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帝重游》喻出尘

2、忆往篇之天狐晋神

　　白岚解开衣襟，在他的心口上，有一枚殷红色的方形烙印，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那枚烙印，感受着它带来的痛苦，但脸上却是笑得无比灿烂，对于他来说，这或许是最真实的回忆，最有意义的痕迹。
　　多年前的神界。
　　晋神殿里正在举行晋神仪式。自从五百多年前，落穹晋神堕入魔道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在少帝面前提“晋神”二字了，后来引神使多次进谏，才重开晋神仪式。
　　晋神殿里，一个清秀俊朗的白衣少年正赤着脚站在晋神坛上接受神雨的洗髓，金色的神雨滴落在少年的白衣上，明媚而耀眼。
　　大殿里的神官对着白衣少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就是引神使花了三百年才选中的那个少年吗，也不过如此嘛。”
　　“资质平平，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听说他是北极遗孤，白氏之后，是一只蓝眼九尾银狐。”
　　“一只家族败落的妖竟然也能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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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白氏在神魔大战中获得神徽的时候，你们还没来这儿吧。”一个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七分磁性，三分邪魅。
　　众神一惊，面露惊恐之色，皆回头行礼：“下神见过少帝殿下。”
　　“哼。”话音未落，少帝便甩袖走上台基。
　　没过片刻，殿内金光乍现，少年洗髓成功，顺利晋神，道道金光临身之后，他披金色云纹袖袍，梳碧云流水发髻，挽莲花白玉发冠，眉间一抹雷纹红，仙姿佚貌，神采奕奕。
　　众神皆惊：“竟如此惊艳。”
　　“这是我见过的最华丽的晋神了。”
　　“果然是引神使选中的人啊。”
　　“哼，狐媚儿样儿，有什么值得夸赞的。”
　　“咦，左神官大人，别这么说，确实挺好看的。”
　　“……”
　　天帝驾临，众神行礼。
　　天帝说道：“白岚啊，你不负众望，已顺利成神，你想要进入哪位上神的府邸静修啊？”
　　“少帝府。”白岚平淡地回答。
　　众神皆目瞪口呆，在下面各自小声议论起来，还不时望一眼台基上面坐在天帝身旁面无表情的少帝，担心被他听到。
　　“这小子是不是晋神后高兴疯了？”
　　“你见过敢主动进少帝府的人吗？”
　　“那是神界地狱啊。”
　　“有进无出啊。”
　　“还有那落英湖，都成神界禁地了。”
　　“听说少帝殿下还好男……”
　　“胡编的吧……”
　　天帝捏了一下眉心，牵强地笑道：“白岚啊，本君念你祖上曾在战时助我，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灼湮他喜欢清净，你确定要选少帝府吗？”
　　“是。”白岚坚定地说道。
　　少帝缓缓走到白岚面前，用纤细的手指挑起他的下巴，静静端详着他的脸庞，幽暗深邃的眼眸里隐现锋芒。
　　“你知道如果我拒绝了你，你会是什么下场吗？”少帝说道，声音冷若寒潭。
　　“知——知道。”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少帝冷凝的双眸，白岚心若擂鼓，说话时，声音微颤，眼神躲闪。
　　“哼。”话音刚落，少帝便甩袖朝殿外走去。
　　天帝摇头叹息。
　　众神都看傻了眼。
　　白岚独自站在那里，缓缓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势如决堤之水。
　　“唉，刚晋神，就要被贬了。”
　　“选哪位上神不行啊，他偏偏选了少帝。”
　　“陛下都格外开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还是死脑筋。”
　　“……”
　　正当众神开始嘲讽和戏谑白岚时，少帝的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你以后就是我灼湮的人了，赐你雅号厌澜，神剑揽月。”话音刚落，一把绝美的金色长剑便从殿外飞了进来，正好插在白岚面前。
　　白岚从地上拔出揽月剑，欣喜若狂，急忙说道：“谢——谢殿下肯收留我，谢殿下……”
　　某天，少帝府里。
　　“对不起，对不起，殿下，我不该去采琼莲的，请殿下降罪。”白岚跪在少帝面前说道。
　　“你为何要去采琼莲？”少帝冷冷问道。
　　“在下只是觉得它好看，便去采了。”
　　“既然你喜欢，为何还要插在我的房间里，你不知道我不让任何人进我房间吗？”
　　“我知殿下爱莲，一时冲动就……”
　　“他走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看到莲花了，你却……”
　　“我该死，还请殿下惩罚。”
　　“惩罚？哼，你当初执意来我少帝府，到底有何企图？”少帝紧紧逼问。
　　“我……我没有企图。”白岚紧握双手，面色苍白，颤抖着说道。
　　“好一个没有企图，你让我如何相信你？”少帝怒道。
　　突然，白岚爬到案台边，拿起少帝印，用力按在心口之上。
　　“滋滋……”少帝印瞬间红光四射，白岚咬住下唇，紧皱眉头。
　　“快拿开！”少帝急忙喊道。
　　白岚傻笑，说道：“印即忠信，身死犹存，殿下，白岚此生立誓，忠贯日月，至死不渝。”说完，白岚眼神涣散，痛晕了过去。
　　少帝印是神器，印在神的身上会永远存在，而且会有灼心之痛，定时必犯，以时刻提醒着受印之人要忠心，诚信。
　　少帝将白岚抱到床上，解开他的衣襟检查他身上的烙印时，发现他身上各处伤痕累累，元神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第二天，侍女来给白岚送早饭。
　　白岚问道：“殿下他怎么样了？”
　　侍女回答：“我听旁人说，殿下左晚去了琼莲池，将那池里的上古神兽给斩杀了，惊动了陛下，殿下被传召去了。”
　　白岚听完，立即下床去找少帝，结果少帝推门而入，说道：“你要去哪儿？”
　　“我的错，是我……”白岚变得语无伦次。
　　“你没错，你，好好养伤，哪儿都不许去。”说完，把一个白玉长颈药瓶递给了侍女，转身离开了。
　　侍女接过药，说道：“咱们殿下可真是有心啊，不但斩杀了那害人的上古神兽，还在陛下那里给您取来了温魂草。”
　　“温魂草？”白岚疑惑地看向侍女。
　　“这温魂草啊，在神界可只有三株啊，两株由天帝保管着，一株由药神保管着，这温魂草啊，也叫还魂草，可以凝神聚魄，起死回生，您昨天伤得那么重，殿下肯定是发现你元神受损，才去给您取药的，不过，您也别太内疚，咱们殿下的做事风格就是这样的，特别护短。”说完，侍女捂嘴偷笑。
　　白岚接过药瓶，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在怀中。
　　人界，枫桥渡里。
　　楚修澈回到霁月阁，见聂轻蕊还趴在床上大睡，就狠狠地拽了一把她的狐狸尾巴，聂轻蕊痛得嗷嗷直叫:“谁啊，好大的胆子，敢拽老娘的尾巴，不想活了啊！”
　　她随后翻身一看竟是楚修澈，立即恢复了她那小女人模样儿。
　　玉笋般的兰花指轻扣在胸前，摆了个十分妖娆的姿势，白若凝脂的肌肤，吹弹可破，窈窕妩媚的柳腰，柔软纤细，娇艳欲滴的双颊，白中透粉，一双讨喜的桃花眼半眯着，正含情脉脉地看着楚修澈，花枝招展，摄人心魄。
　　如此可人的模样儿，谁见不会倾心，可偏偏对方是楚修澈，怎奈何他像是天生便修了邪功，对女人都毫无感觉，聂轻蕊都是老爷子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当初他极力反对，经过一阵子的软磨硬泡，后来也习以为常了，没有人能猜出他的心思，仿佛只有在他画设计图时才能毫无保留地倾泻感情。
　　他看着聂轻蕊，皱了皱眉头，然后一脸嫌弃地转过身去，说道:“以后藏好你那狐狸尾巴，别让旁人看见了，立即收拾一下，这就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聂轻蕊生气地看着他出去的背影，自己念叨:“哼！姐都这样了，你还没有感觉，面不红，耳不赤，楚修澈，你还是不是男人？就没有一个女人让你动过心，你不喜欢女人，难道你喜欢男人？……不不不，不可能，怎么会呢，他怎么会……”
　　车子开进了鹤鸣山，山路弯曲但异常平稳，路边的树木也是显然是被专人修剪过的，每隔一公里左右会有一座楚家驿站，这驿站是为传递消息，接待宾客和防御用的。
　　大约行车四十分钟便到了位于半山腰的楚园，在这里，可以俯视山下的一切，视野十分开阔。
　　再拐一个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古朴精致的木门和连绵不断的波状白青瓦墙，上面清晰雕刻着精致的楚家玉枝云纹血梅，傲气凌人又不失淡雅，木门是楚园的外门，宽约两丈。
　　穿过外门便走进了这座广阔迷人的庄园，幽径贯穿于山色之间，一座座别致的小筑，一片片盛放的花海，一条条清澈的小溪，景观十分别致。
　　不愧有“世间留仙独一家，南国楚园折一花”的美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