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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爆竹都响了 ...

  •   除夕将近, 到香港旅游的手续还没有批下来。看来是没办法到香港过年了, 小樽在电话里告诉大丁。

      大丁听了, 十分雀跃:“哈, 那我们去哪里旅游好不好?”

      小樽犹豫, 两个人的旅途, 朝夕相对, 万一……想起那晚, 心仍有余悸。

      “哎, 我保证没你的同意, 手指头都不动一根。”

      那晚之後, 他的这句保证说了不下十次, 这段时间他们见面比以前更勤了, 他几乎每天都问, 我来找你好不好, 附带又加了上面那句保证, 见了面他确实也挺规矩, 只是有时控制不住就要吻她, 她不让的时候就委屈地亮出那个“爱的标志”, 她心一软, 便宜又被他占尽, 幸好他还知道不能再越雷池那一步, 她也沒有再见到那个丑东西。

      “你说我们去哪里好呢?”她尚在犹豫, 他已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旅游的地方: "往南还是往北? 去海边还是去山上?”

      去哪好呢? 她被他说得有点心动。

      去金陵捡雨花石? 去苏州寻访林妹妹的故乡? 去杭州看白娘子可还被压在雷锋塔下? 或者去看看张爱玲笔下的那个电车叮当响的大上海?

      可去哪都好, 只除了长安, 那个他曾答应带她去的一日花看尽的长安。

      大丁却说不如去普陀山听听佛音, 兴奋地跟她讲, 别人都说那里风景优美, 有山又有水。

      普陀山是闽南人朝拜观音的热门去处。四舅和外公都曾去过, 小樽看过他们在那里照的相片, 有细沙如绵的海滩, 还有奇峰突出的山涧, 风景是真的美, 但是, 和大丁两个人单独去, 她还得再想想。

      “到时再说吧。”不忍泼他冷水, 小樽只好用拖字决。

      “好, 那到时再说。”他不急, 跟她相识了这段时间, 渐渐摸到她的脾性, 口硬心软, 只要到时再动点心思让她心软, 嘿嘿, 就答应了。

      接着的几天, 大丁忙得团团转, 每天起早摸黑, 把厂里的活安排得井井有序, 奶奶和父亲都觉得欣慰, 向睡到晌午才起床的哥哥有意无意地说, 大丁这孩子最近真勤快, 却不知孩子的勤快是为了未来几天能够放心的安逸, 把活都做好了, 就可以争取多几天跟他的女孩携手同游普陀山。

      小樽也忙, 年关一近, 银行的业务比平时多了几倍, 客户络绎不绝, 现金每天都是一袋一袋的存进, 虽然跟她们会计部关系不大, 但见到储蓄部和出纳部的同事都忙得像陀螺, 也不好坐着, 于是每天一迭迭的钞票不停地数, 小樽讨厌极了那些钞票的味道, 连午休的时候都要洗澡, 说要把身上的铜臭味洗掉, 小桃躺在床上笑她: “要是那些钱是你的, 你巴不得洗不掉呢。”

      “我倒不希罕。”小樽嘴上讲得豪气, 等领了年底奬金, 却忍不住高兴, 奬金和津贴还有一个月的工资, 加起来超过三千, 觉得现在才有个赚钱的样子, 之前在深圳因为她的职位太清闲, 每个月就只有五百块, 不过那时候无所谓, 根本用不着钱, 食宿厂里都包了, 日常用品则是妈妈在香港买了叫叔叔带过来给她, 除了有时上街要用点小钱, 但机会也不多, 要是跟李明出去, 她连钱包都不用拿, 李明总把她当小孩子宠, 她要什么就买给她什么, 连她跟别人上街, 他也不放心, 总问, 跟谁出去啊? 钱够不够? 他跟她不沾亲亦不带故, 可是那般疼爱, 而他已经有一个亲妹妹了, 是以她觉得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跟他会是比亲人更亲的关系, 理所当然了近十年, 没想到错了, 最后是她想错了。

      忙到年三十下午她才回家, 远远就看见四舅在大门口贴春联, 三个表弟妹跟在他身后提着装浆糊的桶和刷子, 嘻嘻哈哈地在对方脸上你划一横我划一竖, 四舅站在凳子上抓着春联横眉竖目: “把刷子给我!” 三个小鬼不为所动, 还是玩得不亦乐乎。

      小樽过去把最小的表弟抱起来, 笑打他的屁股: “捣蛋鬼。”

      “啊, 小樽, 糖呢? 糖呢?” 最小的表弟只有五岁, 喜欢吃糖, 小樽疼他, 回家总会带几颗糖哄他, 于是小表弟每次见到她, 第一件事就是要糖。

      “小鬼, 叫姐姐, 不叫不给糖。”小樽又打他的小屁股。

      十一岁的表弟和八岁的表妹也围过来, 翻看她手里提着的大袋子, 看到有瓜子糖果糕饼, 还有蜜饯, 欢呼一声合力把袋子接过去向屋内跑: “阿嬷, 妈妈, 小樽买了好多好吃的。”小表弟从她身上挣扎下来, 追上去: “糖, 我要糖。”

      三个孩子都不叫她姐姐, 却跟随大人小樽小樽的喊她, 她过不了姐姐的瘾, 感觉不爽, 教育他们要叫姐姐, 但小孩没记性, 眼前叫一声, 转眼又忘。她向四舅抱怨, 四舅哈哈笑, 在他眼里, 她跟三个小孩也没分别, 永远都是长不大, 这会儿竟会买东西回家了, 倒担心她钱不够用, 问: “买了很多钱吧?”

      “没有, 单位分的。”小樽从地上拎起小桶, 用刷子醮了些浆糊才递给他。

      贴好春联进屋, 只见三个孩子从厨房冲出来, 一人手上抓了一块碗糕, 笑闹着, 外婆追出来, 口叫: “憨囝仔, 没拜过天公, 不能吃。”

      小樽帮她把三个孩子拦住, 抢回碗糕, 还给外婆, 笑问: “今年的碗糕都笑了?”

      闽南人过年除了年糕, 还要炊碗糕, 小小的一块碗里倒入甜米浆, 放进蒸笼里蒸, 蒸的碗糕表面如果裂开了, 就是笑了, 意味着来年都会笑口常开, 然后把笑了的碗糕点上三点红, 等晚上十二点拜了天公, 碗糕才可以吃, 用外婆的话就是, 吃了拜过天公的碗糕才能保佑新的一年平安快乐。

      蒸年糕和碗糕很花时间, 近年已渐少人自己动手, 都到外面买, 但外婆守旧, 说外头做的比不上自家好, 每年都坚持自己做, 四舅妈帮她手, 一忙就是一天, 偏偏三个捣蛋鬼时不时去厨房搅乱, 外婆笑骂: “囝仔爱年兜(孩子爱过年), 大人乱糟糟。”

      小樽搂住外婆笑: “不炊碗糕就不会乱糟糟。”

      “那不行, 我不炊, 你们哪有田螺肉的碗糕吃。” 外婆对自己做出来的碗糕很自得, 总说村头村尾都没人比得上, 事实也确是很好吃,咬下去, 里面一个个的肉仁, 又香又韧, 俗称“田螺肉” 。

      小樽适时捧她一捧:“那倒是, 外婆炊的碗糕最好吃。”

      四舅也笑着附和: “是啊, 阿母的碗糕从村头到村尾都没人能比。”

      外婆听了, 笑得脸更皱了, 又转回去厨房。

      四舅跟小樽说: “你妈妈寄了东西来, 在你房里。”

      每当有亲戚朋友从香港回来, 妈妈总会托他们捎带东西给她, 过年的时候又特别多, 除了衣服鞋帽, 还有饼干和朱古力, 三个孩子探头进来看见了, 一人拿了一包飞快又跑出去, 不一会传来外婆的喝叫: “不要拆, 拜了天公再吃!”

      小樽莞尔, 回到家里就是这样热闹。

      吃团年饭的时候更是热闹, 外公忙完老人会的事务回家了, 表姐也来了, 围成一桌, 边看春晚边吃, 电视吵, 三个小孩也吵, 小樽的呼机响了几次她都没有听到, 等吃完饭了才发现。

      大丁一开口就是一句喜气洋洋的“新年好!” 。

      小樽笑: “说早了吧, 十二点还没过。”

      大丁振振有词: “我怕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啊。”

      “傻气。”小樽禁不住又笑: “你成语进步了啊, 捷足先登说得顺口啊。”

      大丁嘿嘿嘿傻笑了半天, 忽然道: “好几天没见到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都隔了很多秋了, 你想不想我?”

      “不想!”小樽冲口而出, 语气倒像在赌气, 听起来很明显是相反的意思, 大丁在电话那头一乐, 呵呵笑, 她自己也觉察了, 摸摸脸, 滚烫烫的, 算一算是三天没见了, 要说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打死她也不要承认, 最多就是没人的时候偶尔想一想。

      “呵呵, 你不想, 我想。”大丁笑声不歇, “我们明天早上就去普陀山好不好?”

      “可是……”小樽心里是想去的, 就是还有一点顾虑。

      “不要可是了, 我在厂里辛苦了好几天, 就为了和你去普陀山, 就明天早上。”大丁学着歌仔戏里林美照的腔调用闽南语撒了一句娇: “好吾好嘛?”

      小樽汗毛倒竖, 噗哧直笑: “受不了你。”

      “小樽, 出来跳火群。”小表弟在外面大声叫。

      “他们在叫我去跳火群, 回头再说。”小樽乐得先找个借口搪塞。

      “咦, 你们女孩子也跳火群?”大丁有点诧异。

      跳火群是闽南过年的风俗, 根据传统, 女孩子是不能跳火群的。小樽对重男轻女最是反感, 所幸外公外婆没有这个观念, 李明家也没有, 每年除夕她都要跳两次火群, 先在外婆家跳一次, 到李明家又跟他跳一次, 过年就数这个节目最令人开心。

      “女孩子就不能跳么?”小樽不悦。

      “能, 别人不能就你能, 你要是来我家, 我抱着你跳。”大丁嘻嘻笑。

      小樽啐他: “油嘴滑舌。”

      外面四舅又喊: “小樽, 跳火群了。”

      “又在叫了, 跳完打给你。”

      电话刚搁下, 立刻又响, 小樽冲外面喊一声: “我听个电话再出去。”

      以为又是大丁, 小樽有点不耐, 笑骂: “傻子, 又什么事?”

      “傻妞, 谁惹到你了?”

      窗外火光陡然映红, 是火群点着了, 小孩子们大声欢呼: “着了, 着了!”

      着了! 她的人也被点着了, 犹如被点了穴一般, 手脚被定住, 连语言也丧失。

      “傻妞, 怎么了? 怎么不说话?”李明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焦急。

      小樽动了下手指, 觉得有点抖, 便换了另一只手拿话筒, 慢慢开口: “他们在叫我跳火群。”

      “叫他们等一下吧。”李明笑了起来, 又轻轻责备: “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也不打电话?”

      小樽支吾着回答: “我, 工作忙, 单位电话又不能打长途。”

      “工作忙总要回家吧, 回家也不给我打电话?”

      小樽手指绕着电话绳转圈, 无言以对。

      李明语气加重: “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忙得没空回家了?”

      “哪有!”小樽矢口否认, 声音大得自己也吓一跳, 手臂用力一挥, 忘了手指头还绕着电话绳, 被扯得差点痛叫出声, 又生生忍住。

      “没有就好, 你还小, 再过两年也不迟。”

      他这话从她读大学的第一天就开始讲, 几年了, 不厌其烦地讲, 每次都一个字也不差, 以前听的时候只觉欢喜, 现在则是生厌, 也许还带了点恨。

      没听到她回应, 李明怕她將他的話听不入耳, 又说: “刚才那个是同事吧? 钉子, 你太单纯, 容易被人骗, 如果有同事追你, 听哥的话, 别太早答应, 一定要等哥帮你看过了再考虑。”

      他说她单纯。小樽直想放声大笑, 单纯的人会在十一岁就对他动心? 单纯的人会嘴里叫他哥哥, 心里想要他亲一亲?

      如果可以, 她真想踮起脚尖亲到他的嘴边, 让他惊讶单纯的人是怎样的单纯, 可她一直是驼鸟, 这辈子就只能埋在沙里, 不敢抬头半分。

      “知道了, 哥。”

      终于听到她又叫哥, 李明开心地笑: “过两天我们会回家几天, 你有什么东西想要, 哥给你买。”

      我们? 终于是要成双成对把家返了。

      “不用了,什么东西也不用买。” 他总把她当小孩, 每次都说哥给你买, 可她还能有什么东西想要呢, 想要的他又给不了, 小樽淡淡地说: “我们单位明天要去旅游, 要去好几天呢, 可能赶不回来见你了。”

      李明声音明显失望: “去几天呢? 我初六就得赶回深圳。”

      “那就来不及了, 我们初七才回。”

      “你们单位都有哪些人一起去? 男同事多还是女同事? 去哪……”

      “哥, 不说了, 他们又在叫了, bye……”

      放下电话, 小樽擦了擦手心, 全是冷汗, 冰凉的感觉直透进心里头。

      “小樽, 谁的电话讲这么久, 快出来, 要跳了。”四舅又在窗口喊。

      “来了, 就出来。”

      小樽还是先打了个电话给大丁: “明天早上出发, 还在Q巿大酒店门口等, 九点, 不见不散。”

      大丁直乐得说话也结结巴巴: “好, 明天, 九点, 不见不散。”

      “那晚上大家早点睡, 不要再打电话了。”

      “还早呢, 再讲两句行不行?”大丁觉得委屈, 这些天都没见过面, 电话也讲得少, 今天又是除夕, 就不能多讲几句?

      “不行, 我还要收拾行李呢。”

      走出大门, 稻草堆起的火群在风中烧得噼啪响, 外婆问: “谁打来啊, 讲这么久?”

      “李明。”小樽声音尽量平淡, 但没人觉得异样, 兄妹一向感情好, 话多是自然。

      外婆把年廿八用来大扫除的扫帚放进火堆里烧, 才吆喝一声: “跳吧。”这一举动有个含义, 喻意过去一年的霉运晦气随火烧掉, 化灰而去。

      “跳啰, 跳啰!” 三个小孩守着火堆守了多时, 听到可以跳, 都雀跃地大叫。

      跳火群有个规矩, 长幼要有序, 所以由外公带头跳。外公今年七十有二, 然而长年在田里耕作, 身体老当益壮, 一米高的火势, 轻松一跃就跳过了。

      “好啊。”大家拍手, 外婆则在旁念歌诀: “跳火群,牛羊一大群;跳入来,年年发大财,跳出去,无忧加无虑;跳过东,五谷吃不空,跳过西,钱财满厝内。”

      大家听了哈哈笑, 跟着她一起念, 气氛热闹热闹。

      轮到小樽跳, 火势已不算高, 四舅和表姐却一起取笑: “要不要抱你过去?”

      小时候小樽跳火群都是外公或者四舅抱着跳, 一直到十一岁那年, 那是她突然成长的一年, 因为喜欢了一个男孩, 立誓要长成为一个大人, 跟他肩并肩, 凡事一起担当, 可是十年过去, 她的个子没长多少, 烦恼事倒是挑了一扁担。

      表姐大她几个月, 却足足高她一个头, 她恨恨地看着表姐, 人高欺负人矮, 向表姐和四舅哼了声: “没听过矮子弹跳力更高么?” 潇洒地一跃, 落地后还带起了一阵小旋风。

      “嗬, 好啊!” 乙乙边鼓掌边跑过来, 身后还跟了个木子。

      小樽惊喜, 跑上去给了乙乙一拳: “臭东西, 还以为你不回外婆家过年了。”

      乙乙冲她眨眼: “有好故事跟你分享, 当然要回来了。”

      小樽嗤了一声, 所谓的好故事就是她的那些桃花韵事, 还都是烂桃花, 懒得理她, 倒是对木子的爱情进展感兴趣, 把木子搂过来, 向乙乙道: “好故事在这呢。”

      木子摇头笑: “你错了, 这次她的比我精彩。”

      小樽这才好奇心起, 表姐也好奇了, 两个人一起把乙乙架进小樽的房间。

      乙乙看着表姐笑: “你确定要听, 儿童不宜, 黄花闺女更加不宜哦。”在乙乙的眼中, 小樽是个纯情得不得了的人, 但起码有去深圳混过, 虽然也没混出样子来, 好歹也叫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表姐则近乎“蠢”情了, 几乎是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见过的男人来来去去跑不过村里的范围, 对儿童不宜的事件承受力低, 所以要事先警告。

      表姐再“蠢”也知道她要说的故事是什么, 涨红了脸跑出去: “我去看电视。”

      “哈哈, 真是可爱。”乙乙捶床大笑。

      小樽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快说, 到底什么故事?”

      乙乙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邪笑:“嘿嘿, 小妮子满脸春色, 跟那个大丁消耗了没有?”

      “去, 没点正经。”小樽的脸比方才表姐的更红。

      “哈哈, 害臊了。”乙乙又笑倒在床上。

      木子躺在床边, 把腿搁到桌上翘得老高, 晃悠悠地看着乙乙耍宝, 冷不丁插上一句: “小樽, 乙乙说最近跟她的那个'二十二岁'消耗过了。”

      “二十二岁”是她们对乙乙苦恋多年的那位初恋情人的昵称, 小樽惊叫: “他不是结婚了?”

      乙乙赶紧下床去关门, 竖起食指: “嘘, 小声点。”

      小樽睁圆了眼睛瞪她, 那样子象是要在她身上瞪出一个窟窿来, 乙乙嘿嘿笑, 把她按坐在床上: “冷静点, 坐。”

      故事始于三个星期前, 乙乙回乡的那天晚上, 随她哥哥去他一个兄弟家, “二十二岁”当时也在, 因为哥哥即将到外地打工, 一帮兄弟为他送行, 离愁别绪, 大家都喝得一塌糊涂。

      小樽问: “然后就酒后乱性了?” 看来酒还真是个好东西, 同一天晚上, 她的生日, 一杯酒下肚, 双手便落入了大丁的掌握, 接着一步一步差点就走到了那一步, 而乙乙也因了酒, 圆了她对“二十二岁”多年的“消耗”梦。

      “Right! ” 乙乙打了个响指, 满脸的春意盎然: “酒不醉人人自醉。”

      乙乙酒量一向锻炼得好, 没想到他跟她旗鼓相当, 于是众人皆醉惟她和他独醒, 剩了两人四目相对, 她看他仍是当年在凤凰树下初见他时那般的眼神, 而这么多年,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 却一直都不敢跨出那一步, 但那天晚上, 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一下子跨出了不只一步。

      “你, 你们, 周围有那么多人, 你们竟然!” 小樽惊得语无伦次。

      “笨蛋!”乙乙拍小樽的头, 好笑: “房子里又不是只有一个客厅, 还有别的房间, 而且那房子是我哥哥那个朋友在镇上的套房, 平时都没人住, 那天其它人都醉倒了, 不就等于只有我们两个?”

      小樽摇头不敢赞同, 乙乙翻了下白眼: “切, 真受不了你。”

      有心再刺激小樽, 乙乙接着描声绘色地讲起跟“二十二岁”消耗的过程, 描绘得细致入微。

      她讲得脸不红心不跳, 小樽倒替她脸红得发臊, 紧紧抓住木子的手, 指甲掐进她的肉里犹不自知。木子摔开她的手, 叹气: “你真的需要人教育一下了。”

      乙乙吃吃笑: “对, 你教育她吧, 反正你跟小番的鸳鸯浴更加香艳。”

      木子赶在小樽发出惊叫前捂住她的嘴, 无奈地看她: “小妞, 别告诉我你跟大丁什幺都没有发生。”看到她的脸转成红色, 才笑着放开手。

      乙乙哇哇叫: “快说, 快说, 发生到哪一步了?”

      小樽却一句话都不说, 把脸埋进枕头里面, 乙乙硬把她拽起来: “快说!”木子也过来呵她的胳肢窝: “说不说?”

      小樽最怕痒, 笑得直喘气: “我说, 我说。”扭扭揑捏地从她生日那天晚上开始讲, 好不容易讲完了, 乙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丑东西, 哈哈, 丑东西。”

      小樽羞恼地打她, 红着脸小声咕哝: “就是丑嘛, 难道你们的他那个……就不丑吗?”

      乙乙憋住笑, 教育她: “亏你还是大学生, 一点性知识都不懂, 唉, 你也不小了, 该开窍了。”

      小樽还是有一点心结, 小声说: “可是还没有结婚, 怎么可以……”

      乙乙嗤了一声: “你这思想有够保守, 性之所至, 情难自禁, 谁还能想那么多!”

      小樽抓了抓头发, 将她们两人来回地看, 是我太保守还是你们太开放? 乙乙也就罢了, 可是木子, 以前多矜持的一个人, 认识小番也没多久, 开窍得这样快?

      木子忍不住也笑, 拍拍小樽的头以示安抚, 小樽问她: “你想过要跟小番结婚吗?”

      木子想了想, 摇头: “还没有想过, 太早了吧, 不过我觉得性跟结婚也没多大关系, 只是觉得喜欢他, 所以就不想去抗拒。”

      是吗? 只要喜欢, 就不会抗拒?

      喜欢大丁吗? 应该是喜欢的, 因为一想起他就会开心得想笑, 可他是大丁, 不是李明……

      正当她胡思乱想, 乙乙宣布了一个消息令她和木子半天缓不过神: “过年后我会申请调回乡, 跟他见面才容易。”

      乙乙现在的工作是在Q巿的一间知名幼儿园, 幼师在当时虽不算灸手可热的工作, 可那间幼儿园口碑不错, 有不少人争破了头想进还进不了, 她竟然说要调走, 去的还是山卡拉的地方。

      “他说他要负责, 给他一点时间, 他会离婚。”乙乙从床上翻身坐起,眼睛亮得如同方才燃起的火群: “我会等他。”

      我会等他。多铿锵有声的一句话, 小樽真的羡慕她, 能够这样坦荡荡地说出口, 她却不能, 因为他们是两情相悦, 而她只是一厢情愿。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如果他离不了婚呢?”木子担心。

      小樽也正想问这个问题, 外头四舅却在喊她: “小樽, 电话。”

      “知道是谁吗?”小樽打开门问, 听到他答不认识, 才放心地去接电话。

      “你还没睡吧?”大丁有点心虚, 因为她刚才说要早点睡, 叫他别再打来。

      小樽倒是有点高兴, 笑道: “还没呢, 在跟木子和乙乙聊天。”

      “聊什么呢?”

      小樽脸红了, 支吾着说: “没, 没什么, 就随便聊。你不看电视?”

      “没什么好看, 而且, 节目再好看, 也没有你好看。”

      这个人说话越来越恬不知耻了, 小樽心里一边腹诽, 一边却感到有那么一点甜意。

      “哈, 十二点了,你听, 钟声响了。”大丁快乐得像个孩子似地叫起来, “新年了, 新年快乐! 哈哈, 十二点的......”

      客厅的电视开得很大声, 声音飘进房间, 只听到钟声敲响后, 锣鼓喧天, 齐声欢呼: “过年了! 过年了!”

      窗外同时响起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震耳欲聋, 小樽听不到大丁又讲了什么, 大声问: “你说什么?”

      电话里大丁那边也是震天的爆竹声, 但小樽还是听清楚了, 他说: “我说十二点的前后你是跟我一起过的, 你的去年和今年都是我的。”

      爆竹仍在不依不饶地噼噼响, 有别人家的也有自家的, 炸开的火光像一颗颗金色的小球, 从窗口望出去, 天空明明灭灭, 好似繁星闪烁, 不知谁家还放起了烟花, 不太绚丽, 却有着七彩的颜色, 一吱溜飞上天, 穿梭在一串金色小球中, 真的是她今年看到的最好的风景。

      等爆竹声稍歇, 她才说, 对他说, 也是对自己说: “除旧迎新。”

      大丁为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一怔, 问: “什么?”

      “没什么, 我是想说......” 小樽顿了一下, 接着说: “傻子, 你的去年和今年也都是我的。”

      电话里只听到笑声传来, 傻子开心得又在傻笑。

      小樽忍不住又笑骂: “傻子。”

      外面的金色逐渐暗淡, 最终归于沉寂, 但是没关系, 来年的除夕就跟他买一大堆的烟花爆竹, 找一处空旷处, 大玩大笑放它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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