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皆为茧》金箔

20、第 20 章

　　已至黄昏，霞光如悬在云中的琥珀般剔透。

　　女姑山一战之后，哪吒约寸心去城里吃饭，两人边吃边聊，他把自己复活后发生的事，大致同寸心讲了一遍，在燃灯道人调停下，和李靖握手言合，至少表面上。

　　“之后我和那人便赶去灌江口，恰杨二哥要助天篷元帅铲除阻挡治水的妖怪，这种事自然不能少了我哪吒，没想到今日遇到了你。”

　　“三公主，这狰兽本是生活在阴山一带，因治水挖渠被人驱赶，才闯到了这里。”哪吒歉然道：“我听到这个消息，便立刻赶来，幸好没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

　　寸心忿愤道：“哪个缺德的干的？”

　　“你爹。”哪吒一脸同情的看着她，阴山在华山之西，西边的事都是敖闰安排。

　　老头子又坑我，寸心气得……酒都喝不下去了。肯定是不想让杨戬帮忙，又制伏不了这凶兽，便想法子驱赶至别人的地盘……老头子这事办得……要赶就赶去灌江口啊，包管不会落人口实。

　　“三公主，你这段时间又在哪里？杨二哥到处在找你，很担心你的安全。”哪吒帮寸心斟了一杯茶，店家这酒太烈，不适合女子。

　　“因突发急事、走得匆忙，改日再向他致歉。”寸心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

　　“那倒不用。既然三公主事已了，不如和我一起返回灌江口吧，外面还是有些危险。”哪吒仔细想了想，热情的建议道。

　　早知道，就不来吃酒了。

　　灌江口如今常驻人口不少，这里的弱水已退，杨府就坐落在民宅之中。

　　所有的人都满怀热情，投入到轰轰烈烈的除妖大战之中，连狐妹都接了通迅员的工作，每天奔波于天篷大营与灌江口之间。杨戬、杨婵、哪吒是主力打手，哮天犬、三首蛟是协助打手，玉鼎真人负责后勤统计。

　　寸心本来想加入哪吒一组在外除妖，可杨戬却不同意，让她留在杨府帮忙做饭。

　　做饭？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人渣！本公主哪里像个厨子？！

　　强笑道：“实在抱歉，我很不擅长下厨。还是让我和哪吒一组吧……”

　　……自恃身份，不喜做家务？杨戬立即改口道：“那寸心就和师父坐阵灌江口吧。”

　　坐阵灌江口，听起来高大上，毛都没用！每日就听玉鼎真人念叼谁谁谁，除了什么妖，数量是多少。
　　“三首蛟诛杀妖精15人”
　　“李靖、哪吒诛杀妖精36人，降伏12人”
　　“杨婵降伏妖精62人”
　　“杨戬诛灭妖精86人”
　　寸心坐在玉鼎对面无聊的以指绕发，不用说，最多的那个一定是杨戬，他分明是变着法子夸徒弟嘛……

　　啧，落杨戬手里的妖精真倒霉……

　　“真人，杨婵和哪吒降伏的妖精怎么办呢？”

　　玉鼎真人怔了下，方道：“答应搬走的妖精都搬走了呀。”

　　寸心闻言挑眉，正欲说话之际，便有犬吠声传来，转头看向门外，是杨戬、哮天犬除妖归来，他们心情似乎很好，应该颇有收获。

　　杨戬见玉鼎、寸心惊讶的表情，便解释道：“我们今天打死一只虎精，抽了他的骨头，哮天犬很喜欢，要拿来做武器。”

　　哮天犬手中拿着那根白色腿骨，长度等于他的个子，他兴奋的比来比去，就如一个得到玩具的孩子，杨戬一脸宠溺，呵，还真像……杨戬有个狗儿子……哈哈哈，寸心忍不住大笑……

　　“狗和骨头……挺配！”玉鼎摇着扇子笑道：“走，到院子里去贫道教你一套棒法。”

　　哮天犬什么法术都学不会，唯有万里追踪术，一点就透。玉鼎从中吸取经验，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一行人到了前院，杨戬坐在石栏上，笑着看他二人演练。寸心走了过去，在他背后叫了一声：“杨戬。”

　　杨戬回头见是寸心，略为紧张的问：“怎么了？”莫非又有什么不满？

　　寸心低声道：“据我所知，天篷元帅降伏的妖怪都被他编入了天河水军之中……”

　　杨戬一脸茫然……“怎么了？”

　　寸心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会中风。

　　提醒道：“天庭不会因为你除妖有功而放弃剿灭你，何不趁现在这个机会，将能降伏于你们的妖怪收编，组建一支自己的军队呢？”

　　寸心已经做好准备，若是他问营地在哪里？军费怎么办？……她都可以提供办法。

　　不料杨戬看她良久，问的却是：“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寸心瞬间冰封，这是在质疑她的目的，怀疑她别有用心？冷冷道：“大概是因为我不了解你。”遂拂袖而去。人渣，也就只适合听“爱是付出，欲是索取”这种给人洗脑的言论。

　　扇子状的三首蛟幸灾乐祸：“主人，你惹女魔头生气了。依我看，女魔头凶归凶，但还不至于包藏祸心，这个建议对你来说很适合，将来和天庭对抗也有底气。”

　　杨戬：“……我就是想问她为什么要帮我？”

　　寸心气冲冲回到房间，拿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了下去，发出极大刺耳的声音。

　　混蛋杨戬！若不是四海只有水军，没办法收编陆地妖族，也不至于便宜你。

　　天篷虽收编了这些妖怪，但以玉帝的性格一定不会同意，没办法把这些人带上天，最终就只能解散。与其让这些妖怪在人间四处游荡，或者被别的妖王吸收状大，不如整编纳入灌江口。

　　“哗”门被拉开，狐妹探进半张脸，惊愕的看着满地碎片，怯怯道：“寸心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寸心压住火气，勉强一笑：“没什么，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我这就收拾收拾，你先不要进来，以免不小心割伤脚。”

　　寸心将花瓶碎片收集起来，用了一个流光诀，碎掉的花瓶又恢复了原样。

　　“真厉害。”狐妹赞叹道。

　　“雕虫小技，表面上看好了，内里裂痕仍在，要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碎掉。”寸心淡淡的说。

　　“那为什么不丢掉这个，去买一个新的回来？”狐妹脑中灵光一闪，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太喜欢了所以舍不得。”

　　“不是，这毕竟是杨府的东西，丢不丢应该由主人决定。”寸心努力不去想之前的事，招呼狐妹坐下：“今天没有东西要送吗？”

　　“有啊，不过今天只有一份，刚刚已经送过去了。”狐妹指了指大堂方向。

　　“狐妹，等治理完弱水，你有什么打算？”

　　“回家。我娘在等我……”狐妹反问：“寸心姐姐呢？你会一辈子待在灌江口吗？”

　　寸心失笑：“那怎么可能？我当然也要回家的啊，我娘也在等我……”

　　“可是，我听说……你父王要抓你，还要把你交给天庭治罪，你还能回去吗？”

　　寸心笑道：“你娘是不是也说过要打断你的腿之类的话呢？”

　　狐妹忙道：“她就是说说，我每次惹她生气，她都说打断我的腿，可你看，我的腿一直都在哩。”

　　寸心摸摸她的头发道：“我家情况虽然复杂一点，但道理是一样的，等玉帝赦令一下，我就可以回家了。”

　　“哦，我还以为你会和杨大哥在一起。”

　　寸心冷笑道：“在一起干嘛？吵架吗？”

　　狐妹犹豫了一下道：“男人喜欢温柔听话会笑的女子，你如果想让杨大哥喜欢你，就不要总和他吵架，不要动不动就发脾气，也不要总是摆着一张臭脸。”

　　“五哥告诉你的吧。”寸心望着窗外天空道：“如果要变成另外的样子才能博人喜欢，那个人喜欢的不过是一道影子。”

　　“不明白，但是，我好想和五哥在一起。”

　　寸心脑袋疼，狐妹什么都好，但……

　　月圆如镜，清光似雪。

　　如果不用天眼，便是杨戬也不能看清千里万里之外，只能看见月中模糊的影子。
　　如果要变成另外的样子才能讨人喜欢，那个人喜欢的不过是一道影子……影子吗？
　　他本来想去解释一下，谁知……听到了两个女孩的闲聊。

　　他初次上天，便遇嫦娥月下起舞，风姿倾城，惊艳一生。舞动的白绫像母亲，凄楚的眼泪也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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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升的晨曦，温度力不从心。

　　寸心正在整理桌上竹简，眼角余光撇到杨戬走了过来，心道难道今天没有除妖任务？

　　杨戬虽然已经下定决心，知易行难，短短几步，却如千钧。

　　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面前，也不好当看不见。寸心抬头道：“有事？”

　　“寸心，我有话跟你说。”杨戬道。

　　“不想听。”你说我就要听啊？你以为你谁

　　杨戬哑然，他身边的女子都是温柔明理懂事乖巧的，这刁蛮任性的，他不知该如何，只能忍让，叹息一声，打算先行离开，改日再谈。谁知没走几步，便听寸心道：“站住。”

　　“还有什么事？”杨戬止步道。

　　寸心冷笑：“你这人是狗吗？别人让你站住你就站住，你就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你！杨戬豁然转身，气得不行。

　　寸心慢条斯理道：“你有什么话要说，现在我想听了，说吧。”

　　“我又不想说了！”杨戬转身拂袖离去。

　　过了片刻，寸心笑了，露八颗牙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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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间，哮天犬携三首蛟负伤而回。

　　“你们遇到了谁？”寸心问道。
　　“梅山六怪。”三首蛟吐了一口血，勉强坐下来，又补充：“的其中四人。”
　　“四打一？”寸心随口问，并没有上前帮三首蛟止血的意思。

　　“不，一个打我们两。”三首蛟面色阴沉。
　　哮天犬手忙脚乱替他裹伤，三首蛟一把将他推倒：“若不是你临阵逃脱，我又岂会受如此重的伤？你离我远点。”
　　哮天犬坐在地上大哭：“我又打不过，不跑怎么办？你打我，我要告诉主人。”

　　狐妹见此，忙上前接过，继续帮三首蛟裹伤。三首蛟道：“多谢你啊。”他没想到自己以前欺负过的狐妹不计前嫌，而吞了他的龙珠又一直照顾的哮天犬却临阵退缩，抛下他一个。

　　见狐妹裹好伤，欲扶三首蛟回房休息，寸心一把拽过她道：“我有话和你说。三首蛟就让哮天犬照顾吧，他害三首蛟重伤，有责任照顾他痊愈。”

　　又对坐地上的哮天犬道：“如果你好好照顾三首蛟，今天发生的事我们就不会告诉你主人，当没有发生过，否则，以他的脾气知道你卖队友，一定会把你赶走。”

　　哮天犬听了这话立即焉了，乖乖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