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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第一百二十章:孙会见解迎娶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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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七日,卯时初刻,孙府书房内,孙秀望着奏疏上的文字,他脸色阴沉的可怕,手紧紧的握着竹简,他的前面站着一个汗如雨下的御史刘机,刘机的头垂得很低,要是地上有缝隙,恨不得将自己钻入缝隙之中。
孙秀此时的心中已然惊涛骇浪,这个淮南王,不过是让他做太尉之职,让出军方权力,却称病不拜,这也就罢了,还鼓动贾家、裴家、张家、赵家、解家这五个家族的余孽妄图架空他的权力!好,好的很,既然给脸不要脸,他需要客气?
半晌,孙秀放下手里的竹简,找来一张空白的圣旨,提笔便在上面写上罢免淮南王司马允的圣旨,吹了吹墨迹,抬起头冷声说道:“亲自去淮南王府宣读旨意!若是不从,就地正法!”
孙秀的话语让刘机脸色更是苍白了几分,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差事,当下腿抖了起来,“孙大人……”
“怎的?连你也想称病不拜?”孙秀侧着头,望着底下的刘极,那蕴含暴风雨的眼眸让刘机险些跪下。
“不……孙大人……下官这就去……”刘机连忙走上前去,接过圣旨,仓皇离开孙府。
孙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下嘴唇,眼中阴狠,他倒是要看看这淮南王司马允,有多少骨气,敢跟王庭对抗。
不过,这淮南王司马允既然能够让废后余孽再兴起风浪,看来这与解家订婚的裴氏女必然要作些文章了,呵……既然裴家那些人眼神不好,他不介意,杀鸡儆猴。
思及此,孙秀提笔又是在奏疏上朱笔御批,写下处死解家兄弟和裴氏女的回复。
府内小吏取过奏疏,正准备去往典狱司,正巧遇到大公子孙会。
这孙会午后正在东市卖马,正在与人谈笑间,却听闻告示贴出,他被选中,成为长公主的驸马。
这样的消息,让孙会惊喜若狂,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坏了,直到他亲自在皇榜处看到这则令人狂喜的消息,他颤抖着骑上他挚爱的骏马,一路狂奔回府。
才回到孙府,正巧看到小吏端着奏疏朝门外走去,孙会瞥了一眼蜡封的印子,竟是发往典狱司。
这……莫非父亲真的掌权了?若是真的掌权了,是否,他再也不必吃琅琊王家和太原王家的闭门羹了?
孙会眼中放光,抖着唇,“爹,我是不是真的要做驸马了?”
孙秀放下朱批奏疏的笔,抬起头看着自己不争气的长子,懒得搭理,只是冷哼一声,“嗯。”
孙会惊喜的瞪大眼睛,“爹,爹,那我以后是不是给太原王家和琅琊王家下拜帖,他们再也不会把我拜帖丢出门了?我是不是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了?”
孙秀因着孙会提及被世家拒绝的事情,而满面怒容,“放屁!你是我孙秀的儿子,他们敢拒绝你?”
“爹,那公主以后是我夫人,我是不是要当祖宗供着?”孙会被孙秀骂的有些害怕,却又犹豫半天问道。
孙秀望着自己这个长子,一脸菜色,这傻子就是傻子,他怎么就生出这样蠢笨的儿子?
“爹,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孙会缩了缩脖子,害怕他爹去拿竹藤打他。
“贾南风的女儿是来我家当奴做婢的!她有什么资格让你供着?赶紧给老子滚蛋!”孙秀深吸一口气,恨不得扬手给这个笨蛋儿子一巴掌。
孙会看着孙秀这般怒目瞪视的模样,忙不迭的逃出书房,只剩下孙秀冷着脸,气呼呼的坐在那里。
孙秀端起案桌上早就备好的酒杯,握在手里,眉角带煞,深吸一口气,将酒杯握紧,一脸愤怒的直视前方,将数年来积累的怒气尽数化作手劲,越攥越紧。
我孙家岂能因着庶族寒门而低人一等?我乃是天纵英才,更是世间少有的长才!
等着看吧,我终究会以这大晋最有权力之人的身份,告诉那些人,我才是这大晋最强的智者!我才是这大晋少有的名士!我才是这文人中,最有资格被称赞之人!
我孙家很快,是的,很快将会成为大晋最高贵的家族!那令太原王家和琅琊王家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家族!
你司马衷是皇帝又如何?不还是被我玩于鼓掌之间,一如玩物?你司马伦是宰辅又如何?不还是随我心意,唯我之命是从?你贾南风是皇后又如何?你的女儿不还是在我孙家当奴作婢?
这大晋最高贵的王族又如何?我是庶族又如何?
最后能下诏掌控一切的,还不是我这个庶族,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你们自认高贵,不还是傻得可怜,笨得可笑,蠢得可悲!
我孙秀终有一天,会将这司马王族之人尽数踩在脚下,匍匐着永无翻身之日!
而这世上,凡是瞧不起过我孙家的,凡是拿庶族寒门打压过我孙家的,凡是欺辱慢待过我孙家的,终该付出狗眼看人低的代价!
四月十八日,辰时三刻,卫府书房内,卫玠正在翻看着兵书,此时七堡匆匆走来,躬身作揖,“公子,今日皇榜上说陛下将长公主下嫁孙会。”
卫玠翻书页的动作一顿,眼皮也未抬,沉声说道:“知道了,下去吧。”
七堡躬身而出,卫玠放下兵书,左手拇指与中指缓缓相搓,嘴角勾起笑容,心中慢慢想到:孙秀长子娶贾南风长女这件事,怕是有三层意思。
这第一层,便是孙会长子做驸马这事本身。
贾家因着作恶多端,必然和郭家一起世家崩塌。故而,贾家与郭家并不在孙秀考虑利用的范围内。唯独这裴家与张家,这两个家族,会因孙会迎娶长公主,而与孙家有了姻亲的关系,而这姻亲关系……
思及此,卫玠玩味的笑了起来,眉毛轻佻,眸色染上轻慢之色。
这姻亲关系也会让裴家和张家找到可以投靠孙家的契机,尤其是张家,他们因着张华庶族寒门的出身,吃了不少庶族出身的苦,自然一有机会便会傍着孙家不放,以依附孙家来防止家族没落。
而裴家与张家素来交好,也定会借助张家再次另择明主。故而,这一场婚事,于孙秀而言,是收获世家支持的好时机,也是增添羽翼、壮大实力的好机会。
这是第一层含义,而这第二层嘛……
卫玠摩挲手指的速度快了几分,嘴角的笑意加深,这第二层便是孙会融入军中的事情。
这张家有一个大将名曰张泓,此人正效忠于赵王,又素来与孙秀交好。
若是孙会做了驸马,终是要在军中有所成绩。
故而,这张家被孙秀照拂,那张家出身的张泓也定会感恩,自然,顺理成章的会在军中关照孙会,赠孙会一些军功傍身。
如此孙会便是庶族孙家第一个执掌军权的男子,也自然成为寒门孙家跳出士族圈子,踏入世家望族的第一步,这是孙家奠定世家基石的机会。
卫玠眼睛眯了眯,而这第三层……
卫玠嘴角的笑容缓缓收起,手指相搓的动作越来越缓,也越来越重。
这第三层含义怕是孙会对待长公主的态度。
毕竟孙秀父子从琅琊之地开始,一路被人嘲讽,一路被人打压,孙秀用尽心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上不得台面的庶族孙家,自来没有多少底蕴,定会得志便猖狂。
如今孙秀体会到了文臣归降,武将追捧的滋味,自然会忘了自己的身份与出身,更会产生不该有的妄自尊大。
当初金谷园聚会之时,将孙秀父子拒之门外,必然会怀恨在心。又赶上赵王司马伦并不会在意长公主在孙府内过的如何。
卫玠的眼睛射出光芒,若按孙秀心思推算,怕是要百般羞辱王族了……看来要不了多久,这孙秀会因着疯狂而自寻死路了……
卫玠冷笑一声,只是孙秀下场如何,又与我何干?
思及此,他再次拿起案桌上的兵书,仔细的看着上面的内容,不再多思。
四月十八日,午时一刻,司马允玩着手里的茶碗,司马允身边趴着一头雪白如狼一样的狗,正呲牙裂嘴的盯着刘机看。刘机额头上都是汗水,若不是孙秀施压,若不是夹缝求生,他恨不得夺门而去。
司马允重重的放下茶杯,一脸杀意,语气不善,“刘机,这是圣旨?”
此时司马允身边的白狗站了起来,盯着刘机,刘机吓得咽了咽口水,“回……回……淮南王……是……”
“是?呵……你此时来孤的府上,而这印泥未干……皇宫到淮南王府的时辰,与赵王府可是不同,印泥如何是湿的?”司马允的话语如此的重,让刘机哆嗦了起来。
“淮南王……臣……臣……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刘机狼狈的开口。
“奉命行事?谁的命?陛下到底是孤的皇兄,他的笔记,你当真以为孤不认得?”司马允眯起眼,“又或者,你以为孤也认不出孙秀那厮的笔迹?”
刘机听到这句话,当下后退数步,他知道若是此时不跑,小命休矣。故而,刘机当下朝着门口跑去,而司马允身边的白狗弓起身子,伴随着司马允一抬手,箭一般的冲了出去。
司马允握紧了手,孙秀老贼敢如此挑衅本王,你给本王等着,本王一定给你好看!
思及此,司马允铁青着一张脸,恨恨的嘱咐随从,“赵王欲毁我司马家!你们快去集结兵力,待到明日,孤亲自收了孙秀那厮的狗头!。”
四月十八日,未时三刻,成都王书房内,司马颖正手握黑子,打量着胶着的棋局,卢志匆匆而来,司马颖握紧手中黑子,抬起眸望向一脸喜色的卢志,“子道,何事?”
卢志连忙长袖作揖,“主公大喜,子道特来贺喜。”
司马颖再次握紧手里的黑子,转头看向卢志,尽管心中有着好奇,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大喜?子道,何意?”
“主公,今日里孙秀派御史刘机带着圣旨前去淮南王府了,听隐卫回报,这圣旨出自孙秀之手。怕是这淮南王一看孙秀笔迹,必然会与孙秀起了冲突。此事正是主公一石三鸟的好时机,故而子道特地来祝贺主公。”卢志站直身子,嘴角的笑容克制不住。
“是吗?一石三鸟?子道,你倒是说说。”司马颖的心下起了波澜,可他克制住了那波澜,表现出稳重的模样,只是嘴角的弧度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