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为君痴君亦痴》Aleka

4、第 4 章

　　方曦哲一个人去吃饭。
　　他吃得很迅速，很简单。
　　据他的妈妈回忆小的时候他挑食，吃螃蟹只吃蟹钳子上的一点点肉——
　　这样精贵的儿子，我倒是不怕别人随随便便请他吃餐好饭就被拐走了。妈妈笑着对亲朋好友们说。
　　结果哪个亲戚接了一句，结果谁请你们家公子吃餐辣椒炒肉，他惊觉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就被人家拐走了。
　　方曦哲听了这个话很害怕，于是乖乖不挑食了，上了学，他基本上都在食堂解决一日三餐，周末回家也不会要求胡吃海喝。
　　因为他小的时候一直以为把他拐走是人贩子拐到大山里的那种拐走，妈妈听了之后觉得很好笑，她说，拐走的，是他的心——
　　这种人，叫心贩子吗？
　　妈妈觉得颇像走私器官的，于是告诉他，这叫作——
　　嗯，心上人。
　　拐走我的心，还要在我的心上赖着不走了，干什么，难道站在心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方曦哲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一日三餐吃得朴素，似乎有人拐走他的心是原罪，通过粗茶淡饭来修行可以获得赎罪。
　　方曦哲将餐盘小心地放下，离开食堂。
　　夏天的气息很浓厚，阳光很亮，但是热，热得人的心躁。
　　方曦哲回到教室，翻起书来。
　　他看着书，就不容易想太多，只是有意无意地觉察周围噪音渐起，有部分人已经来到教室了。
　　“诶，方曦哲，你的笔蛮好看的，哪买的？”他侧过头，视线直线从王妮珊的身上越过——
　　夏子辰。
　　他的脸又红了吗？
　　方曦哲一项坐姿端正，但这种情况下，他可以明显地感觉自己的大腿乃至全身的肌肉在抽搐，好像他平常的姿势这一刻都在很刻意地维持。
　　哦，对了，钢笔。
　　他要怎么回答呢？
　　我爸送的。
　　怎么这么巧，还是同款呢？
　　方曦哲，你不会是喜欢夏子辰才和他买一样的呢？

　　王妮珊好像又说了什么，但是方曦哲感觉她的声音是在半梦半醒中游离，什么都听不清楚——
　　夏子辰笑笑：“这笔，事我送给他的。”
　　方曦哲第一次感觉自己命不长矣，快要死去。
　　他为什么说是送我的？
　　他什么意思？
　　方曦哲很想把精力集中在这个问题上，但他做不到。
　　他愿意这样看着夏子辰似笑非笑的神情，然后，死掉。

　　夏子辰说罢便把手伸向方曦哲的脸，
　　然后你要做什么呢——
　　勾着我的下巴吻我吗？
　　可以吗？

　　夏子辰的手随意在他下巴上捏一下，然后异常淡定地离去。
　　这样好让方曦哲思索这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想起妈妈的话——
　　心上人。
　　至少夏子辰现在拐走了自己的心，连一盘辣椒炒肉也没有用上。

　　“然后你就说笔是你送他的？”
　　“嗯。”
　　“你是什么意思？”
　　夏子辰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怕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吧？”
　　陈思敏说这句话时，就有点后悔了。
　　电视剧看多了？
　　什么电视剧
　　言情的吗？
　　她会不会暴露了方曦哲喜欢他的事实——
　　倘若夏子辰至此刻意回避、唾弃方曦哲，她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一个嘴巴子——
　　出她所料，夏子辰若有所思，像是一种默认，但是又不像，他似乎对此并没有反驳，他似乎对此也没有承认，难道他享受去随便撩拨喜欢他的人？
　　他知道那是喜欢他的人吗？
　　要是他明知，又不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方曦哲还这样撩拨，那是真的过分——
　　渣男！欺骗别人的感情！
　　陈思敏又自顾自地生起这个渣男的气来，不免又觉得自己也挺无聊的，这么义愤填膺干嘛——
　　她又不能去强迫夏子辰喜欢方曦哲啊！
　　管好自己好了！

　　夏子辰自己似乎还在思索——
　　他干嘛要去撩拨别人呢？
　　他只是觉得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
　　他听出来王妮珊的意思了，王妮珊想说什么，他偷了自己的笔吗——
　　王妮珊说这种话干什么，诶，我帮你找出了偷你笔的真凶，你现在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
　　见鬼，不管别人觉得我们多么般配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特意在你面前撩拨他，是让你看清楚事实——

　　你比不上人家的，比不上的，人家……
　　人家怎么样？
　　夏子辰难道要说他是个好清纯好不做作的人吗
　　夏子辰下意识地想要把拒绝人家女孩子的理由提升为没有方曦哲优秀—
　　他是不希望有女生围着他，缠着他，引起他的注意，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既然无法和男神心中的理想型比拟，那就算了吧，放过男神吧——
　　他觉得自己真是个人渣，
　　这算是利用方曦哲吗？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护着他，撩拨他是下意识的——
　　这种感情是真诚的。

　　其实夏子辰一直觉得自己比不上方曦哲。
　　方曦哲真的是狗血剧的男主角的设定，美貌、品行、气质、金钱集一身，又不俗气，别人撩拨他还会害羞——
　　倘若以后能和他在一起也是挺好的。

　　但是他不了解方曦哲。
　　也许方曦哲根本瞧不上他。
　　方曦哲有任何兴趣爱好自己也丝毫不了解。
　　这直接导致了夏子辰无法幻想自己与他以后种种的情愫——
　　方曦哲会打游戏吗？
　　爱打什么球？
　　爱吃什么菜？
　　爱玩什么？
　　看电影吗？
　　连对方的兴趣爱好都答不上来，这不能算是喜欢吧？
　　可能也算。
　　夏子辰不愿意在自己的臆想中让方曦哲迎合自己的兴趣爱好——
　　因为自己疼他，尊重他，觉得自己比不上他，不能让他这么憋屈？
　　夏子辰很清楚他们无法成为红尘知己，没有柏拉图式的爱情，他觉得自己对方曦哲的这种感情很俗，没有精神上的超脱，
　　只是想抱抱，想牵牵手的感情——
　　要是能和他在一起，就好了，不能在一起——
　　想一想，也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