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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破晓(六) ...

  •   冬日风急,寒风穿过狭窄的街道卷起地上的白雪瀌瀌,吹乱了她满头青丝。

      “为何拦我的马?”男子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冷冽,压抑和严肃扑面而来。

      上一世,凤朝阳贵为北楚的皇后,历经了太多的风浪,许久没有人能带给她这种窒息的压迫感,或许只是刚刚生死一线间,受了些惊吓罢了,凤朝阳稳住心神,对上男子的目光,毫无退让。

      “市街纵马,若是伤及百姓该如何?”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冬日里化开的泉水,满是清冽。此刻她的声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但目光却是异常坚定。

      男子望着她,薄唇微抿,并未开口。

      凤朝阳暗自打量着面前的男子,他的□□是西北的汗血战马,父亲常年在西北征战,她自是知道西北战马不仅市价千金更是出了名的难驯服,更何况是此等名种。目光慢慢向上,他的腰间挂的是双环玉佩,凤朝阳略略吃惊,他是簪缨世家,还是侯爵?当她的目光再次落到男子脸上的时候,他投来的目光正中撞入她的眸中。

      一瞬间,威胁感迸发而来,她暗暗心惊,北楚何事出现了这样一个人物,她竟丝毫不知?

      “小姐——!”不远处传来子衿惊慌的叫声。

      凤朝阳收回与男子对视的目光,向堂内望去,只见子衿快步的向自己跑来,紧随而来的是满是焦急的凤朝歌。

      子衿跑到凤朝阳身边,连忙将她扶起,在雪地中跪的有些久,膝盖被冻的略有麻木,凤朝阳扶着子衿的手臂慢慢的站了起来。

      凤朝歌看着凤朝阳被积雪浸湿的衣裙,连忙叫立夏将自己的披风拿来,披在凤朝阳的身上,斥责的声音满是心疼:“怎么这样不小心,雪地这么凉,若是落了病可怎么好?”

      “我没事,刚刚有个孩子,我怕撞到他。”凤朝阳说着向一旁指去,却发现,雪地之上早已没有了刚刚那个孩子的身影。

      凤朝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却是空空如也,又看了看发髻都散落下来的凤朝阳,满是心疼的说道:“下回可不要这么莽撞,你若是出事了,要爹爹和我怎么好?”

      突然,凤朝歌注意到了身前的马匹,向上望去,心下略惊,忙俯身行礼:“臣女给侯爷请安。”

      萧景尧看着身前的凤朝歌,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凤朝阳,淡淡开口:“平身。”

      “谢侯爷。”凤朝歌起身,看了看马背之上的萧景尧,又看了看身后的妹妹,心下了然,随后对萧景尧道:“不知妹妹刚刚可是惊了侯爷的马?”

      “无碍。”萧景尧的目光略过凤朝歌,再次落到凤朝阳身上,见她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满是不解和差异,顿了顿,收回目光:“日后注意些,不是每次命都这么大。”说完,调转马头,扬鞭而去。

      凤朝阳望着萧景尧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凤朝歌既然认识此人,那她也应当认识此人,更何况,北楚的簪缨世家中,只要是略有才干之人,她都有所了解,更何况是刚刚那位年纪轻轻就已经跻身侯爵的人物?

      为何,在她的记忆里,刚刚那人却是一片空白,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凤朝歌看着凤朝阳望着萧景尧远去的方向久久发呆,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耳朵:“吓傻了?”

      凤朝阳回过神,看着凤朝歌,神情略带严肃还有不可察觉的紧张:“姐姐,刚刚那是何人?”

      此话一出,不只凤朝歌愣了,连凤朝阳身边的子衿也是一愣,子衿略带不信的问道:“小姐,那冠军侯啊,你不认识了吗?”

      竟连子衿也知道他?

      凤朝阳摇了摇头,此刻她的心中很乱,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望着萧景尧离开的方向在心中默念:冠军侯,冠军侯,功冠全军吗?

      冬日严寒,再加上京都湿冷,很容易着凉,凤朝阳回府后便泡在了热水里,子衿在一旁细心服侍。

      浴室内空气氤氲,暖暖的热气熏的人睁不开眼睛,凤朝阳坐在木桶中,缓缓的闭上眼睛,今日的场景不断的在她的脑海中回映。

      马背上之人,她可以确定上一世她没有见过,为何身边的人都认识她?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还是重来一世,这一世有很多事情会和上一世不一样?那变数又是什么?仅仅是马背上之人吗?

      “小姐,你今日在雪中跪了这么久,定要好好泡一泡,驱驱寒。”子衿站在身后,轻柔的替凤朝阳擦洗着身子。

      凤朝阳缓缓的睁开眼睛,看着满室的雾气腾腾,点了点头。

      出了浴,蘅芜院那边差人来说,秀娘来了,请凤朝阳去那边裁衣服。

      凤朝阳换了身暖黄色的长衣,随便绾了个发髻,便带着子衿去了蘅芜院,一进门便看见秀娘正在给凤朝歌量尺寸,见凤朝阳来便道:“五姑娘来的正好,朝歌姑娘已经量好了。”

      秀娘是凤府底下绣庄的总管,算是凤府的老人了,对凤府的几位姑娘也是十分熟悉。

      凤朝阳闻言,颔首一笑,秀娘便拿了尺子给她量身。

      秀娘边量着边道:“五姑娘似是长了不少。”

      子衿闻言暗中一笑,她近日服侍凤朝阳沐浴时也发现,凤朝阳的身子最近变化不小,越来越有女人的味道,只是脸上尚有些稚气,等到日后嫁了人便会成熟些。

      “可是长高了?”凤朝阳出声问道,她个子略矮,上一世是因为她挑食所致,这一世凤朝阳便想着如何能再高些。

      秀娘闻言一笑:“五姑娘只想长个子吗?”

      凤朝阳不解,疑惑的望着秀娘,一旁的凤朝歌看了,笑出了声:“秀娘可莫要打趣她了。”

      此话一出,秀娘和屋内的丫鬟们都笑了出声,凤朝阳看着在一旁偷笑凤朝歌和子衿,突然了然,脸微微发红:“秀娘是贯会笑话我了。”

      “哪里敢,哪里敢。”秀娘笑着收了尺子,对凤朝阳道:“量好了,快去选料子吧。”

      凤朝歌平日里的衣服多为素色,既是庆祝凯旋的喜宴,便要穿的喜庆些,秀娘说凤朝歌的皮肤白,可以选粉色和紫色这种衬肤色的料子。凤朝歌见那匹粉色的缎子太过鲜嫩,便选了那匹颜色略深的紫色轻烟缎子。

      凤朝阳与凤朝歌不同,她的衣服颜色款式都略杂,大部分衣服都是她及笄前做的,款式也稍有些稚嫩,秀娘见凤朝阳身姿愈发出落,便给她选了匹红色缎子。凤朝歌知道妹妹穿红色好看,这匹的颜色又比她今日穿的那身颜色鲜亮些,很是满意。

      凤朝阳瞧了,并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高阳郡主的宴会上,所有的皇子都会到场,这其中自然包括萧与哲。

      红色于她,就好似凤家忠良的血染红的,穿红色,便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往日的血海深仇。

      选好了料子,凤朝阳便回了玲珑阁,刚进了堂内,便看见六个小丫鬟站在那里。海棠见凤朝阳回来,便对她道:“老夫人亲选好的丫鬟,卖身契都在这里。”说罢,递给凤朝阳。

      凤朝阳没想到早上刚和祖母提的此事,这么快便送来了,大略的翻了翻契约,又递给了海棠:“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那六个小丫鬟闻言,齐齐俯身:“请小姐赐名。”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新收进来的丫鬟要主子赐过名才算真正确立主仆关系,凤朝阳略想了想,对子衿和海棠道:“一人三个,赐名吧。”说罢,抬脚走进了内室。

      京都北面地势崎岖,山上是茂林修竹,山下是江水涛涛,正逢寒冬,江河封冻,满山的皑皑白雪,天一阁隐匿在此。

      天一阁,近些年来迅速崛起的情报组织,让各方势力都非常忌惮,却又查不出其底细。天一阁的阁主以一块银色面具覆面,从不已真面目示人。有人说他是朝廷命官,掌握大权,不便露面,有人说是江湖中人士,洒脱成性,不露面是怕打扰生活,还有人说他是因在多年前容貌被所毁,现成立天一阁为了复仇,所以隐藏面目。

      各种说法云云,都不得断其真假。

      天一阁内,萧景尧靠坐在躺椅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刚刚雪地里的一幕。青丝微乱,夹着片片雪花散落在她瘦弱的肩上,微仰起的头和望着他的那双满是倔强的眸子,一身红色的衣裙和被冻的微红的小脸,她坐在那,在冰天雪地之间一瞬让万物失了颜色。

      萧景尧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哟,稀客呀。”一个略阴阳怪气的男声从屏风后传来。

      萧景尧睁开眸子,只见一个身穿红色长褂,腰处的带子半系半松,露出精致雪白胸膛的男子摇着手中的扇子走了出来,一袭黑色的长发未绾,散落在背后,凤眼微挑,红唇白齿,步步生莲。

      图门走到萧景尧身下的躺椅出坐下,用手中的扇子挑起他的下巴,眸中含着嬉笑:“侯爷,怎么想着来这了。”

      萧景尧推开下颚的扇子,直起身:“滚远点。”

      “真凶,”图门娇嗔一声,说着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然后脸上稍微回复点正经:“你要的消息太难,还没找到。”

      萧景尧闻言,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图门见了也连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问:“难得来一趟,这就走了?”

      萧景尧顿住脚步,回过头,上下打量了图门一番,然后对着他那张略妖治的脸,冷淡出声:“下回不要穿红色,丑。”说罢,抬起脚走出门外。

      图门被萧景尧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愣住,待他回过神,萧景尧已经出了天一阁的大门,图门跺了跺脚,娇恨很的道:“你才丑!你全家都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破晓(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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