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DESIRE TO GET THE WORLD命运 车轮轧过石子,车厢随之颠簸,马车内男孩睁开了眼,他的视野回归密闭的昏暗里。 迪奥布兰度不易陷入深度睡眠。作为一个机敏的少年,他要学会将酗酒者的无能狂吠都当作敲打门扉的枝桠,要懂得在疯癫汉的情绪骤变前掌握躲闪方向的先机。无师自通很自然,因为迪奥血缘意义上的父亲,不凑巧既酗酒又疯癫,无恶不作,无事能成。幸而那个败类蒙主恩宠,哈利路亚,得以长眠地下。 迪奥的胃有些抽搐,并非源于不安,只是出于烦躁。来自尸骸的恶臭自泥土渗到他簇新的鞋边,那种气息是他已抛之身后的伦敦贫民区所特有的腐烂味。在那个深渊里,无数和蝼蚁一样浑噩度日的废物,被席卷而来的镰风碾作了不值一提的粉尘。但迪奥要追逐的事业绝非死神能阻挡,毕竟他无恶不为,命不由天。 亡灵姑且也算派上一丝用处,踩着父亲的墓碑让他够到了乔斯达家。 “小客人,马上就到了。” 迪奥看向窗外,暖阳与微风驱走了若有似无的亡灵腐臭。远处逐渐显现出大宅的轮廓,他望见了一个正被俩野孩子收拾的傻小子。 要是乔斯达家和他同岁的独生子,也像这般不堪一击,迪奥就轻松得多了。 迪奥对于如何进行下一步很有自信,做过多番筹划。他从回信笔调里和管家口吻间,揣测着乔斯达家主为人,像研究一个通往宝库的迷题盒子。但偶尔地,他的关注也会匀出些许,投向那个出现在只言片语里的小少爷。 他只须打开将属于他的盒子,就能拥有一把反客为主的钥匙。 将“命运”对他半掩的门打开。
AT FIRST, I TAKE YOUR WATCH家产 对手弱小很无趣,猎物愚蠢也好笑。 迪奥布兰度用一场伪装成嬉戏的拳击,试探了乔纳森乔斯达,没有比一对一的角逐更能从中析毫刨厘对手的意志,待拆分得差不多,再将其蚕食。他好比逗弄一头跌撞着跑向猎人的小兽,顷刻间打得乔纳森鼻青脸肿,晕头转向。的确,不明世间伎俩的小少爷怎么较量得过心狠手辣的他,就连乔纳森未去告状这点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大概这些仰仗命运所赐,含着银勺无忧无虑的贵族,爬出了摇篮便径直滚入了温室,只会标榜些表面功夫,实则令脑子僵化成了石头。 当天晚餐时,迪奥坐在乔纳森对面。他不用抬头便知道,那个总把绅士须为挂在嘴边的家伙,此时连刀叉都无法握紧,那人的餐刀不止一次地落下,刮出刺耳的摩擦声。迪奥用餐巾擦着嘴,心底再不屑礼仪他也能在表面上学得到位。迪奥一面将乔斯达家主的不悦脸色纳入眼底,一面品味乔纳森自以为偷瞥成功的窝囊劲。 即便隔着水晶酒杯,乔纳森的情绪也一望见底,眼里有一点憧憬强大,有一瞬回神懊恼,有一丝疑惑带愧,终化为了祭坛上的小兽仰视主宰者的十分不甘。 几天后,迪奥去学习室还书,听到了屋内有人声。 “丹尼,我觉得迪奥是在针对我……本来以为能和他做朋友的。” 迪奥侧身靠近半开的门缝,见到乔纳森席地而坐,荡着怀表的银链子逗弄狗,对那不会作答的唯一倾听者,可怜巴巴地自言自语。 “结果我只有你了,好寂寞。” 门外的迪奥勾起嘴角,猎手听到了挂在罗网上的铃铛阵阵地响起,他才不在乎乔纳森眼中的星光会因而黯淡下来。 迷失网中的猎物终归只是通往“家产”的祭品。
AT LAST, I TAKE YOUR BODY人生 宿命酣斗,逆转瞬息。 若说上次的失利因于守护女神的阴魂不散,这一次的败走就源自胜利女神的反复无常,竟垂青上了乔斯达之名。狼狈不堪的迪奥从露台跌落悬崖,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波纹如一根根烙上胸口的死咒链条,放肆纠缠并破坏肌体,他已有半身燃成了飞灰,迪奥残存的另一半当机立断,斩下脑袋。 超越了本能的一搏,使得他死里脱逃。 但一瞬觉悟要弥补已成残缺,远远还不够,因为世间有乔纳森。迪奥不得不承认乔纳森在逆境中越挫越勇的气魄,如今要让乔纳森屈服于他已然不可行。他们二人就像位于天秤两端的砝码,命中相克,此消彼长。 “我需要一个新躯体。” 只剩下头颅的迪奥得出了答案:“乔纳森乔斯达的,将是我的。” 迪奥藏身于棺内,跟着乔纳森和他的新婚妻子上了船。 他静心凝神,甲板上的脚步声和嘈杂声飘入耳里。以言谈实质来说,头等舱的贵客和三等舱的移民皆那么俗不可耐,至于将至的新大陆也非理想乡,只要有穷人和富人的区别,甚而只要有人为了生存,阴谋就会如影随形,灵魂平等但阶级不同的美妙景色也将一尘不变。 俗世的人热烈地生长,愤怒地对抗,短暂地爱恋,然后静默地去死,所以在幸福时刻终结掉乔斯达年轻的生命,将是他迪奥对乔纳森的最后致敬。 当十三岁的乔纳森向迪奥伸出手,擅自视他为兄弟,迪奥该杀死他;二十岁的乔纳森在楼梯口拦下他,怀疑到下毒真相,迪奥该杀死他;大火里还不是波纹战士的乔纳森,拖着他砸向雕像,迪奥该杀死他。 重复一百次的轮回,迪奥注定杀死乔乔。 然后,迪奥的剩余“人生”中,将不再有乔纳森乔斯达。
EVERYTHING IS MINE. 他如愿了。 “……乔乔?!他……他……已经死了……”** “乔纳森”归于迪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