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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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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尽心力,却打了一场的败仗。
林陌累得发慌。
曾经的她,为了一个case,可以厚着脸皮,打无数通电话去骚扰,被人百般拒绝,也转眼即忘。
只要拿到佣金,只要利益得当,她可以趋炎附势,可以唾面自干。
裴进锐给的条件很诱惑,是她书里书外这么多年来,接触到过最为巨大的一笔单子。
只要她松口。
从此,她不用恐惧未知,不用恐惧朱琰,不用耗尽心力艰难经营去博一个渺茫的未来。
她曾经竭尽心力想要得到的富贵,就摆在她面前。
她却做不到。
或许不是穿进《炽凰绝唱》,不是遇见陈幕,而是穿进别的故事,遇到其他人。她便能说服自己,做一只金丝雀,藏在一个男人的后宅,和无数女人玩心计。
可他是陈幕。
她失控了。
他是她每部人神共愤的马赛克虐文中,隐隐存在的光明。
开始只是淡淡的意象,若有似无地生活在和女主完全不相交的平行世界。直到写《炽凰绝唱》的那一段时间,她绝望到快要发狂,才敢将他细化,怀着不可言诉的诡谲心思,和她笔下的女主有了交集。
读者总在文下,被她虐得乐此不疲,却又不停跟帖,骂她变态,让她去死。
却无人得知,她笔下的每一个女主,都是她的化身。
她们腌臜卑劣地匍匐在烂泥中,苟延残喘,却依旧想要耀眼又温暖的光明。
虽然最后,她亲手替林莫娘碾碎那曾经可能的光明。
她想起简爱的那段话:“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渺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如果上帝赐予我一点美,许多钱,我就要你难以离开我。”
因为是他,所以才会格外地在乎在他面前是否受到尊重。
她无法忍受这种不平等。
虽然可笑。
可笑的故事,可笑的幻想,可笑的慰藉。
她可怜又可笑的自尊。
林陌抬头看向散落漫天的星子。
星子亦静静地回望着她。
她还有许多事要去做,她也刚开始学会去保护一个人。
回到院落,王娘子站在院门外,门上的灯笼照着她恬静的面容,倒像是亲人静候在家门外等着归途的浪子。
“如何?”
只一个眼神,王娘子便了然她此行的目的。
林陌勾起嘴唇,“我拒绝了。”
“多好的机会。”王娘子笑了笑,“你不后悔?”
“当初娘子把我从火坑救出,又吃了娘子这么多年粮食,怎么也得还得够本,才对得起娘子。”
王娘子挑了挑眉,“你若应下,裴府还能亏得了我?”
“娘子的意思,莫非是要卖掉莫娘,好早日回家关上门享福?”
“你呀你,这张利嘴,”王娘子又好气又好笑,亲昵地拉过她,顺手戳了把她额头,“就这么大点儿个人,跟成了精般。”
林陌嘿嘿一笑,“指不定我还真是个精怪。”
她扶着王娘子,往院内走,“或许今夜过后,裴府要将我们赶出去,娘子也不怪我?”
“自然是要怪,”王娘子捏了一把她的粉脸,“你害得我少拿几回老夫人的赏赐,日后可得替我赚回来。”
“好说好说。”林陌笑得狡黠,“娘子这么晚在外面等我,可不是只为这事儿。”
两人已经进了屋。
小囡囡躺在小床里,嘴里打着小呼噜,睡得甭提有多香。
王娘子俯身瞧了她片刻,替她掖了掖被子,转头过来对林陌道:“明人不说暗话,如今我也想明白,戏芙蓉这鸡窝容不下你这只金凤凰,我有个想法——”
林陌收了戏谑,正色。
“你替我唱五年,把戏芙蓉名头打响,五年后我把卖身契还你。”
林陌没想到王娘子想要对她说的竟是这话,愣在那里一时没有接话。
“吓到了?”王娘子笑道:“方才还夸你是个小人精,没想到转眼你就沉不住气,也不怪你吃惊,是我没用,才把主意打到你头上——”
“我这辈子没甚盼头,当初爹爹做主招老三入赘,把家底交给他,他转眼卖了老人,说要组一个女班。我本想嫁鸡随鸡,可你也知道,老三是个什么德行。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动戏班的丫头,他前头答应得好好,随后就吃起窝边草——”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但囡囡不能重蹈我的覆辙。我看得出,你是个精明人,只是在等机会。裴府这么大的家业,你都不放在眼里,想来定是有更大的野心。日后我也留不住你,还不如早早地卖你一个面子,也算替我的小囡囡结一桩善缘。”
林陌心下暗道,若王娘子知道刚才她拒绝的是谁,怕是定要立马把这话一个字不落地收回去。
不过这事她没打算让王娘子知晓,日后是一条船上的人,能够与王娘子同心,自然要省上许多力气。
更何况,她也不习惯被别人拿捏在手里,在这个世界,一张卖身契逼死一个人。
王老三可不是个好东西。
林陌爽利应道:“娘子既然拿真心待我,我亦不辜负。娘子只需给我三年时间,我定让大雍国满朝,都听到戏芙蓉的名头。”
“就这么说定。”
昏黄的烛火在油灯中跳动,小囡囡嘴角含着笑,在沉睡。
两个年轻的女人,头挨着头靠在一起,立下盟约。
林陌出王娘子门时,正巧碰上转回来的老张头儿。
“师父,可是妥了?”
老张头儿瞧着她,点点头,进屋点了两个丫头,拿床板抬着小紫匆忙从后门出了裴府,交给门外候着的婆子。
这事瞒不过裴府。
隔日一大早,王老三带着大春转来,知道此事,冲着王娘子浑说一通,骂她不知轻重,就算要处理也得等他这一家之主回来。
王娘子给小囡囡喂着饭,眼风都不带瞟他一下。
王老三混闹半天,没人应声,只得胡乱收拾了一下,去找金通兄弟赔罪。
这一次,以往日日混在一起的兄弟,像是也不好碰上,传话的小厮很快转回,跟他道:“金爷跟主子出门,有甚话你同我讲。”
王老三敏锐地觉察到不妙,素日瞧不上的小厮,此时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陪着笑,将来意和歉意小心翼翼地跟小厮细道一番,塞过去一个荷包,“请小爷原话给金爷递过去。”
小厮一脸严肃地拒了。
回屋的路上,王老三满头大汗,越想越不对劲儿,最后一溜烟跑回屋,跟王娘子兴师问罪。
“我怎么知道。”王娘子静静地听了他半天上蹿下跳,撩起眼皮,淡淡答道:“前几日,你不还跟你那兄弟好得蜜里调油,只差穿一条裤子。眼下不过就是一次没见到,至于这般着急?你那兄弟是裴府大公子眼前的红人,自然要时时不离主家。”
“你不懂,你不懂。”王老三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着,“跟你这妇人说道半天,也没甚用,罢了,爷先出去转转。”
王娘子哼笑一声,也不管他,抱起小囡囡,颠着她戏道:“姆妈带你去湖边捉蝴蝶好不好?”
小囡囡咬着手指,点点头。
王老三轻蔑瞥了一眼,“一个小丫头片子有甚稀奇,还是快点给爷生个香火,好继承爷日后家业。”
王娘子不理,抱着小囡囡径直出了门。
“嘿,你这婆娘。”王老三站在门槛上,看着两娘母相互依偎的背影,感觉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变了的还不止这些。
就连裴府后门的小厮,对他的态度也一日不如一日,有时早了晚了,还不给他应门。
王老三一肚子火不知道该往哪儿发,干脆眼不见心不烦,终日流连在温柔乡,酩酊大醉。
这日,月满,众人带着行头正要离去,后门来了个丫鬟,叫住她们,“主子的赏赐。”
她身后的两个小丫头送来两盘纹银。
王娘子让林陌代为收下。
一行人对着裴府正房的方向谢了恩。
早在半月之前,王娘子便托老张头儿在外寻了一处院子,暂时住下。
等众人到达,安顿好后,王娘子把他们聚在一起,“如今出了裴府,暂时没其他着落,功课不能拉下,每日都莫娘领着,去附近练习。”
自小紫那事发了以后,王娘子意识到团结的重要性。
小红和圆儿,如今也歇了火,班里虽不像铁板那般坚硬,却也渐渐和睦起来。
王老三连续几日在外奔波,忙得腿都细了,也没接到一张帖子。
这显明城曾经跟他称兄道弟的诸位,都跟突然死绝了一样,再也寻不到影子。
刚开始,他还敢去秦楼楚馆消磨光阴,随着兜里的银子愈来愈少,他也不敢再去,只得捡高楼外候着,想看看能不能寻一两个识得的面孔。
这日,他正在紫藤苑外头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一个大户人家家仆模样打扮的人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一番,开口问道:“你便是戏芙蓉的班主?”
王老三心头一喜,连声应道:“我是,不知小哥是哪位府上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