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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一百零二章:皇族丧事各有心思 ...

  •   永康元年,三月三十日,傍晚时分,本是晴空万里,不过转眼之间,乌云罩顶,黑压压的到来,不过是顷刻之间,大雨倾盆而下。而皇宫内,此时哀嚎之声布满各个角落,宫人们伏地抽泣,侍卫们垂头默立,长乐宫内更是白绡满屋。

      在那偌大的床上,一个八岁的女孩身穿长公主的服饰,静静的躺在那里,似是睡着,只是面容依旧是病容的模样。

      床畔,一女子披头散发,赤足的坐在地上,手紧紧地握着女孩的手,不肯松开。

      这一年,贾南风的幺女司马女彦病死。

      即便是闭上眼,泪水依旧止不住的在贾南风的眼角流出,即便是手颤抖着,可她的面容除了泪水再无其他表情。

      身后传来宫人,静默的告知潘岳的到来,贾南风眼睛缓缓睁开,她抖了抖唇,终会找回声音,声音嘶哑,“拿陛下之令,让安仁和章度去给……幺儿准备皇太女之事。”

      宫人沉默而出,走出长乐宫的宫门,对着潘岳福了福身,“潘大人,贾后让您与成都王安排小公主的后事。”

      潘岳望向宫门,郑重的点着头,请来圣旨转身朝着成都王府而去。

      此时长乐宫之内不留一人,贾南风颤抖着手,想要碰触司马女彦的侧脸,确实不敢,手在半空中抖了抖,即便知道她的幺女昨夜已然去了,可是她依旧不肯,也不愿让她的幺女,这个陪着她度过人生最黑暗时期的幺女躺入那冰凉孤独的地方。

      这是她的孩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那让她痛了三天三夜,那让她哪怕枯竭了生命都要给女儿生命的孩子。

      这个孩子与她缘分最深,在她害怕的时候,伸出小手小脚,隔着肚皮与她的手相碰,给她力量。

      这个孩子与她缘分最浓,在她懦弱的时候,入她不安的梦中,梦中抱着她的脖子,渡她信心。

      这个孩子与她缘分最厚,在她虚弱至极的时候,是程据告诉她,她极度虚弱之时,她的孩子,她的幺女,还在她腹中的这个幺女,反哺元气给她,助她恢复生命之力。

      这个孩子,与她早就一体,是她贾南风的命,是她贾南风此生必须,也务必护住的魂!

      可是,上苍却跟她开了这样的玩笑,她最挚爱的孩子,这个曾经反哺给她生命的孩子,终是一场大病而夭折。

      这让她如何承受?

      不,她承受不住,总是心硬如铁,她也承不住!

      她受不住,受不住这个孩子就此远离,至此以后,再也不会,再也不肯,再也不能唤她一句阿娘。

      她颤抖的手终是落下,在幺女早已冰凉的脸上,温柔至极的摩挲着。

      泪水打湿了眼,阻挡了她的视线,可她来不及擦,哪怕朦胧看着这个孩子,她也不要眨一下眼。

      因为她知道,与幺女相聚的时间不多了。

      后日,她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幺女以皇太女的身份下葬。

      她终有一天,在送走了生她育她的阿娘后,再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看着她的命,她的魂,神殒魂灭!

      这一刻她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架不住这满心的伤,在她亲自守灵的第二天,久违的哭音终是溢出了她的口。

      她张了张嘴,一如女子,一如妇人,一如母亲该有的模样,喃喃的唤出口,“幺儿……我的幺儿……”

      她手如此轻柔的摩挲着司马女彦,终是因着两日未睡而哭昏厥了过去。

      申时三刻,成都王府……

      司马颖一脸凝重的听完潘岳的话语,终是轻叹口气,“潘大人,此事到底是司马王族的大事,承蒙贾后不弃,本王定会尽心,你且放心。”

      潘岳郑重点头,“王爷如此说,安仁便是放心了,这两天怕是要不眠不休了,得要好好准备,以便皇太女出丧之日,不失礼数。”

      “安心。”司马颖亲自送潘岳出府,待到潘岳走上马车,才转过头对小厮说,“备马,今夜要通知诸位王爷,毕竟是我司马王族大事。”

      昨日小公主夭折之事虽然传入每个王爷的耳中,可按照礼数,终究要一位受委派的王爷来做主事人,亲自告知如何安排,诸位王爷才能有多凭吊。

      马车之上,司马颖左手握紧圣旨,右手轻轻点着掌心,心思转动:司马女彦昨夜去世,按照规矩该是昨夜入棺木,更是昨夜让潘岳前来送圣旨才是。再言,这陛下虽是心智不全,可终究是最疼司马女彦,又如何能不发丧到今日傍晚?怕是贾南风舍不得这幺女吧?

      毕竟当年贾南风生司马女彦之时,恰好是太子答题之时,那三天三夜撰写文,如此的拼命,连夜枯耗体力,后来又因着扶持太子上位,劳心伤神,却终究伤到了身子。

      那夜所有人都以为母女俩会俱亡,却没想到这母女俩竟然活了过来,可终是让司马女彦留了病根,一出生便是汤药不断,体质羸弱。

      虽然后来弘农杨氏起了反叛之心,也正是司马女彦百天之日,贾南风与张华合谋,破了杨骏的局,更是给弘农杨氏以重击,甚至为了剪除杨氏威胁陛下的余党,不惜让司马玮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那一年卫瓘父子、司马亮、和峤、裴楷、尽数死去,而裴瓒更因着是杨骏女婿的关系,而就地斩杀。

      这般手段的贾南风,怎会延迟发丧?怕是将司马女彦当做了命根了吧?

      也就是说……

      司马颖的眼睛亮了起来,贾南风此时心防碎了,神情恍惚才有了这样一个失误?

      司马颖握着圣旨的左手紧了紧,他嘴角扬起笑容,看来,天佑司马家。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司马颖掀开车帘的一瞬间,脸色变得肃穆而又沉重,快步走入赵王府邸,进入书房之时,与孙秀点了一下头,便长袖作揖,语气更是低沉凝重了几分,“太叔祖,小公主夭折了。”

      赵王司马伦猛地瞪大眼睛,他好奇的是贾南风竟然派了司马颖来做使者,转头看向孙秀。

      孙秀点了点头,手心朝上抬起,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摆了摆手。

      司马伦当下明白孙秀的意思,连忙出声说道:“章度,此话当真?我司马家的小公主前几日还是如此康健,怎会?老夫不信,老夫不信……”

      说罢,司马伦的老泪纵横起来,更是颤抖着身子,声音都跟着痛苦了起来。

      司马颖听到这句话,不过眨眼间,泪水盈满眼眶,悬而未滴,只是鼻音浓重,“太叔祖节哀,这是我司马家的不幸。可终是人没了,该做的事情,必然要做。”

      司马颖哽咽了起来,又是缓缓说道:“说起来也是章度的不是,本是昨夜便来告知太叔祖的,却没想贾后如此的不舍,守灵两日才允发丧。这毕竟是我司马王族的最小公主,她聪明歧嶷、便能书学、讽诵诗论,却天不假年……终是我司马王族之痛……”

      司马伦捶胸而哭,“痛煞老夫,痛煞老夫也!”

      司马颖抽了抽鼻子,赶忙走上前去,将一份诏书放在司马伦的案桌前,“太叔祖,明日,章度还要烦请您带着长辈们入宫悼念小公主,章度不打扰太叔祖了,还请您节哀。”

      “章度速速通知其他人吧,老夫明日必定准时入宫。”司马伦颤了颤手,面带关心,“章度啊,我司马王族终是失了一女,你也要保重身体。”

      “多谢太叔祖,章度明白,章度先行离开。”司马颖再次作揖,转身朝着齐王府而去。

      看到司马颖离开,满是泪水的司马伦止住了哭泣,转头看向孙秀,眉头挑起。

      孙秀也是一改方才满面哀泣的模样,擦了擦泪水,说道:“恭喜主上,如今贾后因幺女夭折而神志不清,怕是好机会,待到明日悼念之时,可试探一二,若是天助,大事可成。”

      司马伦挑眉,露出期待的模样,“当真?”

      “可以一试。”孙秀认真的说道。

      “好,那本王明日试试。”司马伦嘴角勾起笑容,“那贾南风也有今日?呵……呵呵……呵呵呵……”

      孙秀陪着司马伦大笑起来。

      司马颖马车哒哒朝着齐王府而去,刚走入司马冏的花园,却见司马冏正端着酒杯长袖作揖,将酒水洒在地上,念念有词的说着哪般,待到司马颖走近,司马冏终是转过身来。

      “你来了?”司马冏打量着司马颖手里握着的诏书,嘴角弯起,“看来那贾后神智错乱了,竟然延迟一天告知宗室。你可去了宫内?”

      司马颖自然知道司马冏对贾南风的仇恨,也不再假哭,将诏书递给司马冏,“是潘岳来的我府上,我并未进宫。”

      “是吗?那出丧之后,按章程要回谢宗室。你该是要入宫再出宫吧?”司马冏嘴角勾起弧度。

      “是。”司马颖点着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景治,你可是要做哪般?”

      “你觉得我要做哪般?”司马冏眼中的厉色越来越重。

      “这可不行,贾后如此人物,景治,你还是莫要多思……你该知那年的万岁亭侯。”司马颖一副畏惧的模样。

      司马冏大笑起来,拍着司马颖的肩膀,“万岁亭侯?章度,你当真胆小如斯?那不过是司马亮愚蠢罢了,而我父亲是谁?桃符之名,我岂能负了?”

      司马颖望着司马冏这般信心满满的模样,脸上有片刻的松动,“那不知,我该做些哪般,堂哥?”

      “你到时候注意宫内部署即可,可懂?”司马冏的话语像是点播了司马颖,让司马颖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懂了。”司马颖懵懂的回话,又是让司马冏大笑起来。

      只是司马冏没看到司马颖一闪而过的得逞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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