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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一百五十九章:夫妻恩爱携手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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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眉子想要食言而肥,不过是言之无信罢了。无妨……”卫玠一副可惜的模样,“我早已习惯,夫人也习惯就是。”
“谁言而无信了!”王玄气呼呼的说道。
王聿抹了一把脸,眉子还是中了这卫玠夫妇的圈套了,早就说过不要挑衅乐霖,偏不听。
裴礼深吸一口气,拼命告诉自己要克制,要克制。而司马睿则是闷笑几声,赶忙捂住嘴巴。
“既然玄公子不是言而无信,不如愿赌服输?妾知道您是君子,自然言出必行。”乐霖给王玄带了一个大高帽子。
“我为何要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王玄打死也不去卖炒栗子。
“夫君,玄公子为何会这般明知故问呢?”乐霖将话题抛给卫玠。
“夫人,眉子碍于脸皮,习惯了百般抵赖。”卫玠的话语让王玄气不打一处来。
“卫叔宝!你怎能这般说我?”王玄显然不服气。
“玄公子,夫君并不缺书童,你又要愿赌服输,不该是主人说什么,你这输了的人便做什么吗?难不成这和赌约还是输了的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吗?这天下间,妾不知,还有这般的道理。不过,玄公子一向特立独行,未必没有这样的道理。只是夫君,真的有这样的道理吗?”乐霖转来转去的道理把王玄都快绕昏了去。
王玄暗暗发誓,过几日,在三七医馆的墙外,一定要好好的修理修理这个女人。
“他素来不讲道理,罢了,夫人,你也不必与他说个道理了。”卫玠顺着乐霖的话语,激将王玄。
“行!行!你俩就是合起来气我!我去炒栗子!只是你俩当心吃噎着。”王玄不愿跟这对夫妻说下去,准备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乐霖壮似天真的语气。
“玄公子放心,妾会掰开了揉碎了,对着水仔细吃。多谢玄公子的善意。”乐霖的话让王玄愤恨的哼了一声,气冲冲的离去。
只留下王聿、裴礼、司马睿放声大笑,待到三人离去后,卫玠将房门关上,将她手中的团扇取了下来。
两人四目而对,他轻笑一声,一改方才醉醺醺的模样,反而眼中一派清明,他取来带着红线的银制酒杯,倒上酒,递给她,“梅花树下,奏一曲,十年大梦,梦中君,总角晏晏。雪夜灯下,舞一场,风花雪月,语卿卿,青梅竹马,待伊长发及腰,终白玉为信,聘伊百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望着他仰头喝下的幸福,也跟着饮下杯中酒。
他伸出手时,她的呼吸都放缓了,因着期待也因着害怕,而他则是将她的外罩脱去,为她冰凉的小手轻哈出气,待到小手微暖,他将她的手放入怀里,当她冰凉的小手直触他温暖的胸膛时,他仅仅是闭了一下眼,在睁开之时,满眼柔情。
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阿霖,这床上的汤婆子刚放入不久,床还未暖,而你一日滴米未进。咱们先去卧榻上吃些东西。”他将她打横抱起,不待她说好与不好,走向卧榻。
她从未想过洞房花烛夜,她的夫君并不是想着与她花开并蒂,反而是想着她一日滴米未进,想着她是否饿了,是否冷了。
他端坐在卧榻之上,像是哄着孩子一般,让她包在自己的双膝上,而此时进进出出的婢女,端着各种清淡可口的小菜,旁边的火炉更是填了一些木炭。
她细数了一下,他为了怕她寒冷,在这房中大概放入了八个火炉,每一个火炉中的炭火,足够燃烧一宿。
他为了迎娶她,为了她夜中不冷,做了这般体贴的事情吗?
她出嫁前,父亲乐广对她说,望她出嫁前是掌上千金,也盼她出嫁后亦掌中珍宝。如今倒是嫁得其所,而她恍惚又想起自己在南兖州的梦。也许他为了那个梦,刻意避开了杜鹃花开之时,选了这冬至日,祈求这场婚姻圆圆满满吧?
还记得梦中,他是站在她的窗下,在满院杜鹃花开之日前来迎娶。还记得她与他隔楼而望,是那般的幸福。但如今,他从仲夏开始,只是在她的楼下停车陪她。他每一次,都是那般的安静,安静的抬头望着她的闺房,却不肯多言一句,也不肯告知她。
她一直以为他除了初二和十六回去三七医馆,会在这两日陪她玩闹一阵。
直到仲秋之时,她推窗望月,才注意到楼下小巷里,那一辆青色的马车里端坐一人,那人一手支着额,一手拿着茶杯。
她才知道,他原来夜半之时,一直在她楼下的小巷里,痴望着她的闺房,不曾早早离去,直到她房内的烛光熄灭,他才会默默离开。
她才明白,他给了她最沉默的期待,他对她的爱一如茶香浓烈。
第二天之时,正逢八月十六,她速来知道叔宝八月十八的生日,故而去询问叔宝一首小词。
她笑语盈盈的问着卫玠,“叔宝,我听闻吴郡有一首小词,甚是有趣,不如背给你听?”
“哦?吴郡小词?不妨说说。”她记得卫玠当时还一副好奇的模样。
“这小词很是有趣,我背给你听。”她清了清喉咙说道,
“以茶当酒,酒醉一梦,梦仕沉浮,浮屠无妄。
以茶代酒,酒醒一夜,夜色春秋,秋藏冬收。
以茶做酒,酒垆一方,方圆百里,里语有云。
酒不如茶,茶醉半盏,盏中轻沾,沾写浮屠。
酒不是茶,茶香入腹,腹中载船,船藏万书。
酒亦似茶,茶说百年,年岁潮汐,汐槿不忘。
故而,我喜茶,淡而盈余,清而守则,润而甘醇。
故而,我喜酒,浓而豪迈,浊而不妖,烈而甘甜。
酒茶,亦春秋,风起云涌,风举云摇,风虎云龙,
自有,天定之,亦有人为,确有运数,终归时来。”
她记得他的神色,那会弁如星的眸子闪过了少年时的自信,只是那神色太快,一晃而过,眼底只留下一片寂静。
她笑语盈盈的说道:“叔宝,这首词,像极了你的文笔,莫不是你的大作?”
她记得他端起茶杯,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你觉得是,便是了。”
“这样的文笔,喜爱酒茶,又喜欢槿汐的,我不知除了你还有谁。”她当时逼问,而他则是扬唇浅笑,再也没有少年时候被人表扬的骄傲,取而代之的是被人戳穿的无奈。
“嗯,是我写的。我想着你喜欢钱塘和余杭,终究年老会迁居余杭,故而写了点小词。”他的笑容淡淡,而她则是还不死心。
于是她拿出一首被吴郡士子传颂的小词,背道:
“坐于风口,风雨不透,故而诸事慎思;
站于浪尖,矫矫不群,故而诸事审思;
见于黄昏,晦暗不明,便懂诸事神似;
听于黎明,一物不知,便懂诸事身死;
环环相扣,扣盘扪烛,烛秉风中,中藏险局。
险象环生,生门不见,见未是真,真假难辨。
权谋大抵如此,但结局未必料中,
始终是边走边看,最终是边看边走,
乱世枭雄,末世贤臣,弹指间,孰是孰非?”
她记得,她问他为何写这样一首小词?这样诸事深思,可是因着哪般事情所致?
他只是放下茶杯,向她走来,一脸温暖,“这小词,不过是信手涂鸦,你莫要多想。若是你喜欢,我每日写一篇给你,如何?只是现在的你,更该准备一下的锦绣鸢被。我身上的锦囊旧了一些,你若是无事,绣一个青竹月白底子的锦囊吧。”
他揉着她的发顶,并不愿深说为何在吴郡发小词,也不愿解释为何吴郡士子翘首期盼的神秘大儒究竟是不是他卫玠。
她收回远去的深思,看了一眼他身上挂着的竹青月白底子的锦囊,脸一红,她不过是十月为他绣好,而他便一直带在身上。
他为她夹菜,递到她的嘴边,“阿霖,吃一点。今夜你会一宿未睡,怕你饿晕。”
等等……一宿未睡?他这是哪般意思?她又想起自己出嫁前夕,岑姨娘交给她的小册子。
脸一红,他竟然……他竟然……他知不知道……他现在这般说该是多么的孟浪?
可是,她今日是他的新妇,他确实有资格说说鱼水之欢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鱼水之欢。
可她还是暂时不能接受,曾经满腹经纶的君子,温润如玉的公子会这般诉说。
他见她又闪神,轻咬了一口她的耳朵,温柔笑起,“阿霖,若是你不饿,这汤婆子怕是也捂暖这床铺了,不如就此安寝?”
她呆愣住……安寝……她还没有接受自己成为小妇人的这道坎儿。
她看向他,张开嘴,一副“要吃饭”的小模样,他则是温暖一笑,喂她吃饭。
而她尽可能的减缓咀嚼的速度,拖延着时间,而他也不嫌她做着这般举动,慢条斯理的喂着她青菜,喂着她米粥,偶尔会放下筷子,欣赏她吃饭的动作。
直到她实在吃不下了,他才放下筷子,温暖的看着她,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吃得这般饱,当真如此惧怕床笫之事?你这丫头。”
他将她抱起来,她搂紧他的脖子,眼中闪过白狐一般的狡黠神采,“夫君,我吃撑了,怎么办?”
“你呀……”他轻叹一声,为她取来漱口的盐水,看她漱口,才继续说下去,“一会我帮你顺顺肠胃,莫要积食才好。”
他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轻揉着小腹,而她则是舒服的侧躺一侧,闭着眼,不一会便入了梦。
而他则是轻叹一声,本是良辰金宵,他期待许久的洞房花烛夜,被这小丫头给毁了。而他竟是如此无奈,他将她搂在怀里紧了紧,闭上眼,犹自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