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十里 红莲不在》洞火

8、第八章

　　不语走了，谢媚很是乏累，想要进卧房休息，刚到门口，顿住。
　　转过头去问吾归，“归归？你是灵鬼”？
　　“嗯”，吾归答道。
　　“哦”，谢媚想起了什么，轻皱眉头。
　　沉默良久，“我想做一件事，你能帮我吗”？
　　“什么事”？吾归凑近，鼻尖凑在一起，离得很近很近，百年来，就连不语都没有那么亲近称呼为归归，眼下不管谢媚说什么，吾归怕也是要帮她。
　　“没什么，只是想把钱家给我的东西还回去”，谢媚说道，眼神直接而坦率，语气轻松，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味。
　　乐泽，黎明前，天还是朦胧的黑。
　　灵鬼的怨气和鬼气不知不觉将钱家笼罩起来，钱家的蛊虫像是磕了药一般没了动静。
　　各个房间里的门悄无声息关死，烛火熄灭。
　　里面的人察觉到了，开始从房间里面捶打，哭喊，却没有半点用处。
　　接着像是有了失心疯一般，手舞足蹈起来，竟然形成一种诡异的美感。
　　谢媚踱步进了钱丰的房间，房间里阴沉灰暗，有着腐朽的松木味，“留得他一人清醒”，谢媚转头对吾归道。
　　接着拽住钱丰的衣领，拖到钱家的露天大院里。
　　对着谢府，把钱丰的头狠狠磕到地上，抬起来，钱丰的额头渗出血迹。谢媚面无表情，转了个身，拽着钱丰对着钱娇房间的方向，又将他的头狠狠磕到地上，逼他呈出跪着的姿势。
　　“钱丰”，谢媚脸处在黑暗的阴影里，看不出表情，声音却冷静得像淬了寒霜的利刃。
　　钱丰此刻被谢媚控制住，看着眼前的女子，虽是黑发如绸，容貌美艳，但是身着暗红披风，似妖如魔，被谢媚的气场震慑地说不出话。
　　谢媚见他如此样子，轻笑了，闭上眼睛，缓缓道。
　　“是你心术不正，将我红莲谢家弄成废墟”。
　　“是你心狠手辣，将你女儿钱娇活活掐死”。
　　“现在我将一切都还给你，这你应得的，”。
　　“如何？好看吗？嗯”？
　　谢媚笑着自说自话。
　　“归归，你吸人气吗”？谢媚抬起头问道飘在钱府的吾归。
　　“嗯！人气是很好的养料”，吾归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此刻异常兴奋，身形膨大好几倍，华服在空中肆意飘动。
　　“钱家，一个人都不要留”，谢媚道。
　　第二日，钱家一夜之间人都死了的消息传遍了乐泽，人人恐慌，只道是闹鬼了。
　　谢媚此刻正倚在床头，低头温柔看着谢珊，等着她的姐姐醒来，阳光洒在屋子里，看上去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谢媚察觉床上的谢珊，眼皮微微抬了抬。
　　“姐姐”？谢媚凑近轻轻唤着。
　　谢珊抬起眼来，看见甜甜笑着的谢媚，伸出手轻抚着谢媚的脸庞。
　　“我都知道”，谢珊道。她都知道，她都听见了，感受到了，知道谢家已亡，感受到了那晚背着她跑到唐云梦那里一路上砰砰砰的心跳，知道她一去半月不回来去学蛊术的决绝，知道她被蛊虫反噬时的恐慌和绝望，在谢珊心里，谢媚还是一个傻丫头。
　　“傻的”，谢珊道。
　　谢媚为谢珊画眉点唇，打算带着谢珊出去透气，刚出门就看见唐云梦进屋里来。
　　“珊姐儿，你醒了”？！唐云梦喜出望外，抱紧谢珊，良久松开，沉默无言。
　　“等一下去吃饭”，唐云梦道，眼前的男人，温柔中透着霸道，与之前秋日狩猎中，那个讨饶嬉笑的少年挂不上钩。
　　谢珊和谢媚在唐家吃的第一顿饭，是和唐家一家人一起吃的，大圆桌围满了人。唐尹居于首位，肥胖富态，姨太太还有小姐公子，个个风流雍容。
　　唐云梦时不时给她夹菜。
　　“珊姐儿爱吃哪一个？我明日让厨子做些送过去”，唐云梦道。
　　“呵，不过是一个小姐，我一个姨娘都不曾有过这等待遇，再者说，有这么娇气吗？谢家都······”，一个衣着艳丽的人说道，有几分姿色，比谢珊谢媚大不了哪里去。
　　谢珊不吭声，谢媚也不吭声，深知在这种境地，态度的强硬不会换来任何好处。
　　“赵姨娘，说话好生酸气，唐家的脸面都挂不住你了”，唐夫人呵斥道，赵姨娘撇了撇嘴。这件事情过去。
　　到了深夜，谢媚谢珊在房里休息，用笔描着月光下窗棂的影子。
　　“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谢珊打开门，吃了一惊。
　　是个女人披头散发，冲她张开嘴喊着什么，呜呜啊啊。谢珊瞧去，舌头被人割了，怪不得说不出话。仔细一看，今天一起吃饭的赵姨娘。
　　唐云梦这时赶到，瞧见着场景，二话不说拔剑朝那个赵姨娘刺去，捂住谢珊的眼睛抱着她不让她看见这场景。
　　“哪来的疯婆娘，这是谁都能进的吗”？冲身旁的人大喊，下人这才回过神将尸体处理，屋外打扫了。
　　“没事吧”？他拍着谢珊的背好似在哄小孩，眼神掩不住的担忧。
　　谢珊自是没事也没有害怕，但是瞧见唐云梦为他担忧的样子，不由得显出无助有楚楚可怜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害怕”。
　　此时谢珊只是身穿一件薄纱，柔软又细的发丝披在肩上。任是谁见了也忍不住怜惜。
　　“你可知道那是谁”？谢媚听见动静跑到门口，问道。
　　”谁知道从哪来的乱七八糟的人，放心你这以后会严加看管，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进来的”。
　　唐云梦这时想起“男女授受不亲”、“非礼勿视”等等圣人言语，收回了手。
　　“今晚我会在这屋外看守，姐妹两人放心睡下，这种事不会再有”，唐云梦拱手后退，悄悄关上门。
　　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呢？谢珊心想。再仔细琢磨赵姨娘的口型，心里疑惑。
　　想到此刻唐云梦还在屋外，谢媚便在纸上写道“唐云梦怎么会那么巧赶来，又怎么会如此冷静地杀人”。
　　谢珊谢媚对视一眼，都意会到了双方的意思。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谢珊的手搭在谢媚手上，暗示她沉住气，两个人歇息，唐云梦在外面守着。
　　第二日，谢珊懒洋洋从床上起来，回头看见唐云梦正坐在窗边看正看她。
　　“怎么”？谢珊漫不经心问道。
　　“珊姐儿”，唐云梦唤道，声音略显沙哑。
　　“梦哥儿来的好早，不知何事”？谢珊穿好衣服，在藤椅上坐下，抬头看着唐云梦。
　　“珊姐儿，昨晚之事对不住你和二姐，今早得知原来是赵姨娘发了疯，怕你们两个受到惊吓，今早赶来看看你和媚姑娘”，唐云梦愧疚说道，声音越说越低。
　　“原是为了昨晚的事儿来的，唐公子进来吧”，谢媚道。
　　唐云梦翻窗进屋，谢媚往门外看有无耳目，把门窗关上。
　　“唐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赵姨娘临死前是个什么光景”？谢媚若无其事对唐云梦笑道。
　　“我，不知”，唐云梦此刻支支吾吾，低下头。
　　“哦？唐家对一个姨娘那么不关心的吗？人死了连看都不看”，谢媚嗤笑一声。“那我告诉你吧，赵姨娘的舌头被人割去了，死相极惨”。
　　“梦哥儿，赵姨娘的事是不是你干的”，谢珊不看唐云梦，缓缓道。
　　“是，昨晚看姑娘受到惊吓”，唐云梦说道。
　　“唐公子，阿姊的意思，是，赵姨娘的舌头是不是你割的，是不是你把人逼疯的”，谢媚见唐云梦还在装无辜，呛道。
　　“对，昨个儿中午赵姨娘言语里对珊姐儿不尊敬，那个没脑子的长舌妇活该这种光景，就算我不动手，以后唐家也绝对不会容忍”，唐云梦说道激动处，声音变大了几分。
　　“还有吗”？谢珊从藤椅上起来，看着唐云梦道。
　　唐云梦暗暗吃惊，深知什么瞒不住。
　　“有啊，为何，为何我娘生下我，在外面等了唐尹十几年，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临到死都不能见他，赵姨娘，一个善妒的长舌妇，没有一儿半女，却能在唐家享尽荣华富贵，我不甘，凭什么”，唐云梦声音颤抖，压抑着哽咽。
　　“还有唐家所有的姨太，你都想杀，是吗”？谢珊问道。
　　唐云梦猩红了眼，点了点头。
　　“不要为我和妹妹担心，练武世家长大的，什么惨状没见过，什么阴谋没经历过，只是唐公子心思太深太冷。”谢珊背过身去。
　　“唐公子请回吧”，谢媚送客。尾随唐云梦出去。
　　穿过回廊，走到无人的僻静处。
　　“我可以帮你，姐姐也是这个意思”，谢媚在唐云梦耳边低声道，留下一句话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