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凡关系》炎艺

9、第 9 章

　　林林并不了解韩冬的情况，韩骤一般也不怎么提家里的事儿，他不想别人把他哥当成异类，也不想借着他哥的名气受人恭维，他只是个普通的艺考老师，那些绯闻和优待对他来说都是负累。

　　他没回复林林，林林也就没再继续追问，今墅安虽然好像还是挺想见韩冬的，但也没强人所难多提什么，这事儿就暂且歇了。

　　省联考头两天今墅安又给来了个电话，他对面的工作室正装修，平常也不在这片待着，不过因为有了海龟小姑娘刘然连在中间，两个人联系倒是相对勤快了。

　　今墅安在电话里问联考时候需不需要帮忙，出人出车都行。

　　韩骤哪能这时候才想这些，考试需要什么他一早就准备好了，所以当即说不用。

　　这几年考点都在学生的户籍所在地，到了临考前夕，画室这边的应考生就剩了五分之一。考试当天韩骤起了个大早，带着画室的老师挨个检查学生们的考场装备。

　　年年都有冒失鬼进了考场才发现这丢了那没带，韩骤在两个考场外的车里备了一堆画具，发现谁少了什么就赶紧给添上。

　　十二月底的北方极其寒冷，残雪半化不化的混着稀泥堆在马路两旁，太阳挺大的却一点不暖和。韩骤放下车座，开着暖气在微信群里掐欢。

　　群里的四个人都是在当地开美术艺考学校的，他们起步时间前后差不了几年，如今除了韩骤还守着个商圈的破画室，其他三人都已经搬去郊区，一年招生人数多至上千，早已鼎足本省，是名副其实的艺考学校了。

　　这些同行本属于竞争关系，彼此看不上关系不和谐，但因为同混一个圈子，大多还都是校友，人脉联通，所以就十分诡异的聚在了一块，一聚就聚了快十年。

　　折翼天使——

　　孙星：终于进考场了，有啥缺的去我那拿啊，车你们都知道，有我学校名的，我跟带队的说完了。

　　孙星：哎，这一年年混得真特么快，你们那边都咋样，有崩的没

　　李有才特有财：崩了一个

　　孙星：李狗才去一边玩，人说话的时候御犬少搭茬

　　李有才特有财：孙公公你皮痒了？

　　老大：@韩骤听说你要搬家啊？终于扛不住商圈租金了？

　　韩骤：生无可恋.gif（表情包）

　　老大：行吧，压力也别太大，联考完出去聚聚？

　　孙星：聚呗，李狗才不是跨界新开了个火锅店么，我们去帮他吸点甲醛，祝他生意兴隆早日转行，彻底退出艺考界。

　　李有才特有财：行行行，本来就想这几天开业单请你们，下月三号都带嫂子过来啊，包厢给你们留好了，我正好刚入手一箱05年的拉菲

　　孙星：牛逼啊狗才

　　李有才特有财：接我上条——孙星与狗不得入内

　　孙星：呵呵，狗比！

　　李有才特有财：我在这里再重复一下——孙星与狗不得入内，@老大@韩骤，你俩给做个见证

　　韩骤：@孙星@李有才特有财你俩说实话是不是深柜，天天掐，掐完回头找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就抱一块啃，上回ktv厕所的事我还历历在目，辣眼睛

　　老大：韩爱妃你想多了，孙公公和李狗才只是炮友

　　李有才特有财：是，孙公公上回让我从后面肛了

　　孙星：@老大@韩骤，你俩站队吧，跟我好还是跟狗好，绝杀二选一，对立方以后见着就互殴

　　韩骤：你的好友已下线

　　老大：你的好友已下线

　　孙星：操

　　李有才特有财：孙公公尿骚，一滋尿人都下线了

　　孙星：李狗才nmb

　　李有才特有财：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孙公公正式更名为孙骚蛋

　　……

　　群里孙星和李有才开始斗表情包，正好屏幕上方显示来了条微信，韩骤就从群里退了出来。

　　微信是孙馆长侄女，也就是之前给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发的，她委婉表示了一下目前还是想以学业为重，毕业后考虑出国，事情没定下来之前就先不谈朋友了，抱歉抱歉。

　　韩骤勾起嘴角，回了个：“没事，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就吱声。”

　　对方发了个感谢的表情包，就没再回了。

　　其实上回见面，那姑娘对韩骤还真是挺心动的，气质帅哥又有钱，情商智商都很高，人品有她叔叔担保过，都是搞美术的有共同语言，还是大画家的弟弟，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姑娘有了心思自然要多问几句，家庭啊事业啊婚恋史啊，韩骤统统知无不言，当问道韩冬时，韩骤也“捎带着”把他的病提了一嘴。

　　“社恐嘛，我也有。”姑娘夹了口菜，她早听说那大画家不愿见人的事儿了，要不也不能被圈里送个“大隐”的称号，“其实现代人多少都有点，外向的孤独患者，正常。再说都大画家了，怎么还不得有点与众不同。”

　　韩骤点点头没反驳，虽然他整天快乐的跟个小二逼似的，但不得不承认大城市的青年们，确实在饱受着各种亚健康的侵扰。

　　姑娘没当个事儿，也没深入去聊韩冬，他不爱跟人接触更好，往后结婚了两家关起门各过个的，谁也不打扰谁，比那种过于热情的姑子小叔可好太多了。

　　韩骤本来就没把韩冬病情说得多严重，姑娘没意识到严重性也是正常的，这只是他的一个铺垫。

　　一顿饭吃完，韩骤送她回家时，故意把车绕了个弯去他知道的一个菜市场。

　　“收到画家指示了，让往家稍菜啊？”姑娘笑着打趣。

　　“一般都是我买菜他做饭。”韩骤握着方向盘，脑袋跟着车里轻快的音乐微晃，“他手艺不错，等以后我结婚了还能在家帮着带带娃。”

　　“……你结婚以后不打算分家？”姑娘脸色有点变了。

　　“住习惯了，不想分家。”韩骤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坏笑，“其实他存在感很低，平时就窝楼上也不怎么下来，跟上下楼的邻居没区别。”

　　“……”姑娘尴尬的笑了下，心情瞬间跌进冰窟。

　　回家之后左思右虑很久，终于在刚才编出了个要出国留学的理由搪塞。

　　留学嘛，归期未定，不耽误自己也不耽误别人，好姑娘！韩骤表示理解。

　　韩骤心情很好，他打开音响挑了首应景的歌，一边刷着朋友圈，一边跟着音乐哼哼。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

　　这些年他见过很多人，相过几次亲，也试着去跟其他的姑娘短暂相处，但总是感觉不对，不管是拥抱还是牵手，他总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这回见的这姑娘他也是一样的感觉。

　　不对就不对，往后总能遇到对的，他真的不急。

　　他结交圈子很广，微信里人很多，朋友圈被各种年龄段的心灵鸡汤、自拍、艺术作品和微商代购刷屏，他用手划拉着，翻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看见了今墅安的最近状态。

　　配图是一张美式大学的校园一角，上头配字：经年之后又相遇，我独以沉默致候。

　　坐标翻译过来是“美国康奈尔大学，建筑艺术与规划学院”。日期显示一个半月之前，应该就是他回国前夕发的。

　　“康奈尔……”韩骤想起几星期前在美术馆里看的那场展览，那个建筑师“金树”也曾就读于康奈尔，说起来跟今墅安的名字还挺像，都算是少爷型海龟，也都喜欢同性。

　　所以说这世界上的事儿有时候还真挺巧。

　　他点开今墅安的朋友圈，只有那一张孤零零的照片躺在里头，往下拉就是“朋友仅展示最近三个月的朋友圈”了。

　　刷会儿朋友圈再刷会微博，耳边的歌渐渐舒缓，韩骤很快就昏昏欲睡了。

　　迷糊间眼前走过一个幻影，好像是今墅安，他穿了一身深橘色的长大衣，高高的很有英伦风，韩骤心里忽然有点后怕有点酸，庆幸这人多亏是生在了这个时代，否则可能也要与金树一样下场了。

　　他旋即闭上眼，几乎入梦，直到片刻后副驾的窗户铛铛裆响了几下，他才困倦的半耷拉眼偏头，看见今墅安正弯着腰挑额看他。

　　“诶，怎么来了？”他迷瞪瞪放下车窗，冷气扑面而来，他打了个哈欠瞬间清醒了，原来不是做梦。

　　韩骤打哈欠的时候有点像小狗，今墅安心中一阵软，眼角也弯下来了，“今天然然考试，他父母不在国内，我替他们来看看。”

　　“哦哦。”韩骤打开车门，一边打哈气揉眼睛说：“你不来我考完试也打算找你，哎——我感觉刘然这回有点玄。”

　　今墅安带上来一身冷冽的寒气。

　　韩骤嗅了下，感觉捂闷的车里多了一丝潮湿又远古的森林香气。

　　他说：“那小丫头太犟了，抱着从前的画法不肯改。”

　　“是傲吧。”今墅安把手揣进兜里，顺手握住烟盒又松开，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韩骤重新靠回椅背上，一只胳膊垫头半侧脸看着他笑：“确实挺有傲劲儿的。”

　　两个人说话都留了余地，那刘然平素虽然悄声不语的，但又起止是犟和傲，简直是看不起韩骤，看不起国内艺考班的水平。

　　韩骤低低笑了声，感觉肺腑有点空虚，就伸手从扶手箱里拿出盒烟，自己叼了一根，给今墅安递去一根。

　　“谢谢。”今墅安接过烟，嘴角微微擎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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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来不想独身，却有预感晚婚，我在等世上唯一契合灵魂……”李宗盛《晚婚》
文中“经年之后又相遇，我独以沉默致候”，对应的是拜伦的“经年之后再相遇，我当何以致候，以眼泪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