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天师不得不说的故事》帕格尼尼1484

4、第四章

　　以下内容，为陈锐供述。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四年七个月十三天六小时三十二分零五秒，我之所以记得那天，不是因为第二天，海蓝之星正好沉没，而是因为那天，我看到了笑笑冲着我笑了。
　　其实，我知道，笑笑并不叫笑笑。
　　她有许多名字，张老板叫她“甜心”，马先生叫她“宝贝”，杨少爷叫她“玛丽”……
　　而我，喜欢叫她“笑笑”。
　　倒不是因为，她的笑容，很是珍贵。
　　不，不是那样。
　　在胭脂巷那样的地方，看到这样少女的笑容，实在太常见了，毕竟，那地方本身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怎样的一个存在？
　　一个仿佛是陶渊明笔下，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是的，是的，世外桃源，站在街的这边，看到的都是颓败，听到的都是嗟叹，仅仅间隔数百米之远，那里却是彻夜繁华，欢声笑语从未曾间断。
　　想来，无论是街的这边，抑或是那边，都会觉得不真实。
　　不真实，相当不真实，不真实到怀疑自己的身边，到底是真，还是假。
　　其实，身在胭脂巷的人们，又怎么不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是纸醉金迷，还是少女脸上的笑靥，都是假的。
　　真实？
　　真实？
　　真实的是街对面，朝不保夕的乱世，现在还在说笑的人，随时都可能在下一秒死去；起早贪黑地奔命，最后，能不能填饱肚子都是个未知数；只要能够活下去，那些个礼义廉耻算得上什么？
　　什么？
　　那些行为会让人坠入地狱？
　　拜托，在这样乱世生存下来的人，又哪里会畏惧地狱？恐怕地狱都没有现世来得恐怖。
　　也许，也许，也许这现世，真的比不上地狱，因为有一种地狱，叫做无间地狱，里面的苦难，没有间断。
　　而现世的人们，显然是幸运的，还有胭脂巷那样的存在，让人在其中，暂且忘怀外面真实世界到底如何，哪怕再短暂，好歹也能喘上一口气。
　　想来也真是好笑，在这个时代里，喘上一口气，那也是一种奢望，更何况是笑容。
　　偏偏胭脂巷的少女们，总是在笑，即便是假笑，那也是在笑，单单是这样，也足够奢侈了。
　　大家心知肚明的，大老爷们儿一个个要活命，都要使尽浑身解数，何况这些个少女，要在这乱世谋生，生存下去，又谈何容易，她们脸上的假笑，那也是她们拼命从自己生活的苦水里榨出来的。
　　笑笑也在笑，只是和其她女人不一样，她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看着她的笑，没有觉得苦，反而会跟着她一起，发自内心地笑出来。
　　尽管，她的笑容，让人很不解，因为在外人看来，她的生活状态，实在与开心无缘——自幼被母亲抛弃，生逢乱世，自己的男友对自己不好……实际上，她确实是在笑，而且，很多人前来胭脂巷，只是为了看笑笑笑。
　　“流着眼泪得继续往前走，笑着也得往前走，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笑着往前走呢？”
　　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大几十岁的人了，竟然会给一个小姑娘的话打动了。
　　不是经常有人说，爱笑的女人，运气都不会太差吗？
　　这个话，大家都是在当段子来看的，可我，真的希望，打从心底里，真心地希望，爱笑的笑笑，能够时来运转，而我能够成为她时来运转的因素……

　　= =
　　我叻个去！
　　尼玛这陈锐当供述是什么了？深夜情感访谈？还有完没完？
　　“喂！”
　　劳资这边才开口打断，陈锐没第一个跳起来反对，张天师却把西瓜皮丢过来了！
　　“贫道吃瓜吃得正在妙处，你打断什么。”
　　说着，张天师还泪水涟涟地握住陈锐的手。
　　“实在太感人了！继续说下去！”
　　再继续说下去，劳资怀疑说到明天都没个结果。
　　“我说……”
　　“别吵。”
　　□□，上膛。
　　嘿，这回都没瞄准，张天师已经让开了。
　　“还是得配合你工作才是首要的。”
　　不错，巴普洛夫的实验是真的。
　　“提督，你说了那么多，我给你总结下啊。你是在逛八大胡同的时候……”
　　“噫，是胭脂巷！”
　　陈锐一脸的鄙视。
　　“八大胡同那种风月场所，是我这种正人君子去的吗？”
　　“可胭脂巷就是八大胡同里的一条啊。”
　　“那也是胭脂巷，白马非马，懂不？”
　　尼玛他还有理了。
　　“好好好，胭脂巷，胭脂巷，你在胭脂巷认识了笑笑？”
　　“对啊。”
　　“按你的意思……笑笑就是兰翠？”
　　“对对对，笑笑就兰翠的花名。”
　　“你怎么确定的？”
　　“齐嫲嫲有次叫笑笑，笑笑的半天，笑笑都没反应，实在急了喊了声‘兰翠’，立马有反应了。”
　　“这样啊。于是，你就成了兰翠的常客。”
　　“是笑笑。”
　　“嗯嗯嗯，笑笑，笑笑的常客。你最后说，你希望成为笑笑时来运转的因素……能具体说下，到底怎么个时来运转的因素？”
　　“呃，这……”
　　陈锐斟酌了一下词语。
　　“你也知道，在胭脂巷那边的姑娘……很多在金钱上，会有所拮据，我看她们这样，也着实于心不忍……”
　　“哦，就是给钱了。”
　　“是帮助她们时来运转。”
　　尼玛真心感慨汉语的博大精深。
　　“给了多少？”
　　“呃……”
　　“拜托，都说到这儿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了？”
　　“十二万……”
　　“十二万？！”
　　这下可好，我和张天师俩，齐刷刷地跳起来了！
　　尼玛十二万！
　　尼玛给个八大胡同的姑娘十二万？！
　　尼玛有这钱在手，确实能时来运转下了。
　　“你可别说，你就好端端地嫌钱多，一口气给了十二万啊。”
　　“呃，那个……我不是和笑笑……在外面……深入交流嘛，然后，她男朋友冲进来……”
　　这套路熟，真熟。
　　“遇到仙人跳了。然后，给诈了十二万？”
　　“不不不，笑笑那么单纯的姑娘，怎么可能仙人跳呢？”
　　陈锐拼命摇着头，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
　　扶额。
　　“说八大胡同里的姑娘单纯的，恐怕才是真的单纯啊。”
　　“别诋毁我的笑笑，后来，她特意出来见我，说是给她男友逼的才那么做，她打算还我钱，可我要帮她把男友给关起来几天，她才好把钱找出来还我。”
　　“后来，钱还了？”
　　“没。”
　　“人呢？”
　　“也没见过了。”
　　卧槽，那这不就是死胡同了？
　　尼玛劳资在这边因为进死胡同了各种抓耳挠腮，TM张天师却比谁都兴奋。
　　“去八大胡同咯！”
　　“喂！”
　　“贫道可是去那找人！”
　　张天师说得叫一个义正言辞，却毫不耽误他低头在那翻手机搜索：“八大胡同十大必去窑子，八大胡同十大花魁，八大胡同不可错过的特色……”
　　“陈提督不是把事儿都说了嘛。”
　　“不见得吧，刚他说了，那儿的齐嬷嬷喊了‘兰翠’，说明齐嬷嬷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肯定还知道一些别的事儿，不去怎么知道？”
　　呃，话是那么说没错，可张天师那兴高采烈的样子，麻痹分明是想逛窑子。
　　可尼玛知道不知道有句话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尼玛到了齐嬷嬷那儿，那头上就不是一把刀了，是TM一片刀山了！
　　尼玛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在这乱糟糟的骊京城里，八大胡同能在周遭一片残垣断瓦之中，逆势而起，尼玛那叫一个夜夜笙歌，那叫一个纸醉金迷，尼玛哪家不是背后有人，而能统合八大胡同里面所有声色犬马的场所于麾下的主，即便是何大帅见了，那也得给上几分面子的主。
　　尼玛张天师居然嘴皮子一碰，说要见她？
　　哪儿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