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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第一百四十三章:乐广指点卫玠疑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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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乐广这表情,分明是有不妥之处,看来他得小心回答,看看到底是哪般不妥之处才行。
卫玠抬眸看向乐广,话里充斥着求教的意味,“乐世伯,叔宝资历尚浅,有些事情不是太通透。这弱冠成人礼,卫氏宗族会在吴郡予以正礼,届时叔宝三五好友都会观礼,亦会知晓叔宝表字是和演。但不知此中可是存了哪般门道?烦请乐世伯予以点拨。”
乐广看着卫玠这样谦逊的模样,也体谅卫玠到底是无人教他此事,便引导般的继续说道:“叔宝,在你弱冠礼之前,这和演之名,又有何人知晓呢?”
卫玠带着疑问,眼神灼灼,继续求教乐广,“乐世伯,叔宝入军营之事,唯有章度知道,也是章度将叔宝调入军营。而叔宝自入了军营开始,便不曾与章度、卢志、王玄以外的其他司马王室有所交流,本该不会有太多的是非。即便是生出是非,叔宝并未言论他人,也从未与他人再结怨,应该是罪不当诛。再说,叔宝入军营时,章度也准备了‘卫玠’二字的档案与腰牌,这和演是我表字,卫玠是我姓名,无论哪个都有我的档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才是。”
卫玠的话语让乐广轻敲手指的动作一顿,先是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他看向卫玠带上了探究,“叔宝,你觉得哪般是非是罪不该株连的?老夫且问你,若是你和演之名被齐王发现,按照齐王的性子,你觉得会是如何?”
卫玠感觉到自己脊背发凉,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一般,浑身都是电流,让他浑身冰凉。他不想自己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的婚事,瞬间成了泡影。
故而卫玠配上十二分的小心,语气缓慢而又一副知错的模样说道:“若是齐王知晓……齐王本是多疑的性子会认为我混入军营另有他意,怕是会加以深究。”
乐广又是轻笑一下,顺着卫玠的话题,继续追问道:“既然你知道齐王会加以深究,你莫不是忘了当年潘岳捧杀你的事情了?那件事没有让你学会‘莫须有’便可治罪吗?”
卫玠猛地闭上眼,那被潘岳说的羞愤欲死的旧事,至今午夜梦回也常常让他惊醒。他不会,也不可能轻易的就忘了。若是齐王司马冏真想治他的罪,确实可以如潘岳一般,即便是无中生有,也可将他推入深渊。
思及此,卫玠缓缓站了起来,他站在乐广对面,尽管心中满是寒霜,双手已然冰凉,可依旧维持着最后的镇静,言语缓慢的回道:“乐世伯一语惊醒梦中人,和演之名确实暗藏危机,是叔宝思虑不周,罪在叔宝。”
乐广看着卫玠那虽是自责懊悔,却依旧镇静寻找解决方法的模样,看来卫玠孺子可教。罢了,他乐广终究是要将女儿嫁给卫玠的。只是和演这个名字,委实是一个隐患,还是有必要点拨卫玠一下。
故而乐广吐出一口气,语气轻缓,不见半分怒意的说道:“叔宝,你该要知道,这世上只有未雨绸缪方能屹立不倒。这和演之名,你确实需要寻个合适之时,尽早褪去。终究你还是卫玠,该用你卫氏姓名才是。”
卫玠闻言,抬起头看向乐广,因着乐广还肯解释局势,为他卫玠讲解办事方法而面露感激,“多谢乐世伯点拨,叔宝铭记于心。您说的甚是,这和演之名终究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褪去,方为上策。只是乐世伯,叔宝驽钝,可否指一条明路?”
乐广轻叹一口气,看着卫玠这番模样,也知是自己方才的话语太尖锐,便收敛了一些锋芒,“如今刘舆和李含与陆机和皇甫商正在角力。皇榜处你也看到刘舆小妹被判死刑,此事你也知是陆机力促。那刘舆绰号油垢,自会与陆机不死不休。此时,你或许可借陆机之事,在吴郡发一些小词,攒一些名望,行脱身之法。”
卫玠被乐广这般点拨一下,眼中闪过光芒,心中对时局已然有了概念,一脸诚恳的说道:“乐世伯所言甚是。这陆机与顾荣是郎舅关系,若是刘舆借势对陆机下手,叔宝便可因着帮助陆机摆脱牢狱之灾,而博得吴郡士子及世家族长们的支持,在吴郡建立一些声望。更可以就着刘舆迁怒他人的性格,在刘舆设局之时,减弱和演的名望,或可借势金蝉脱壳。不知,乐世伯,叔宝所言可对?”
乐广抚着胡须一脸笑意,看来卫玠已经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这很好。
乐广望着卫玠那重新灿若星河的眸子,轻叹一声,“既然你心中有数,便是切记,欲速则不达,你这褪去之时,还要好好筹谋一下,循序渐进,悄无声息,才不会让他人知道此事,也保护你自己安全。”
卫玠听到了乐广这般关心的话语,终是明白乐广的一片好心,也终是理解自己错在何处,又错在何地。
卫玠再次长袖作揖,收敛了眼中的锋芒,认真的说道:“叔宝自知,方才之语,少年之时,皆因贪功冒进,故而祸事连绵,实则咎由自取。叔宝感谢乐世伯能允我幡然醒悟,给予从头再来的机会。叔宝愿一寸一步,寸寸踏实的解决和演之危,为阿霖带来一个安宁的家庭。”
乐广笑着点头,看来卫玠当真有些潜质,只是这和演之事一了,还差官位之事,便开口问道:“叔宝,既然你说安宁祥和,老夫且问你,你既然封了安国公侯,这封官之事又是哪般看法?”
卫玠自是知道军功大小,官位高低,皆不如稳妥二字更实在。但乐广这么一问,显然是要他注意一些事,看来也是军功官位之事。
如今卢志被封了一个参军罢了,可以想象,目前局势中,齐王司马冏在蓄意打压先行进皇城的成都王司马颖的势力和声望。以此局势看去,若是自己选择将军之职,便是要被调离司马颖身边,而和演之名本就有着危机,一旦爆发,怕是局势难以收拾。
卫玠思索片刻,语气不甚确定的望着乐广,“乐世伯,和演之名尚有危机尚存,若是不出仕,或许更为稳妥,但这般只能挂名侯爵之位,未免委屈了阿霖。若是出仕,也只能做个虚职,可哪个虚职更稳妥,怕是要乐世伯指点一二了。”
乐广抚着胡须,手轻敲桌面,缓缓说道:“叔宝到底是七尺男儿,单凭爵位度日,与你才是蹉跎岁月。故而,选个合适的虚职最好。只是这虚职,你得选一个既不冲锋陷阵,又实则重要,既能积攒人脉,又能边学边做的职位才可。”
卫玠心中重复着乐广的话语,眼睛轻眨,重要但不上战场的官职,攒人脉又边学边做的官职,唯有军需一类的职位。
卫玠恭敬有礼的回道:“乐世伯,不知这军需右司马之位,可否是最佳选择?”
乐广眉毛轻挑,看来卫玠果然是一点即通,甚是赞许的说道:“既然你有了主意,老夫自是不必再多言了。只是这三书六礼的,你可有哪般打算?”
卫玠覆盖衣袖下的右手猛然攥拳,本是半阖的眸子突然瞪大,他抬起头,眼中的诧异和惊喜并未有半分隐藏,就连语气都染上了喜出望外的欢快,“乐世伯,您的意思是?”
乐广见着卫玠如此神色,心下一乐,看来卫玠还是毛头小子一个。尽管看得出卫玠对乐霖的心是真实的,但这不足以让他将女儿就这样交给卫玠,总要有些事得问清楚,还要问明白才是。
乐广抚着胡须,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叔宝,难道你不要准备一下?”
卫玠终是露出进入乐府以来最真实的笑容,眉眼都是止不住的幸福光芒,“乐世伯所言甚是,实不相瞒,这三书六礼之事,叔宝早已提前半年准备妥当,并且查过日子,后天当是吉日,可请期。”
乐广的右手虚握,拇指轻敲着食指,若有所指的问道:“不知叔宝,这纳彩,你准备了何物?”
卫玠见乐广终是给出了允诺娶亲的信息,连忙拱手而拜,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乐世伯,年前叔宝亲自猎杀一头鹿,已经用鹿皮裹了大雁,正准备合适之时,请了媒人,大雁之礼聘之。”
乐广眉毛一挑,嘴角勾起笑容,“可是后天未免太仓忙了吧?”
卫玠观察了一下乐广的脸色,发现乐广脸上并无怒气,才放下心来,只是他的语速更慢了一些,赔上了小心翼翼的心思,“乐世伯,叔宝自认识阿霖已然两年。这娶妻之事,乃是叔宝人生大事,亦是阿霖终生大事。正因着重视,故而日夜盼着能早些如愿。”
卫玠的眼神之中有着对这件婚事的期待,这样的眼神恍惚间,让乐广想起自己当年迎娶乐霖生母的时光。那年的他何尝不是站在岳父的面前,望着自己的岳父一脸恳求?这样的目光,似曾相识,仿佛穿过数十年的时光,回到了乐广年轻时代,回到了乐广尚是毛头小子的时候。
乐广看着底下恭敬有礼的卫玠,再度扬起温和的笑容,“叔宝终是长大了,也成熟了。既然你如此笃定后日,想必那日确实是个良辰吉日。”
卫玠本是忐忑的心,再次有了温暖,眼中尽是感恩之色,左手压在右上的力量拍出了响声,而他丝毫不介意右手背被拍了红印,恭敬的作揖道:“如此,多谢乐世伯。”
此时,卫玠知道他成为乐霖夫婿之事,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