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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见隔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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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山祭不愧是永安国最为盛大的节日,为期三天的祭宴上来人如织。城门早在君王亲临的第一天后便关上了,只能出不能进,通往陵山山顶的山道上更是十步一守卫,确保君王安全。陵杳虽有把握避过防守,但终究劳心劳力,而且他本就喜静,更对自己家被外人入侵颇为不满,便也没有急着上山,索性在陵江边上的客栈住下了,顺便听听市井闲谈,了解一下自己身处的情况。
陵山主祭礼当天,陵杳醒来时便觉得今日窗外格外亮堂,还以为自己醒早了,出了门才看见街上积的雪已然过膝,短短一夜便积了如此多,即便是在多雪的北方也算罕见了。大雪封城,主祭礼因此被推后,陵杳却做好准备上山了。外人上不去可不代表他没有办法,当年他可没少趁师尊酿酒的时候和双籍偷溜下山玩。
陵杳低着头,恍惚间还能听见双籍的笑闹声。
“师兄!又下雪了!”
双籍把自己裹得毛茸茸的,站在几步远处朝他招手,原本白嫩的笑脸被冻得通红,鼻子也红得像点了胭脂。几片雪落到唇齿间,双籍伸出舌头舔了舔,又兴奋地在柔软的白雪上滚了几圈。
“师兄!师兄!”双籍一个鲤鱼打挺,瞪着小短腿朝他跑来,脸上尽是讨好的笑。“我们下山去玩吧,我想吃……”
一阵寒风吹来,陵杳紧了紧外袍,脸上不知何时有了笑。或许是这雪天太过安宁,他竟生出了就这样罢的念头。任谁沉沉浮浮这么多世,都会淡了爱恨。
“凡是回忆中我们以为好的,全是容易过去的,一逝不再的*。”
双籍的确比他通透得多啊。
陵杳闭了闭眼,正欲撑伞,却听巷尾有人声传来。
“小贵人,该走了。”
陵杳转头看时就见侍卫装扮的人站在一个少年人身边,因为伞和侍卫的遮掩,他看的不是很清,只来得及捕捉到刚到侍卫胸口的少年人袖口处的龙纹。
金色丝线在雪白天地中熠熠闪光。
侍卫不知又说了什么,少年人也不知应了什么,两人一起转了个弯,消失在了陵杳的视线中。他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撑开伞往自己的方向走了。
陵杳走到陵山脚下的时候停了停,转身向下望。身后的雪地里深深浅浅的脚印远远地通向他来时的路。他眨了眨眼,捏了个法诀消去雪地上的痕迹,又抖了抖伞上的雪,转身重新向山上走去。他凭着记忆找到了山洞入口的大致所在,又捏了个法诀将周围的雪化开。他一边催动灵力,一边观察四周,终于在三丈开外找到了那棵仍旧翠绿的苍柏——与周围的枯木残枝格格不入。
陵杳的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他平复了一下心绪,走了过去。那苍柏是当初他与双籍点化的一只树灵,看到她真的还守在山间,他竟不知该有何心情。
陵杳走到树下,还未站定,树根处的白雪就突然动了,他心神一凛,法诀念了半句,雪球滚到他脚边,一团温热撞了他个结结实实。
陵杳的后半句法诀念不出口了。
他颇为无奈地看着地上的那团小东西还在扒着自己的腿努力往上攀爬,好笑地弯腰捏着后颈将他提到了怀里。
仍旧是双籍捡回家的小东西。上古地精一族的血脉,不知为何无法化形,双籍去问过师尊后送了一丝灵智给它,也算认了主,可不知为何,这小东西也不亲双籍,倒见天往他袖子里钻,这一跟,就跟了许多年。他也是后来才估摸着,这小东西哪是不能化形,根本就是懒得,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也是能耐。
“还是不肯化形?嗯?”
怀里的小兽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只是似乎很开心地往他怀里拱。陵杳被他身上的寒气激得打了个颤,又被他的毛发弄得痒得很,禁不住微微后仰了一下,谁知他得寸进尺,陵杳只好用了点力在他身上捏了捏,他才呜咽一声,抬头用一双滚圆滚圆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这么软一只,放在外头,谁也不会信他是上古凶兽。
陵杳嗤他没出息,见他终于消停了一点便也没多管了,腾出一只手在空中点了几下。苍柏的叶子动了动,陵杳睁眼时果见树干后面慢慢探出半个头来,露出少女姣好的面容。
“大师兄……?!”
陵槐忽闪着眼睛叫他,陵杳摸了一把怀里的秋枭,看着眼前这张与记忆中不差分毫的脸,眼神一暗。
“问大师兄安。”
陵杳将人扶起,道:“说过不必多礼。”他退后一步,环顾四周,又道:“冰天雪地的,也亏你守了这么些年。”
陵槐轻声道:“陵槐的命是您给的,自然也该为您而活……师兄。”
师兄?
陵杳心神一凝,霍的回头,果见双籍站在树旁,一身月白色长袍,噙着笑,淡淡地喊他“师兄”。
幻象。
“师兄~”
是幻象。
陵杳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是幻象,不要被乱了心神。
“大师兄?”
少女特有的娇声重新出现了,陵杳调整了一下呼吸才缓缓睁开眼,摆摆手道:“无妨。”
陵槐半信半疑地看他,“您的脸色……”
陵杳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好笑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不怕冷的吗?站了那么久哪有好脸色?”
陵槐还想开口,陵杳便截道:“到山顶的暗道尚在否?”
陵槐双手背在身后,笑道:“在,都在,山顶的房子也和原来一样,我没让人进去过。”
陵杳应好,想了想又问:“师尊,尚在?”
“在,几个月前刚回来,昨天还来找过我。”说着,她忽然惊道,“啊怪不得他跟我笑你终于睡醒了!”
睡醒了?
陵杳顿了顿,终于笑了笑。“那走罢,我们一起上去。”
陵槐点头,咬破自己的指尖,在本体旁画了个法阵。
“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凡是回忆中我们以为好的,全是容易过去的,一逝不再的。——自师陀《说书人》
用在这里如果有不当之处,还请指教w
秋枭:想吃,想睡觉,想……在军师脚边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