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是魔尊写的》禾辜

5、铃铛

　　“之前见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在草里面藏东西，等他们走后我过去看了一下，没想到是钥匙。”辜凌知抱着苏妄，朝女生宿舍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跟苏妄解释钥匙为什么会在自己手里：“当时听他们说要让失主在星空花园里睡一晚，我就在那等着失主来找。你是怎么惹上她们的？”
　　苏妄还沉浸在系统回答的“不告诉你略略略”中不能自拔，双眼无焦点地看向虚空。
　　辜凌知见苏妄这副模样以为自己触到了她心里的痛处，眉头一紧不再多言。

　　回女生宿舍群的路上有不少来来往往的学生，偶尔遇到同班同学也未可知，说不定第二天褐鼎虹被男生抱回宿舍这件事就会在班上传得风风火火，到时候又免不了一顿嘲弄责骂。
　　苏妄回过神来，小心地扯了扯辜凌知胸前的衬衫，“把我放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辜凌知依言将苏妄放下，搀扶着她的手，“这伤毕竟是因我而起，别逞强。”
　　苏妄示意他放手，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前方走几步路，转过身看向辜凌知，目光闪躲又灵动，“你看，我能走。就送到这里吧，被人看见不好。”
　　说着又去解腕间的结，将白玉铃铛摘下，递出去，“这个……还你，我不能要。”
　　见辜凌知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苏妄艰难地走过去，把铃铛递到他眼前，“给你。”
　　辜凌知伸出手，却是去揉苏妄发顶，掌心传来的触感柔柔软软的，如幼猫的绒毛一般。
　　“拿着吧，这个铃铛就当做是见面礼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女生双手捧着铃铛，仔细地看了又看，缓缓握住收在胸前，“那我就不还给你了。”
　　脸颊一红，低着头细若蚊喃地加上一句，“你不能再问我要。”
　　辜凌知忍不住又揉揉她头发，应了声“好”，便欲离去。
　　苏妄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前面的人突然回过头，失笑说：“还有什么事吗？”
　　似被惊了一惊，再加上左腿受伤重心都在右腿上，女生原地摇晃一会才稳住身形不再次跌倒，看上去有几分笨拙，“我……我叫褐鼎虹。”
　　鼓足了勇气，女生脸颊通红，双眼明亮，抬起头真挚地看着他，“高一13班的。”
　　辜凌知点头，“好。我记住了。”
　　说完转身离开。
　　路灯下身后的影子仍是跟着慢慢前移几步，辜凌知没有再回头，加快了步伐向远处走去。
　　他曾经养过一只猫，金渐层，眼睛大大的，叫声软糯可人，他很喜欢。
　　后来，那只猫被人当着他的面，一刀一刀，虐杀分尸。
　　他至今还记得它当时凄厉的叫声，大眼睛求助地看着自己，但他给不了它救赎。
　　他喜欢的东西，绝大多数都像那只金渐层一般，被人在眼前打碎，渲染出一种残败的悲惶。
　　那些人说，只有这样，你才能拥有无可比拟的力量。
　　所以不要靠近我。不要记得我。
　　越是美好的东西，越不能触碰。
　　喜欢带来的最终结果，不该是毁灭。

　　看着前面的人渐行渐远，苏妄不再忍痛跟随，停下脚步向宿舍群走去。
　　皇冠高中的宿舍配备很齐全，常用的医疗用品也应有尽有，小伤小病根本无需去医务室看诊。
　　况且去医务室的同学日后还要填写一大堆材料上报，校方会派专人下访核对伤病的原因是否属实，再进行备案，很是麻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学校这也算是培养学生的独立能力了。

　　随意将铃铛系在脖子上，走到房门前，掏出辜凌知交给自己的钥匙。
　　虽然听辜凌知说钥匙被藏进草里过，但钥匙表面并没有草屑和泥土，像被擦过一般干净整洁。
　　是个很细心的男生呢。苏妄心想，既然这么细心，在自己伪做要跌倒时没有上前来扶，临别前又特意不报姓名……看来褐鼎虹的暗恋前路漫漫啊。
　　这样想着开门进屋，刚要关门，突然有脚横插进来，将门抵住。
　　门外的人手一推，一张化着浓厚烟熏妆的脸探进来，一头藏辫扎在脑后，眉尾上挑整个人锐利而强势。
　　陆蔓年自顾自地走进苏妄的房间，在角落里找到学校配备的医疗用箱，一手提起便要离开。
　　苏妄拦在门口，小心翼翼地道：“那个……是我的医用箱。”
　　“知道是你的。”陆蔓年昂了昂下巴，“借我用一下。”
　　门口的人支支吾吾着不肯让开，陆蔓年没了耐性，大力把苏妄往一旁推搡着，“让让，赶时间。”
　　苏妄腿脚不便，一时没站稳摔在地上，形容可怜，拽住陆蔓年的衣角做着最后的挣扎，“我脚崴了，你能给我留瓶活血止痛的药膏吗？”
　　“你去找其他人借，我现在没空给你找出来。”陆蔓年打开苏妄的手，回过头毫不客气地说：“优胜劣汰懂不懂？”
　　房间里的灯开着，陆蔓年正好被苏妄胸前的反光晃了晃，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吊着的坠饰。
　　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钟形铃铛，铃舌固定，铃面上方一抹翠绿，形似灵芝，用红绳穿着，系在颈间。
　　陆蔓年瞳孔一缩，放下医药箱躬身跟苏妄说了句“抱歉”，急匆匆地出门而去。
　　白玉铃铛，附以灵芝……怎么会是这尊煞神？
　　那个软弱可欺的女人什么时候跟他沾上了关系？
　　腹间钝痛传来，濡湿浸透黑色外衣，陆蔓年咬牙，敲响了另一个房间的门。

　　铃铛这么好用？
　　陆蔓年走后，苏妄不再坐地上装柔弱，走上前去打开医药箱，挑挑拣拣拿出对应的药膏，涂到脚踝上巧力揉弄着。
　　系统，我在这世界会死亡吗？
　　“您的角色会死亡，本体将传送回中介空间听候管理员的安排。”
　　听到系统的答复，苏妄稍稍放了心。
　　刚刚抢医用箱的那个女生，受伤了。
　　如果不是她鞠躬时片刻的停顿，苏妄还注意不到她小腹左侧的湿润。
　　停顿是不起眼的，黑衣浸湿也是不起眼的，可惜她碰到的人是苏妄。
　　在通关过无数密室逃脱游戏后，苏妄已经习惯观察一些环境的细节。
　　是要伤得多重，才会在用完自己的医疗配备来不及向学校申报的情况下去“借用”其他人的？
　　不去医务室……想来是这伤的原因不能被校方知道。
　　皇冠高中的水，很深啊。

　　夜路上，两旁的街灯有些破旧，灯光昏黄。
　　这里是皇冠高中的边缘部分，早期的校址，在校方收购大量土地后便被闲置荒废了下来，无人打理。
　　每一批刚入学的新生都会被领着来这里观光。老校区保持着它的荒凉破败，蛛网尘漫，在新生的心里敲响警钟。
　　辜凌知独自走着，转身进入一个阴暗的拐角。
　　黑影视线所及之处已没有辜凌知的身影，急急向前两步，躲在墙壁后探头看进拐角——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黑影疑惑惊异，不再隐藏身形，步入拐角的小巷内。然而适应黑暗的眼睛所见不远处即是一堵砖墙，截掉了去路，在这片狭小空间内除了自己确是再没有其他人了。
　　难道看错了？
　　思考间肩头搭上一只手，黑影身子一抖，想要呼喊却没有发出声音。
　　“嘘——”身后的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压低了声音问他：“赵少爷，跟着我干嘛呢？”
　　赵子富心跳如鼓，回头见是救了自己的恩人才稍稍定心，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来谢谢你。”
　　辜凌知拍了拍赵子富的肩膀，“你的感谢我收到了，回去吧。别再跟踪我，被人误会不好。”
　　肩上传来的力道沉稳又令人安心，赵子富的惊慌顿时消散，来不及思考为什么恩人会出现在自己身后，激动地抓住辜凌知的手，“我想追随你，请你教我打架吧！”
　　“想学打架去向校方申请武术专教啊，找我干什么？”辜凌知失笑，说话间甩开赵子富的手，“有时候带点脑子比一身蛮力要好。”
　　赵子富涨红了脸，“我知道……自己没那么聪明，但我想变强。”
　　“不是不聪明，是蠢。”辜凌知言辞犀利，一针见血，“你想变强，首先就不该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赵子富心虚地低下头，“光靠我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吧，”辜凌知看了下腕间手表，声线在潜移默化中变得低沉蛊惑，“现在，看着我的眼睛。”
　　赵子富的脑袋莫名浑浑噩噩难以思考，不自觉听从辜凌知的吩咐抬头，望进一双诡谲的眼里。
　　那瞳孔似汇聚星空，细小的光亮在深暗中盘旋缠绕，形成一个漩涡，叫人移不开视线。
　　“忘掉跟踪英雄的事，你在校内闲逛，有些累了，准备回去。”
　　“闲逛……累了……我要回去……”赵子富瞳孔涣散没有焦点，失神地跟着喃喃道，慢慢地转过身子向外走去。
　　“真是麻烦……”辜凌知抱怨一声，向小巷深处走去，眼见就要撞上那堵砖墙，脚步仍未停下，径直前行。
　　在与砖墙碰撞之际墙体似水纹般一晃，辜凌知的身影消失在其中，觅不到痕迹，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小巷如常，安静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