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集》霍辛

4、没文化公主与没耐心骑士

　　01
　　森林里，万物寂静，除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呼呼，好累呀，骑士你背背我吧。”公主坐到了一块儿大石头上。
　　“公主自己没脚吗？”骑士一个白眼翻了上去。
　　“你知道为何你叫骑士吗？”公主呼了一口长气，恰起腰，准备好好说道一番。
　　骑士摇了摇头。
　　“因为要被人骑，才能称之为骑士，人骑之士。”公主得意洋洋。
　　骑士翻了个白眼，“那您知道您为何称为公主吗？”
　　公主本想摇头，但是怕骑士将自己一军，道：“我知，公众之主嘛。”
　　骑士扛起了公主，道：“公众之猪，懒猪。”
　　公主不服，道：“信不信我让国王杀了你最爱的女人？”
　　骑士把公主撂在了地上，道：“公主殿下若真的这样做了，我若不死，他日定会杀了你。”说完也不看公主一眼，自己大步往前走。
　　公主吃了瘪，自己爬起来，抬着小步子跟上去。

　　02
　　“骑士，你去钓鱼吧。”公主坐在桥边，突发奇想。
　　“不去。”骑士站在公主身边。
　　“你去吧，她喜欢的东西，我会帮你找到的。”公主低着头，玩着手里的一根草。
　　“好。”骑士扑通跳下了水，在水中捉鱼。
　　公主一看他跳进了水里，赶紧溜回了城堡。

　　“咚咚咚。”
　　“我睡了，有事明天说。”公主站在阳台上，冲着门喊道。
　　“公主，这是您要的鱼，放在门口了。”
　　公主听见骑士走远的声音，打开了门看见一筐鱼，还有地上一地的水渍。
　　公主心中感叹，爱情真伟大，为了她，冬天都敢跳进水里捉鱼。

　　公主在荡秋千，秋千突然停了，公主回头看。
　　“公主说话可算话？”骑士盯着公主。
　　公主差点脱口“不算话”，看到骑士冷冰冰的眼神，立马转了话锋，“算话，自然算话。只是…就算找到她喜欢竖琴又怎样，最终还不是嫁给公爵？”公主说完，看着骑士什么反应。
　　骑士背过身去，道：“更好。”
　　“呸，那公爵多少情妇哇，有什么好的？”公主满眼不屑。
　　“至少安稳。”骑士道。
　　“哈哈哈，既然她马上要嫁作人妇，不如…我帮你一把？”公主狡黠一笑。
　　“帮什么？”
　　“帮你此生无忧，也帮她了无牵挂。你看如何？”公主笑道。
　　“参战也是可以的。”
　　这回轮到公主翻白眼了，娶本公主不好吗？干嘛要死要活的。

　　03
　　“怎么不参加她的宴会呀？”公主看了一眼在跟随自己散步的骑士。
　　“我的职责是保护公主。”骑士道。
　　公主撇了撇嘴角，道：“我记得去年的一次宴会，你也本该是保护我的，就在我和卢布塔王子聊天的时候，你却悄悄不见了。我当时啊…”公主说到这里打住了，心道，我当时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心急如焚，在他国王子面前又不好露出端倪，失了身份。那王子讲得我一句也没听进去，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去找你了。结果呢？“我当时看到你在和罗拉约会呢？”说完，嘲讽地笑了下，不知是在笑谁。
　　骑士面色一红，没有说话。
　　公主越想越烦，对骑士道：“你下去吧，有没有你都一样。”
　　“好。”骑士转头走了。
　　公主气得跺脚，见前面来了都利伯爵，立马恢复了常态。
　　都利伯爵道：“公主好啊，怎么不参加宴会呢？”
　　公主微微一笑，道：“酒喝多了，醒一下酒。”
　　都利伯爵笑得一脸莫名其妙，道：“据说过一段时间卢布塔王子就要来我国求亲了。”
　　公主奇道：“不知道是哪位女子有此殊荣呢？”
　　都利伯爵道：“等他来了就知道了。”
　　公主看着都利伯爵的笑，心想不会是自己吧，虽说自己和卢布塔王子关系也算要好，至多算是朋友之交，不至于生出别的情感吧。

　　04
　　九月秋风缓缓扫来，叶还没落，便黄了一树。
　　公主心急如焚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走着走着便觉室内空间狭小，又去花园里走。
　　公主看到骑士跟着自己走来走去，更加心烦，皱眉道：“别跟着我了。”说罢也不管骑士，自己骑马出了城堡去野外散心。
　　公主是国王唯一的孩子，而且国王无兄弟，自己是要继承王位成为女王的。卢布塔王子家中多兄弟，轮不到他做王位，但是入赘这…也不大好听啊。卢布塔王子与自己关系虽好，但看不出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况且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才智武力没有一样可以拿出手的，想来是有人给他出了什么主意。
　　公主翻身下马，边走边思索，单身不好吗？他想要女人的话，自己可以送他一大把啊！甚至可以保证他余生衣食无忧。
　　“咻！”一支箭划过公主的脸颊，公主扭头一看，四个持剑持弓的男人，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胜算，若再来几箭，自己可能就丧命了。
　　这时群鸟惊飞，马蹄嘶鸣，骑士来了。
　　公主一直期盼的人，他来了。来救她了。

　　05
　　骑士反手一挑，把一个人的剑挑落，公主捡起加入战斗。
　　二对四，确实有些吃力，好在公主武力不错，打起来也是不分伯仲。公主还记得自己小时候耍赖不想学剑术，国王开始也是纵容的，想着女儿家，哪能舞刀弄枪的。可是有次打仗差点一命归西，意识到皇室人丁单薄，万一最后国破，而自己也不在了，只能靠公主自己保护自己了。所以狠下心来，对于公主的撒泼打滚全都视而不见。公主无理取闹久了，见国王没有反应，只好混水摸鱼地学。后来国王让骑士保护公主，和公主一起学，公主见有人与自己一起，那骄傲的心不甘堕落，便学得不错。
　　一阵风过，带来了阵阵的血腥味。公主身上都挂了彩，稍稍喘口气，对骑士道：“回城堡。”
　　两骑飞快，公主已经清楚是谁在搞鬼了。
　　一路奔驰，直到宫殿前，公主才下了马，进去之后看到坐在王位上，被一剑刺穿心脏已经死亡的国王，还有王位旁边自刎的王后。
　　一阵阵的天旋地暗，公主觉得自己的心都停止了跳动，浑身颤抖，眼泪受了地心引力，啪啪啪的在地上开出一朵朵水花。
　　“公主命大，竟然活着回来了。”都利伯爵笑道。

　　06
　　公主闻声，悲愤在脑中交织，不做思考，提剑准备过去，有守卫的人把剑架在了公主肩上，警告道：“公主殿下不要动了。”骑士的脖子也被指着一把剑。
　　公主停下脚步，对都利伯爵怒目而视，“我父与你何仇？”
　　“夺妻之恨。”都利伯爵道。
　　公主想起来了，王后在公主小时候经常给她讲都利伯爵的故事，那时候国王和王后的感情还不好。但是有次国王征战回来，差点命丧黄泉，王后从此以后却再没有讲过有关都利伯爵任何的故事了。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不过是日久生情罢了。那次国王差点死去，让王后意识到自己现在爱的人是国王。
　　公主声线颤抖着，“我母后并未嫁于你。”
　　都利伯爵的眼神变得阴鸷起来，声音像被门挤了一般，尖细锐利，“本该嫁给我的！都是你的父皇！都是他，夺走了我心爱的女人！”
　　公主一边为父皇母后之死悲痛，一边又觉得父皇这样做确实有些不仗义。可是自己一个局外人，不知局中人的感受，又有什么立场评价他呢。
　　公主正思索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二十年前，我母后在卢布塔王子父母的城堡做客，消失了一天一夜，之后叶挈伯爵暴毙。都利伯爵可还记得这件事情？”这是公主听卢布塔王子说的，起先还不信，问过一直伺候皇后的女仆后才信了。一国国王杀了另一国的伯爵，这事怎么说都说不过去，打起来都算是正常的，但是叶挈伯爵权势滔天，杀了他，等于为卢布塔父母除了祸害，所以两国什么都没发生，权当不知道。
　　“记得。”都利伯爵当时一直询问公主的母亲发生了什么，公主的母亲却什么都不说。当知道叶挈伯爵暴毙的时候，隐约猜到了什么，却因为权势，自己不想惹祸上身而就忽略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07
　　“我父当时抱着必死的心，杀了叶挈伯爵，我想放在那时，都利伯爵一定做不到我父这般。何况接受那时候我的母后呢？”
　　都利伯爵哑而无言，公主说得没错，自己连公主的母后生的孩子都无法接受，何况那时候的她。
　　“今日有胆量杀我父皇，那时怎么没胆量杀了叶挈伯爵呢？说不定，此时站在面前的就是你与我母后的孩子了。”公主讲完，嘲讽一笑。
　　都利伯爵却不想这种种都有自己的过错，自己无意或有意地造成了现在的结果。只想着这些年自己蓄力藏拙，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杀了国王，让自己失去的再次拥有。可是她已经自刎了，自己要的这些也都没有用了。都利伯爵回过神来，唇角勾起，阴阴一笑，道：“你母后会与我葬在一起，而你，今日只能死在我的剑下，为你父皇的所作所为赔罪。”
　　说罢，剑风呼啸而来，却未到达公主身前。卢布塔王子挡住了这一剑。

　　“兰朵，这朵花好漂亮啊，我给你摘吧。”
　　“兰朵，你喜欢这条鱼吗？我给你捕。”
　　“兰朵，你值得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找到的。”

　　卢布塔王子扭头，对着兰朵一笑，道：“你要好好活着啊。”卢布塔王子还想再说点什么，却是没有力气了。

　　08
　　一时寂静只剩风声，呼呼震耳，什么在流逝。公主看到卢布塔王子说完便跪倒在地上，剑还在胸口，多么痛啊！兰朵突然觉得自己心脏极疼，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提剑，一剑刺穿了都利伯爵的心脏—山尖凸起。
　　都利伯爵心口骤疼，低头看着自己的血，血慢慢从剑上滑向公主的手上。兰朵猛地抽出利剑，看到都利伯爵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地上渐渐汇聚了一朵朵妖冶的红花，多么像皇后喜服上开着的牡丹啊。
　　风吹断树枝的声音在平地炸雷，兰朵望向门外，乌云遮天，暴雨即将而来，是要洗清什么？
　　都利伯爵只觉得心的地方空空的，好像有风穿过，又凉凉的。她在哭，止不住地哭，我多想擦一擦你的泪水啊。如果当时我去杀了叶挈伯爵该多好，不再让你哭了。
　　公主茫然地看着这里的一切，血河、尸体、哭泣声、雨声……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呢？自己想不明白。心脏好像被人刺了一下又一下，好痛啊，谁来救救我。
　　“公主，接下来是否要清理一下宫殿，准备登基，然后准备国王和王后的葬礼？”骑士这边解决了几个面对如此情况不知所措的守卫，走到公主身边。
　　公主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飘了回来， “是。”
　　距离都利伯爵弑皇案已经一月有余，公主，不，是女皇，女皇看着满街的人民，觉得这一刻，他们最是幸福，而自己最是悲惨。
　　父皇被弑，母后自刎，爱自己的男孩子为了保护自己，也死在他人刀下。本该拥有一切美好的我，却在一天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女皇转头问骑士，他爱的女人成了别人的女人，他还可以接受吗？娶为妻吗？骑士说，一生珍宝，怎敢抛弃。
　　女皇笑了笑，让骑士退下了。
　　女皇不止一次地知道骑士爱她，也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的心如此的软弱，骑士一句话，就可以将她的心戳破一次又一次。
　　世间情为何物？
　　女皇想到了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卢布塔王子爬上雪山摘了一朵雪莲送给自己。其实只是随口一说，爱人的人却当了真，却奉为信仰，却舍命也要成全。一直如此啊，卢布塔王子对自己一直都是如此。是怯懦，是无能，却能为爱勇敢，为爱拼尽全力一试。
　　想来，自己不算悲凉，不算太惨。
　　女皇走回宫殿，一步步，走在寒凉地砖上，温热液体落在砖上，砖也暖了几分。女皇仔细地擦拭剑，看着剑映着自己，女皇粲然一笑，道：“父皇，母后，女儿剑舞得可好看了，这就舞给你们看。如果女儿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女儿待会儿给你们解释吧。”
　　说完，手肘往外旋转，一朵剑花一现一灭。朵朵剑花花开花败。
　　一舞毕，女皇把剑旋在脖颈，舞出了最绚烂的一朵兰花。
　　喧嚣声顿起，“快来人呢，女皇自刎了，快找医师！”多大的声音，也与女皇无关了。
　　自骑士走后，女皇叫来科柏高公爵，赏了些美女和金银把骑士爱的女人换了回来。又写了传位骑士的诏书。早前一个月，清理了都利伯爵党派的余孽，又将赋税改制，算是把事情处理完了。交到骑士手中的，是一个和美的，正在崛起的国家。
　　人生每次的命运的转折，我们都无从所知，顺从像国王和皇后，不顺从像都利伯爵。谁也不是赢家，总有人圆满；谁都不是败者，却都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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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随便起的名字，前两小节其实走的是搞笑文风，后面是隔了半年之后写的，所以文风变了，哈哈哈，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