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公卿之乐霖传》钱塘苏小

331、【番外100】：敬皇后虞孟母往事

　　司马绍轻声对着山瑢说，又像是看着山瑢看向远方，眼神不聚焦，“姨母所言，乃是父皇对母亲的册表。母亲……”

　　司马绍并没有用母后来讲述自己的感情，多年做晋王世子，他真的太想念那个三十五岁就撒手人寰的养母了，这个世界上给他温暖和尊荣的母亲了。

　　“母亲跟随父亲多年，一路走来，不管是风浪还是艰险，母亲都是与父亲站在一起。犹记得当年下邳之战，母亲更是不吃不眠，四处筹措银两，只为了帮助父亲扛过下邳之危。人都说……贤妻若此，夫复何求。孤，很羡慕父亲，父亲能够拥有母亲那样知冷知热的贤妻。”

　　司马绍的眼角有一滴泪水，他恍惚想起当年，那时候，他正是少年，风华正茂，持剑江湖，恣意快哉。

　　那个时候，虞孟母总是像所有母亲一样，都会为他制作一个平安符，会细心的绣在心口，更是会反复检查他的护心镜，为他准备着一切出战的必备品。

　　不管是战甲破损还是长剑有缺口，又或者是胳膊挂彩而回。他的养母啊，都是泪眼婆娑，满眼心疼。

　　他记得少年之时，曾经好奇荀氏，偷偷前往荀氏的宫殿，可是他看到的是荀氏疼爱二弟司马裒的样子，即便荀氏见到了他，依旧是将他奉若太子，尊为上宾。荀氏于他，只是有生身之恩，却没有半点母子之情。

　　甚至，他记得在荀氏宫殿吃饭的场景，荀氏只顾着给二弟司马裒夹菜，对他的冷暖充耳不闻。更令他心碎的是，荀氏话语里都是让他关照二弟司马裒的意思，没有一点为他设身考虑的意思，也没有担心他如履薄冰的处境。

　　他的母亲，那夜之前，他以为是有两个，一个是养母虞孟母，一个是生母荀氏。

　　可是，那夜之后，他才知道，他只有一个母亲，那就是父亲的嫡妻，晋王妃虞孟母！

　　父亲还没登基之前，他跟着父亲征战沙场，南征北战，奋身不顾。他像是曹孟德长子曹昂一般，一心为父亲打拼，不在乎生死，不在乎危险。

　　他曾经一马当先，为了鼓舞士气，吃住在军营，可是那年大雪后，痢疾军中传开。

　　他虚脱在床的时候，父亲并没有前来看他一眼，他的生母荀氏更没有亲自来看，只有荀氏身边的宫人，一句叮嘱，再无其他。

　　那冰寒的夜晚啊，他一个人一会冷一会热，腹痛如刀绞，冷汗频频，虚弱无力。

　　那是孤独的夜晚，他甚至想过，就这样死掉，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面对父亲的冷漠，生母的冰冷。

　　可也是那泪洒枕巾的夜晚，他的养母，虞孟母长途跋涉而来，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

　　哪怕他上吐下泻，一身污秽，虞孟母都不曾嫌弃过他！

　　司马绍慢慢陷入记忆里，想起那夜从地狱爬回来的场景……

　　虞孟母一脸担忧地给司马绍换着湿毛巾，旁边的宫女环儿轻声说道：“王妃，世子能撑过今夜吗？”

　　虞孟母抿着嘴，不断的用手测量着司马绍的脖颈温度，“道畿会挺过来的。”

　　环儿担忧地看着面色惨白如纸的司马绍，“王妃，世子这样，大夫都没把握……”

　　虞孟母严肃地看着环儿，厉声说道：“道畿是世子，他会撑下去的！”

　　环儿看着虞孟母这样严肃，也不敢多说话，只能出去换一盆水。

　　虞孟母见环儿离开，双目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手颤巍巍地放在司马绍的脸庞上，“吾儿，娘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撑下去。”

　　虞孟母哽咽一句，看着昏迷不醒地司马绍，此时她不知道，司马绍虽然不能动，可是他已经能听到虞孟母的话语。

　　虞孟母哽咽地看着司马绍，“吾儿，娘求求你了，你一定要撑下去，你要是走了，娘……娘该怎么办？”

　　虞孟母泪水滴落，她擦了擦泪水，哽咽地说下去，“吾儿，你爹从苍山回来了，你卫玠叔叔将你爹救回来了！还有你王玄表叔，他也回来了。你不是最喜欢王玄表叔给你讲故事吗？你不是最喜欢卫玠叔叔教你读书吗？他们都回来了，还带回来你最喜欢的荷花，你不是要种满整个水池吗？”

　　虞孟母摩挲着司马绍的鬓发，颤巍巍地手极尽温柔，“娘答应你，等你长大一些，能够自立门户，娘派人给你挖一个大大的水池，里面种满荷花。以后这个水池，咱们就取名为西苑，可好？人家说西苑便是天之瑶池，娘答应你，一定给你挖一个水渠，咱们就叫它龙鳞渠，可好？”

　　虞孟母的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吾儿，你喜欢汉武帝刘彻，你说过，要建一个上林苑，要让大汉盛世再现。娘答应你，一定陪你修建一个犹如上林苑的西苑，咱们也让八水绕长安！即便咱们不在长安，也要让八水绕长安！”

　　虞孟母的泪水滴在司马绍的脸上，司马绍的眼角湿润了，只是哭泣中的虞孟母还没有觉察。

　　虞孟母依旧喃喃自语地说道：“道畿啊，你一定要好起来，娘到时候跟你一起扛着锄头去建立咱们的西苑，你一定要好起来。”

　　就在司马绍想要睁眼，却一直睁不开的时候，卫玠和王玄跟在司马睿的身后，匆匆走进来。

　　司马睿一脸担忧地看向虞孟母，“王妃，道畿如何了？”

　　虞孟母红着眼眶，也不怕自己蓬头垢面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哽咽地说道：“道畿现在还没醒！”

　　司马睿紧张地来到司马绍的身边，伸出手抚着司马绍的额头，头还是很烫。

　　王玄走近，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少年就这样全无生机地躺在床上，心有不忍，“表哥，表嫂，别着急，或许这个孩子吉人有天象。”

　　虞孟母轻嗯一声，捂着嘴巴，防止自己哭出声。

　　司马睿一脸疲惫地看着王玄，“表弟，这痢疾可有法子治疗？”

　　卫玠紧皱着眉头，这些年他在司马颖的军营做军需右司马，他管理后勤多年，知道有些病的治愈方法。

　　“这个病，我曾见苟晞治疗过，不如，试试苟晞的法子？”

　　卫玠轻声说道，这句话换回了司马睿和王玄的神志，虞孟母一脸惊喜地看着卫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