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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江流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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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的少鬼门寒洞处,初升的冬日携带着几缕暖意为深莲局中的各位弟子与门客报晓,这一大早,秦潇大概在凌晨五时便醒了,然而曲轻雪到了七时还在熟睡。
曲轻雪经过数日的劳累与奔波,还负了伤,也难怪如此。
而秦潇,她的生物钟已经让她每日五时醒来打坐修炼成了习惯,并且这不仅仅是她一人的晨起修炼,逍遥门上上下下的弟子们皆是如此,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
所以如若有谁想要拜入逍遥门,那么除了不能婚娶婚嫁这一点上,还要勤勉刻苦起早贪黑,首先一点,不能睡懒觉,如果连这点做不到的话,那还是趁早不要修道了。
伴着清风与寒霁,秦潇精精神神地盘坐在一处高石之上,周身的兰衫轻轻漾起真气,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的天门寒兰之幽香也随风而去,额前的几缕银丝微微拂面,眉间一点朱砂汇聚凝神,随着秦潇打坐修炼渐入佳境,两膝之上由九华麓玉制成的玉箫也泛起清冷的璞光。
原本碎裂几节的箫重奏,此时此刻竟也宛若重生,而是随着秦潇体内的真元之气而重修如初。
正所谓,新生即重生,重生亦新生。
刚刚才睡醒的曲轻雪下榻之后,披着昨日那件红柚锦衣便走出了寝居,出门没走几步便看见了正在打坐修行的秦潇。
此时的秦潇周身仙气缭绕,与常人之姿显然不同,曲轻雪一时也看的恍惚,难不成,秦潇真的是仙?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可真的对她昨晚的那一番调侃是大不敬了,搞不好神仙怪罪下来还是要挨雷劈的,这么想着,曲轻雪不禁耸着肩撇了撇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而其实对于秦潇来说,晨起修行这不是一件什么稀罕事,更不像外人看着那么的仙气缭绕,这种修行——不如说是静心修养。
这就好比佛家有修禅打坐,道家亦然,前者是悟禅,后者则是悟道,自然之道,功法之道,人心之道,皆有所悟。
而今天,秦潇悟的,则是人心之道。
她想问问自己的内心,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何静不下来,为何如此的躁动不安,又为何对一个不能有任何妄想的女子——产生期待。
只是因为自己亲口为她传送了活血术?又或是用点血唇为她吸取毒物?再或者...只是因为和她呆的久了?也许吧,熟悉是一种恐怖的东西,因为熟悉,她才能昨夜对自己说出那么大胆的话。
可是,这种熟悉,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不对,不能要,不能从曲轻雪的身上期待着什么,不然的话,便是违背了奉承的道行......
就在秦潇还在苦心修行打坐的时候,远方忽然闻得一声“仙人姐姐”,曲轻雪也回眸望去,果然,是江黎回来了。
这一声唤,秦潇也终是停下了她的静身修养,随即从寒石上起身,纵身一跃而下。
同时,秦潇也看到一侧的寝居住址处,刚刚苏醒的曲轻雪正倚在门柱一旁,注视着自己。
秦潇的眼神扫向曲轻雪,眸光里似乎闪烁着暖意的问候,随后秦潇就见江黎急匆匆地跑到自己面前,看到江黎气喘吁吁,说话也变得上气不接下气,秦潇不禁蹙起眉梢,轻缓拍着她的肩问道:“丫头,这是怎么了,慢慢讲来。”,远处的曲轻雪也看见了这一幕,也是饶有兴趣地抱起胸等着江黎发话。
“江...江流觞,她、她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后,刹那间,秦潇面容如同纸一样泛白,一时间冷汗浸出。
江流觞,原少鬼门的掌门人,江黎的亲姐姐,前不久不知染了什么怪病,一夜间暴毙身亡。
就算她不死,这个必须要秦潇亲手手刃掉的人,如今居然活了?
远处的曲轻雪看到秦潇脸色骤变,随即也快步上前,注视着秦潇一脸僵化,曲轻雪不禁催问江黎:“小妖女,怎么回事,江流觞是谁?”
江黎的神情也显得万分凝重,垂下了脑袋支支吾吾道:“她...是我的姐姐。”
“既是你的姐姐,回来了岂不是一件喜事?何须如此紧张?”曲轻雪说着也张望了一下秦潇。
这时江黎给曲轻雪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重雪姐姐,死人回来了?你不紧张?”
“什,什么?......”曲轻雪这下算是了然了,这时秦潇也镇定了下来,让江黎不着急,细细道来。
于是江黎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随后向她二人道出:“我姐姐江流觞,不,我根本不想承认她是我的姐姐,曾经的少鬼门掌门,大概是三年前,她的一位友人托她去做一件事情,而那件事,少鬼门内根本不敢公开,原因是她的那位友人请求江流觞助她寻得一处宝藏......”
“什么宝藏?”
“那处宝藏据说位于乌思藏境内的一座法王之墓。”
“乌思藏?你是说乌思藏都指挥使司?”曲轻雪不禁发问。
“重雪姐姐是朝廷中人,想必对乌思藏都司比较了解吧?”
“嗯,洪武年间乌斯藏内附,属西安行都司,后更名为乌斯藏,那里的最高僧官也称法王......只是,乌斯藏地区相对贫瘠,法王世代因而也清贫,再加上又是僧侣,不兴厚葬,所以...怎会有宝藏陪葬?”曲轻雪也很是纳闷。
“这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江流觞后来确实随那友人去了乌斯藏,并且在回来之时说,在法王之墓内真的寻得了宝藏。”
“真有此事?”曲轻雪仍是觉得匪夷所思。
江黎继而叹息道:“谁知道那宝藏里究竟是什么,但是,江流觞从乌斯藏回来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何出此言?”
“她好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是换了一个魂。以前的姐姐,待我很是温柔,对门派内的弟子们也是视为己出,爱惜有加,和仙人姐姐还是金兰之交。然而,她回来的时候,首先是将我无理由驱逐出门,随后又用门下弟子的性命进行什么...法王血祭,还有的弟子竟像是也被换了魂一般,开始随着她四处屠戮,并且还残杀了仙人姐姐的......”
“丫头,不要再说了。”秦潇忽然打断了江黎有些激动的话语。
曲轻雪见秦潇的面色很不好看,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般,这种神情,之前曲轻雪可是根本没有见识过,她一直认为秦潇真的和仙人一样,不会生气呢。
这时就见秦潇握紧了玉箫,拧着眉头问:“丫头,你见她在何处?”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你让我上一边玩去,然后我就想着继续之前被重雪姐姐打断的修行,于是便又重新回到那座墓中,约莫是在子夜午时,我躺在棺椁之中忽闻墓室内发出奇怪的声响,于是我便掀开了棺盖,我以为是冤魂小鬼作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便打算用百鬼斩再次为墓室斩除阴气,却不想在我重新躺会棺椁的时候,里面...却多了一个人。”
曲轻雪听罢狐疑问道:“难道不是墓主人吗?”
“怎么会,我挑的都是空棺材,我修行也得尊重一下死者的,对吧?但我重新躺进去的时候,正面对着我的棺盖一侧却是忽然浮现出一张白皮人面,我心下一惊,心说这百鬼斩使都使了,怎地还有脏东西,结果等我回头一看,身子下便多了一个人,那人的身子冷冷的,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赃物便开口说话了,我岂是容得这厉鬼猖獗,连本尊也不放在眼里,于是便破口大骂,默念起息鬼咒,唤起周身十二邪神罩,准备以毒攻毒,结果哪曾想,这赃物却也模仿起了我来?也念起了息鬼咒,不仅如此,她居然还能唤起十二邪神罩,要知道,十二邪神罩只有我们少鬼门的七魁莲血脉弟子才习得此禁术!”
“因而我当下就觉得万分诧异,七魁莲那七人,我当然记得,哪有一个是长得她那般模样的,并且七魁莲只有我和江流觞是女子,其余五人,皆是男人!也就在这时候,我听闻这邪物竟然唤我黎儿,能这么称呼我的,我想了想除了江流觞也没别人了。我也知道,她只是在借用一副尸体来同我千里传音罢了,但是我一直不敢相信,她竟然还活着。”
秦潇听到这,又是有些着急地问:“那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没死,并且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少鬼门,那我就问她,少鬼门也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我现在是少主,不管你现在是人是鬼,都最好远远呆着,但是她说,她回来不是找我,而是找...仙人姐姐你。”
听到这曲轻雪挑眉斜视着秦潇,蔑笑里透着几分酸意,“啧啧,竟然连女鬼都不放过你。”
江黎听闻不禁坏笑着打趣道:“重雪姐姐,你这是为我仙人姐姐吃醋了嘛?”
然而秦潇仍是一脸深沉,无心同她们逗趣,只是回复刚刚曲轻雪说的,“她哪是什么女鬼,分明就还活着,故意装神弄鬼罢了。”
这时江黎忽然想起了重点,“哦对了,仙人姐姐,江流觞还说,那副尸身不是别人,正是你门下的一位弟子,还说什么,你若再不对天棋门下手,就要把你的弟子们赶尽杀绝......”
秦潇只是依然镇静着冷笑道:“那不可能,我的弟子们现在都在这巫山上被戎兵关押,她就算法力无边,也不可能伤害到我弟子们的一根汗毛。”
“江流觞还说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亲自前去同那位已经尸化了的弟子交谈。”
“我的弟子还在那墓中吗?”秦潇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嗯,应该是的。”
“丫头,这就带我前去。”秦潇的语气很是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