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羽》为什么还不下雨

61、尾声

　　尾声

　　骚乱平息之后，各项统计数据都让人震惊。
　　有二百余人死亡，三千余家店铺被劫掠。数百起纵火把城区烧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财产损失达到十几亿元。警方和军方逮捕了一万余人。
　　这是一场货真价实的战争。

　　圣瓦伦丁的戒严和宵禁持续了三个月。
　　市长发表了讲话，承诺会致力于解决失业、贫困和帮派暴力的问题，号召居民振作起来，共同努力让圣瓦伦丁成为一个稳定和康复的城市。

　　媒体和网络论坛关于这次骚乱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在骚乱中显现中的人性的卑劣和凶残令人震惊。而另一方面，在好些混乱的现场，成群的警察却往往明哲保身，龟缩于盾阵之后漠然以视近在咫尺的暴行。
　　这些都成为了圣瓦伦丁的奇耻大辱，大大影响了本市声誉。所以本市一些媒体更致力发掘骚乱中的某些闪光点来维持颜面，以示社会并非如此绝望，正义和友爱仍在人间，并以此来安抚一下民众受伤的心灵。
　　于是卡罗及一干小兄弟，则有幸被塑造成了英勇助人的少年英雄，被大大的，未免有些夸张和拔高的进行了报导。然后很快又有人爆出他们作为街头少年无恶不作的罪恶史，他们又变成了恶魔。正方反方七里哐啷掐了好几天架。
　　然后又有人含泪呼吁，“放过他们吧，他们只是孩子……”= =|||

　　不过，得利于被媒体曝光，有慈善团体为他们设立了一个成长基金，帮助他们生活和完成教育。

　　围猎黄金公主是骚乱中的一出大戏。在贺氏别墅的一战，据后来警方堪验现场后估计，不计手雷地雷之类的□□，仅用到的子弹就可能在5千发以上。
　　所幸的是军方的到达中止了这场围猎。那一夜韦伯斯特将军还派了一个副官去看望乔神父，查问了情况，并听说了夜里那一场令人感动的婚礼。然后第二天，将军就派人送去了一瓶自己珍藏的葡萄酒，作为给新婚夫妇的结婚礼物，表达了自己诚挚的祝福。
　　将军的态度对这件事的结论起了重要的作用。所以官方的报导仍然是语焉不详，但总算指出这是谣言引发的一场血案，致使受害人一家险遭灭门，仅存长姊弱弟相依为命，委实可伤。后面又谆谆教导了一下本市市民，以后千万不要听信谣言啊。

　　网络论坛上关于这件事，却有千奇百怪的说法。其中也有比较诚实的报告，但也有无数的歪曲的传言、恶意的编造和肮脏不堪的侮蔑。
　　在当日的现场，最不缺少的就是恶徒和流氓。
　　也有几个模糊不清的照片和视频流传出来，后来的婚礼的也有——呃，好吧，这毕竟是数码设备已经普及得象面包一样成为日常所需，手机也已经快要变得象变形金刚一样强大的二十一世纪。

　　也得益于这次围猎，军方得以很方便的把圣瓦伦丁的最麻烦分子一网打尽，令后来的整个行动非常的顺利。
　　约翰也被捕了。他的车上也洒上了荧光颜料，成为攻击军方的铁证。他在骚乱中乱杀人的事，也被人拍到了——呃，好吧，这毕竟是数码设备已经普及得象面包一样成为日常所需，手机也已经快要变得象变形金刚一样强大的二十一世纪。
　　他本是精细的人，但在圣瓦伦丁最自由的两天里，不免有一点忘形，放纵了自己。
　　本善师傅曾经曰过嘛：因为有贪嗔痴，在诱惑面前，人就往往容易迷失本心，遮敝了智慧。

　　歪打正着。以往一直找不到约翰的罪证，薛原这么长时间，也没办法深入他们的组织，令格拉特里大为头痛。现在好了，不管其他的事有没有证据，现在的事已经够他上电椅了。
　　而他为了保命，只好做了污点证人，问什么都愿意说。
　　可怜的约翰觉得委屈极了。他确实这辈子做的坏事多了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上帝作证，这次在圣瓦伦丁，他是想行侠仗义一下呀。
　　（呵呵，生活就是这样啦，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巧克力，是什么滋味。）

　　约翰的招供使光一的外公和爷爷一下子也都进去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们大约此生都要在里面终老了。
　　光一因此恨约翰恨得要死。不过他突然变得非常孝顺，每周都去探视两个老头，令两个临老翻船的老头儿也算老怀大慰。
　　这对他也未必没有好处呢。呵呵，首先，他原先定的婚事就告吹啦……

　　只是阮文又不见了。

　　走廊里仍有人在刷墙，空气里飘浮着刚涂上去的涂料新鲜而又生猛的味道。
　　贺氏别墅基本毁了，只有主楼修一修，加固一下，还勉强可以用。
　　艰难时世，只能这样啦。
　　薛原夹着个盒子上了楼，在贺以诚的办公室门口张望了一眼。
　　寒羽戴着墨镜坐在办公桌前，正和几个部下谈事情。
　　她的眼睛已经好差不多了，但毕竟受过伤，不比从前，仍然比较畏光，平常也需要戴着墨镜。
　　现在她的问题，已经不是怎样离开圣瓦伦丁，而是要管着这一大帮子人的生存，且不说医院里还有几个还躺着。
　　段七说的那一句，从此跟着小姐，应下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幸而以前跟着贺以诚管过一段时间帮务，这时接手过来也还能支应。

　　薛原没去打扰她，去了隔壁屋子等着她。
　　又想起刚才看到寒羽大马金刀的坐在大椅子里，两条长腿，右脚往左腿上一架，紧抿着双唇，一脸严肃，眼睛上一副大□□墨镜寒光闪闪。
　　真是很有气场的老大范儿啊。
　　不由得嘴角就往上勾，微笑了。

　　今天他心情颇好：格拉特里大人终于批准他退休。
　　也该退休了嘛，十年，他早已经创造了这个职业的一个惊人纪录。虽然最后一件案子办得不咋地（不过好象任务也都完成了嘛，你得承认，歪打正着也是一种着不是），以前成功的大案，也早足以警界发几个镀金勋章了。

　　格拉特里问他，“你一点也不象坏人，真的。最初实在是选定的人出了意外，才临时换了你。把你派去的时候，都怕第一晚就被人杀掉了啊。结果你却是做得最长的一个。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过你啊，想不通啊，你简直正经得连烟也不抽啊。”
　　薛原笑一笑，没有回答他。
　　于是又想起接到第一个任务的时候，自己也很踌蹰，特意看了好多好多部香港的□□片，梦里看见的都是小马哥。
　　然后发现，不管里面的配角怎样，做主角的，一定对朋友够义气，对兄弟够爱护，对自己的女人也非常好。
　　呃，好象也还做得到嘛……：）

　　不一会寒羽谈完了，就过来了。看见薛原，她很高兴的说，“你知道吗，伍德先生回来了呢。他说他是特意回来帮我的。”
　　骚乱后的圣瓦伦丁，百废待兴，盖房子是一项很有前途的事业。
　　伍德先生在建筑业的资历、能力和人脉，对寒羽来说非常重要。
　　善恶终有报。当初的一点善因，现在亦终有一点善果。

　　薛原听了也很高兴，说，“真好啊。”
　　寒羽看见他拿的盒子，就问“这是什么。”
　　薛原说，“呃，又是……墨镜……”
　　寒羽倒，“你成购物狂了咩？”

　　大约上次墨镜在最需要它的时候竟舍身成仁了，给薛原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后来市面恢复供应的第一天，他就给寒羽买了几副新墨镜。问题是，这还没完，薛原此后对给她买墨镜似乎上了瘾，看见样子好看的，新奇的，就忍不住又给她买。
　　结果寒羽就有了好多墨镜，前卫型的，复古型的，摆酷型的，搞笑型的，还有成熟型和LOLI型的……没有重样的哦。
　　听寒羽说，薛原赶紧说，“呃，这个是和以前的不一样，是新出的样子。”说着他忙忙的打开盒子给寒羽看，“看，是七副一套的，镜框子分七种颜色。好看吧。可以每天颜色换着戴。”
　　寒羽本来已经调整好心态，准备英勇地来接受又一副新墨镜，一听此言又倒了，“啊……七副啊……”

　　说归说，寒羽还是很喜欢的，拿了那些红橙黄绿青蓝紫镜框的眼镜，很得瑟的这个试试，那个试试。最后她挑了个绿框子的戴了，说，“走吧，收工啦，吃饭啦。”
　　于是她就喜滋滋地戴着这个镜框子油绿油绿，很鲜艳很卡通的墨镜，两个人精精神神的出去了。

　　牵着寒羽的手，薛原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圣瓦伦丁仍不平静。在这个夏天，承受过骚乱中的绝望的人们，又必须承受象严冬一样寒瑟的经济大萧条。
　　被生活苛待过的人们带着恶意互相憎恨，被放纵的仇恨仍然还未被收进所罗门的瓶子。
　　生活如此艰难，每天都有新的挑战。寒羽要盖房子也不容易呢。
　　又还有看不见的敌人，阴险的，恶毒的，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呃，别的不说，美人湖的直升机，还有后来的那些蒙面人，还都不知道哪来的呢。）

　　但这些有什么关系呢。

　　这世界确实真TMD混蛋。
　　但就象有句话说过的那样：
　　只要她还在微笑，这个世界就不算太坏 。

　　圣瓦伦丁在骚乱中受伤的人太多，没有能力一一救治。
　　所以有很多伤者被转移到了其他城市的医院。
　　这一天，某个城市的某个医院，医生每日例行巡视查房，又看见那个病人，在苦恼的揪着头发。
　　“027号床，还没想起来吗。”
　　“唉，没有啊，什么也想不起来啊。”
　　医生叹息了一下，离开了。
　　这个病人送来的时候，腿部早已有伤，打了石膏的。结果头部又受了很重的伤，似乎是高处摔下来摔的。
　　昏迷了好几天，终于醒过来，但他对自己的过去，已完全失忆了。

　　太阳下山了，昏黄的光线透过窗棂映在病房的粉墙上。
　　阮文站在窗前看着夕阳，仍在苦苦的思索着一个曾让无数伟大的哲学家伤透了脑筋的问题：
　　“我是谁？”

　　（啊呃，阮文应该是下山的时候摔的啦，比得斯要背着他跑山路肯定不容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