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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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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的风刺骨,众人没嘚瑟几分钟就纷纷下撤。
相比上山的疲惫,下山又是另一种折磨。好几次要不是迟则安眼疾手快,有些人恐怕要一路滚下坡去。
周念握紧迟则安给的那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每一步站稳了才往下迈步,多亏如此,她才没像其他人那么狼狈。
迷彩服揉着屁股,跟同伴感慨:“你说这人啊,也是吃饱了撑的。好好的跑到这荒郊野岭来受罪,偏偏我还摔得挺乐意。”
“那可不,一想到回去又是车水马龙的生活,我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了。”
听见他们的话语,周念心中忽然一沉。
对啊,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
只不过是三天两夜的短途旅行而已,眨眼间就快结束。回城之后,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要和方淮晏一起吃顿饭,说不定还要去见一见他的父母,否则别人会说她不懂礼貌,到了燕都不知道拜访。
再然后呢?搭乘飞机回到苏城,带上她没能在工艺展拿奖的消息,去看那一双双目光复杂的眼睛。
她凭借难得好运的机会,瞒着家里参加了一次从未感受过的户外活动,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吗?只不过是让她偶尔放松一下罢了。
一想到这里,惆怅慢慢染上她的眉间,直至到了半山腰的平台也没有消失。
剩下的团员加入下山的队伍,一路上都有人问他们山顶的风光怎么样,几个女孩儿更是佩服周念,围在她四周叽叽喳喳问个不停。
周念依次回答完,一个女生又追问:“你上去之后有没有大叫?”
“也没……”
话未出口,女生踩到一块光滑的石头:“啊——”还好石头下面是一小块平地,她踉跄几步站稳,心有余悸地喘了口气,“吓死我了。”
“别并排走啦,你走我前面吧。”周念停下脚步,想让她到靠里的一侧。
女生盯紧她手中的树枝:“这个蛮好用的样子,哪儿来的?”
“迟队给的。”周念老实回答。
女生一听,转头就喊:“迟队,不能偏心啊,我也要登山杖。”声音娇滴滴的,尾音拖出几许娇憨的意味。周念想起来,午饭时就是她偷偷打听迟则安有没有女朋友。
迟则安像是很为难,但还是说:“你等会儿。”
果然没过多久,那女生就心满意足地领到了一根捡来的树枝,她开开心心学着周念的样子,将它撑在地面保持身体的平衡,不时愉快地喊着:“迟队真好,迟队真棒!”
“别乱喊,看路。”
“没问题,迟队说的我就听。”
雀跃的语气传进耳中,周念还没怎样,从身边经过的迷彩服就冲她挤眉弄眼地使眼色,大有让她提高警惕的意思。
周念当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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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快落山时,队伍回到营地。
趁着大家还在磨蹭,周念先去农户家洗完澡,回来见乔莎已经敷上迟则安带回来的草药,一瘸一拐地在帐篷外慢慢挪动。
“你回来啦,要吃饭吗?”乔莎精神恢复了些,举起锅说,“这是最后一晚了,来个豪华plus版泡面?”
“你小心点,我来吧。”周念接过锅,放到瓦斯炉上倒入矿泉水,又把切片火腿和脱水蔬菜都拿出来。
乔莎则贡献了自己的泡面跟卤蛋,有模有样地分别码进两个泡面碗里。
两人并排坐好,一边等锅中的水烧开,一边抬头看星空。
昨晚她们过得兵荒马乱,连城市里从未见过的星空都忘了欣赏。银河像一条璀璨的缎带,铺在深色的苍穹之间,点点辰星闪耀着亘古不变的光芒。
“等回去了,我请你吃顿饭吧。”乔莎说。
周念偏过脑袋看她,她笑了笑:“我还挺喜欢你的,交个朋友呗。”
“好呀,以后你来苏城也可以找我。”周念声音软软的。
乔莎认真地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什么,就听见营地里响起一道热情的邀请:“迟队,我要去上面买土豆吃,你要不要一起来?”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女生蹲在领队的帐篷外面,长发海藻般散落在肩头。
帐篷隔得远,迟则安的回应她们没听见,倒是营地里有几个团员开始起哄。那女生丝毫不怯场,回头瞪他们:“鬼叫什么,没你们的份!”
乔莎冷笑一声:“她看上迟队了。”
周念想这和她无关,便没搭话。
乔莎又说:“白天卖土豆那家的赵姐不是来照顾我么?她跟我说,迟队从大学时就兼职做领队了,以前每回他带人来榆清山,都会有这种姑娘缠上去。”
“听说有一回,那姐们儿特别牛,直接把他堵在院门口,”乔莎清了清嗓子,装出霸道的语气,“她说‘就一句话,看上你了,给不给睡?’”
周念咋舌:“这么直接呀?”
“那当然,可把朴实了大半辈子的赵姐给吓坏了。”乔莎撇撇嘴,“其实昨天在洞底,看见迟队下来的时候,我也觉得他好帅。就感觉像他这样的人,肯定什么都难不倒他,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周念一愣,惊讶地看着她。
“听说过吊桥效应吗?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容易心动。而且你说迟队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吧,这要换了古代,我恐怕就得以身相许了。”
“你认真的?”周念问。
乔莎笑了起来:“也就那么一闪而过,我不会真喜欢他。别看我户外经验不足,男人却见得不少。我跟你说,迟队那种人招姑娘是正常的,毕竟又帅又爷们儿,对吧?”
周念不知该不该点头,她没明白乔莎为什么要和她剖析这些。
乔莎把面饼扔进锅里用叉子搅散:“可他是颗硬钉子,远观饱饱眼福就算了,真要凑上去,一般的姑娘还真碰不起。”
周念盯着乔莎看了半天,她今天没有化妆,失去了小烟熏的干扰之后,眼神中便透露出一种看尽千帆的感觉。
她不知道乔莎究竟是如何得出这些结论,只是回忆起下山时迷彩服给她递的眼色,怀疑自己在别人看来,或许也跟那些相处几天就心动的女人一样。
周念知道,无论原因是什么,她这两天确实都有点行差踏错,否则不至于希望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好让她能在这个徒步团里多留一会儿。
当天晚上,周念趁着大家都睡下了,便悄悄把补好的衣服放在领队帐篷外,然后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目光十分困惑。
她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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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里还一片寂静之时,迟则安就醒了。
鞋带松松地散落在刚穿好的靴子上,他拉开帐篷的拉链,正要踩在地上系鞋带,就连忙收住了脚。
帐篷前面放着一个密封的透明塑料袋,里面整齐叠好的T恤相当眼熟,迟则安捡起密封袋,拿出T恤抖开。
周念的技术超出他的预期。
右肩原本磨破的位置新添了一片白云遮丑。缝补的人显然十分用心,换了好几种深浅不一的颜色做出渐变的效果。丝线泛起柔和的光泽,像是随时会有阳光倾泄而出。
要说有哪里不好,或许是那绣线一看就不是普通棉线,像是桑蚕丝,迟则安怀疑这件衣服今后恐怕只能手洗,有点麻烦。
王禾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迟哥,你大清早堵在这儿做啥?”
“没什么。”迟则安把衣服扔回帐篷。
王禾探头看了一眼:“哎哟我去,这啥啊?”
迟则安系好鞋带:“苏绣。”
王禾愣了愣,想起团里的周念是苏城人。
“我的天,苏城人这么厉害?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有如此逆天的水平?”
迟则安懒得理这句蠢话,就凭云层精细的程度,便知道没有十年八年肯定练不出来,也就王禾这种傻缺,才会看过这手艺也猜不出周念其实是专业的绣师。
不过如此一来,迟则安总算想了起来,出发前的大巴车上,他以为自己见过周念,那并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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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他陪姥姥去了一趟工艺美术展。
迟则安对这些传统工艺兴趣不大,逛完一层后,见老太太在一个展位前跟人聊得火热,便打了声招呼,去外面的休息区想点事情。
他下个月要带人去一趟巴丹吉林,这是提前半年就制定好的计划。但最近又有别的琐事需要处理,为了避免两边时间冲突,他得重新把日程安排一遍。
刚推开门,迟则安就发现休息区里还有一个人。
角落里有位年轻姑娘,身上一件花色繁复的旗袍格外惹眼。
对于迟则安而言,旗袍除了在电视上常见,剩下就是大小饭馆里的迎宾专业服。可在她身上,他却看到了不一样的风姿。
低开衩的过膝旗袍下露出雪白笔直的小腿,她坐在长椅上,弯下腰,用一只手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面容,只留给迟则安一个单薄的侧影。
像湖边的垂柳,姿态柔韧而悲伤。
迟则安听见她在小声地哭泣。
他正想离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那姑娘抬起头时,迟则安躲到墙后,仓促之间扫到一眼她的长相。
眉清目秀,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