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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七十四章:文章之内有乾坤 ...

  •   马车哒哒行驶向司马睿的郊外客栈,而七堡已然通知王玄、王聿、裴礼、裴宪司马睿五人同时前往郊外,坐在马车里,卫玠支着额,仔细的阅读这一篇《钱神论》眼睛缓缓绽放出光彩。

      才走下马车,已然看到王玄站在客栈之前,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而行,挑了一个安静隔音极好的厢房,等待其他人一同前来。

      “听闻你去了东宫?”王玄接过卫玠递来的绢帕,挑了挑眉,“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的,这贾谧要被推到风口浪尖?”

      “你看出了哪般?”卫玠自斟一杯茶,挑了挑眉。

      “自然看出,厌恶有钱能使鬼推磨,以及洛阳朱衣贾谧的肆无忌惮,只是……这可有文章?”王玄笑了起来,“毕竟鲁褒此人,人微言轻,做不得哪般波涛。”

      “波涛……”卫玠放下茶杯,轻笑一声,“风轻轻而来,拂过无声,却已然风起于青萍之末,必然青云之志不坠亦不落。雨悄悄而来,落下无声,却已然雨起于沧浪之巅,必然鸿鹄之志不灭亦不散。风雨潇潇之时,埋首自修,沉淀时光,充盈年华;风雨飒飒之时,昂首挺胸,迎来曙光,绽放风华。故而风来,云散,雨落,花开,酒香,巷深,难掩真才。”

      卫玠的话落,只听门外司马睿笑意盈盈,“好一句风来,云散,雨落,花开,酒香,巷深,难掩真才。”

      “看来叔宝随口一说,都能激起千层浪,倒是极好,倒是极好。”王聿才踏入房门,便听到卫玠的小词。

      “叔宝……这般着急唤我们而来,可不是让我们听风雨飒飒为哪般吧?”裴宪缓缓坐下,接过卫玠递来的茶水,歪着头很是好奇。

      “也许,刷博在告诉我们,大展拳脚的捷径。”裴礼温润一笑。

      “看来……你们倒是了解叔宝,只是叔宝,不妨多来一段小词,让我等开心一番?”王聿打趣道。

      卫玠莞尔一笑,清了清喉咙,继续说道:“人生起航之时,逐浪而行,实则逆水行舟,势必努力,方能进退由心;人生转舵之时,水浪翻涌,然则砥砺前行,势必坚持,方能宠辱不惊;人生扬帆之时,飓风骇浪,虽则风起云涌,势必初心,方能抵达心之彼岸。故而,初心珍贵,努力如此,坚持如是,平常心亦是如此。生活总有起伏,人生常有潮汐,平常心以待,全力以赴以谋,坚持不懈以思,以至不忘初心,终究方得始终。”

      “好一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话说,叔宝,你可是遇到哪般事情?”王聿拍手称赞,刚说完,便接到卫玠递来的绢帕。

      疑惑间,王聿、王玄、裴礼、裴宪、司马睿互相传看,看完两块绢帕,五人同时皱起眉。

      “张华写《女史箴》我能理解,但是这《钱神论》……确实不理解。”裴礼温吞的说道。

      “有哪般不理解的?不就是贾谧卖官鬻爵太过肆无忌惮?”王玄的话语方落,裴礼瞪大眼睛。

      “啊?卖官鬻爵……朗朗乾坤竟有此事!”裴礼还想说下去却被裴宪拉住了胳膊。

      裴宪摇了摇头,“二哥。”

      裴礼颇为不满,“怎的?还不让说了?”

      裴宪苦笑道:“二哥,咱还是听听叔宝的意见吧。”

      “叔宝,如果这《女史箴》是未来了然事件爆发之后,那么《钱神论》必然是诛心之法。话说这月旦评就要到来,你是不是有了主意?”王玄的嘴角弯起。

      “诛心之法……”王聿若有所思起来,“景文,你可听到哪般风声?”

      司马睿放下茶杯,笑了起来,“裴祭酒怕是月旦评之后,邀请叔宝。”

      裴頠?裴礼和裴宪互看一眼,他们的堂叔?

      “贾后的心腹先是潘岳,再是裴頠,下一个可是张华?”王玄素来不注重自己的敬语,指点大名。

      “我们还是不要猜了,现在我更好奇,叔宝,这《钱神论》到底是说了哪般?而我们要做哪般的计较?”王聿缓缓笑眯了眼,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期待。

      卫玠骄傲的抬起下巴,不需看绢帕,已然烂熟于心,他素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有司空公子,富贵不齿,盛服而游京邑。我大晋开国至今,能被潘岳称之为司空者,何人也?”

      “司空?潘岳?”王聿皱起眉,“这是……”

      卫玠故作神秘的笑起,“茂宣可记得故躬稼以供粢盛,所以致孝也。劝穑以足百姓,所以固本也。能本而孝,盛德大业至矣哉?”

      “这不是潘岳那厮的《藉田赋》?”王聿若有所思起来。

      “这潘岳因着歌颂先帝躬亲耕田之事而二十年仕途不顺,后来归顺的是司空贾充……等等……”裴礼恍然大悟起来。

      “司空之子,也就是贾充无子嗣过继的贾谧?!”裴宪终于明白过来。

      “看来这鲁褒到底是胆子够肥,直接开骂这秘书监的太岁,真是厉害……”王玄嘲讽一笑。

      司马睿则是轻转手里的茶杯,眉头缓缓皱着。

      “驻驾平市里,顾见綦母先生。”卫玠继续说下去,“不知诸位,可知道这綦的意思?”

      “綦?”王聿愣住,“綦既是綥,帛苍艾色。”

      “错。”卫玠摇着头,“而是世子佩瑜玉而綦组绶。”

      “世子?”王聿瞪大眼睛,“世子之母?莫非是贾午!”

      “原来是说贾午和贾谧母子?他们卖官鬻爵?”裴宪听出了门道。

      “不然呢?”卫玠缓缓一笑。

      “原是如此,原是如此,这鲁褒当真是真厉害。”裴礼不得不佩服起鲁褒起来。

      “那么《钱神论》可有哪般文章可做?”裴宪好奇起来。

      “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男贽玉帛禽鸟,女贽榛栗枣修。”卫玠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如此直接了当,忠臣嘉宾得到钱币与锦帛便心花怒放?如此绕在这司空之子身边的人,围绕世子之母身边的人,该是如何的蝇营狗苟!”

      “这里不过是一场骂人至于,可后边却说了此物危害之处。正所谓吾将以清谈为筐篚,以机神为币帛。”卫玠撇了撇嘴,“不过是当今之急,何用清谈。时易世变,古今异俗。富者荣贵,贫者贱辱。”

      “这是以士大夫的口吻来抱怨世事不公吗?”王聿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有这么简单?呵……茂宣,你把事情想简单了吧?你该知道后面一句话是而子尚贤,而子守实,无异于遗剑刻船,胶柱调瑟。贫不离于身,名誉不出乎家室,固其宜也。”王玄指着绢帕上的一句话。

      “贫不离于身,名誉不出乎家室?”裴礼一副惊愕的看着王玄,“这是说寒门已然无法上升了吗?”

      “自创办九品中正制度,寒门者恒寒,朱门者仍朱,豪门者常豪。这天下的士族即便犹如潘岳之才,一篇《籍田赋》二十年不仕!这便是现实,更是此文点睛之笔。”卫玠的解释让众人点头。

      “原是鲁褒揭示出了大晋的弊端?可是这只是一种批评罢了,不过发人深省……”裴礼刚想说下去,却被王玄不耐烦的打断。

      “使内方象地,外圆象天。钱之为体,有乾有坤。内则其方,外则其圆。其积如山,其流如川。动静有时,行藏有节。市井便易,不患耗损。难朽象寿,不匮象道。你看不懂这段话不成?”王玄皱起眉。

      “这段话有何蹊跷之处?”裴礼还没明白。

      “简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亲爱如兄,字曰“孔方”。孔方兄也,亦是困苦的源头。”王玄摇头晃脑起来,颇为欣赏下面的一段话,“失之则贫弱,得之则富强。无翼而飞,无足而走。解严毅之颜,开难发之口。钱多者处前,钱少者居后。处前者为君长,在后者为臣仆。君长者丰衍而有余,臣仆者穷竭而不足。”

      “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段话,到底有哪般的价值?”裴礼还是懵懂中。

      “这段话,不过是说造钱的人有通天之能,更有颠倒黑白的能力。多少冤假错案,多少无妄之灾来自这造钱之人?仔细想想,无翼而飞,无足而走的意思。”裴宪终是给自己的兄长解释道。

      “是这般吗?”裴礼一直都是个温吞的君子。

      “又或者是,在钱的前面就是钱的主人,在钱的后面就是钱的奴婢。而钱的主人是越来越富,钱的奴婢是求而不得,越来越贫,而这样的一切都是来自造钱之人。”司马睿终是开了口给裴礼解释道。

      “原是如此。”裴礼刚明白过来,只听王玄冷哼一声。

      “这不过是说孔方兄祸国殃民,让人追逐的泯灭了良心,让人忘记了底线,都能撬开人的嘴巴,都能化解僵局的匪夷所思罢了。究根到底,贾谧卖官鬻爵让买官者疯狂如痴,让卖官者丧心病狂,更让百姓苦不堪言。”王玄的话语让裴礼的眼睛缓缓瞪大。

      “叔宝是这样吗?”裴礼还是不信。

      “钱是双刃剑,用得好自然民生百态,用不好自然民不聊生。只是这贾谧到底是秘书监,自然长官文史,文史之中依旧有山川,自有乾坤,这读书多了,也有了想要撬动乾坤的心思。”卫玠的话语有些隐晦,却让王聿敏感捕捉到了信息。

      “贾谧处心积虑,准备借着卖官鬻爵,要跟东宫主人一战?”王聿立刻嗅到了气息。

      “果真如此?”裴宪和裴礼齐声说出口。

      司马睿则是恍然大悟的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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