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爹》迎苏

6、第六章

　　说做就做。

　　闻墨迅速地购置好了需要的东西，用法力易了容，变成了一个留着胡须的神神秘秘的老头，捋着长长的胡子，有模有样地坐在街边的摊子上摇头晃脑。

　　至于时安的阻拦…

　　他还真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小少爷无法接受高高在上的父亲如此落魄而已。为了避免可能会被拦下的苦恼，他早早地就溜出了门，撒丫子跑去了城里，摆弄好了一身行头，等着开张大吉。

　　…醒来的时安气得咬牙，无奈不能延误练武的安排，只好满肚子怨气面带微笑地练习，并且把这事牢牢记住，打算一并清算——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只是闻墨没想到，现在这行的竞争居然这么激烈。真是行行都难做啊，他无奈地感叹道。

　　原因无他，守了快一上午了，居然一个来算命的人都没有。闻墨摸了摸下巴上的浓密胡须，心里疑惑：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自己都特意搞了个长胡子的长者模样，怎么还是没人来？

　　还是说自己应该主动出击？

　　等到下一个路人经过自己的摊位时，闻墨拖长了声音道：“算命——算命——童叟无欺，保准灵验——不灵不要钱——”

　　这位中年男人果然被他的强调吸引过来，瞅了瞅他假模假式的样子，半信半疑道：“真的不灵不要钱？”

　　闻墨心中一喜，终于有人来了！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眯着眼睛端着腔：“当然——若是不信，可免你银钱先算一卦——试一试否？”

　　男人一听不要钱，立马坐在了他的摊前。

　　问完了生辰八字之后，闻墨捋了捋胡子，沉默了一会儿，在心中背了几句昨天学的词，缓缓道：“早年作事皆难成，百计徒劳枉费神，半世是过如流水，后来运到得黄金。”

　　一看就是樵夫打扮的中年男人愣愣地盯着他，良久才道：“…大师，啥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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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闻墨清清嗓子，“意思是说，你是衣食饱满、富贵根基之命。但好事多磨，前半生许会坎坷不平，后半生定会时来运转，大运交来，名声可望。”

　　“真的吗？大师！”男子大喜过望，一把捉住闻墨的手，激动道，“您可说对了！我这前半辈子真的是难走啊大师。照您说的，我…我会发财的是吗？”

　　你穿着打扮能像不坎坷的吗…闻墨腹诽，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高人模样：“是。只要你心存善念，心系天下苍生，不以善小而不为。且对人待事温和有礼，对活计认真专注，定会有人赏识你的。”

　　男人连声答应，激动得无以复加。

　　闻墨又补充道：“后半生的事情不好立即显现，贫道再帮你算一算即刻发生的事吧…”

　　他装模作样地掐指一算，拉长声音：“贫道预见，你在转过前面这个街口时，将会遇到一位抱着幼子的老妪，经过时朝她笑一笑打个招呼，今日将有好气运。”

　　“言尽于此，请吧。”

　　男人对这位半仙深信不疑，连连点头走了。

　　闻墨失笑。这男子穿着粗布短衣，手上布满厚厚的老茧，露出的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长期风吹日晒做粗活的主儿。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对生活的疲惫和倦怠，眉头紧皱着，不自觉地露出愁容，定是为生计奔波的人。想必家中的光景也不是很乐观，对发财抱有极大的幻想。

　　闻墨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有凭有据”地胡编乱造一通，杜撰出这么一段话来。不过他给的建议倒是没什么问题，按他说的那样做事认真，对人真诚，不说发多大财，要让生活舒适一点还是可能的。

　　至于转角遇到老妪，那是闻墨用法力使出的障眼法，只能维持一时。但这男人因为听了他的话，相信自己会有好气运，心情自然会好很多，做事也会更顺利——不得不说，心情和想法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而这个男人，也很可能给自己带来气运。

　　晌午，闻墨也没有回家，只是凑合着随便对付了一顿，专心致志地“行骗”。

　　果然未出所料，男人遇到了闻墨的障眼法，并且带着愉悦的心情做了一天的活，觉得这位大仙太神了。傍晚和几个朋友喝酒时，忍不住说了今天的奇遇。

　　朋友啧啧称奇，都说明天也要找这位大仙算一卦。男人一拍额头，急道：“哎呀！不知道大仙收摊儿没有！我这受了他的指导，什么也不表示，实在太没诚意了！我现在就去一趟，把算卦的银钱给他。”

　　他匆匆而去，几个朋友互相看了几眼，也跟了上去，想见一见这位大仙。

　　闻墨在原地稳坐钓鱼台。

　　直到看见急慌慌奔来的男人，他才长舒了一口气：自己这一等，可算值了。

　　男人毕恭毕敬地叫了句大仙，随即把应给的钱递给他。闻墨佯装推辞了一番，还是美滋滋地收下了钱。

　　跟在身后的朋友看着这位嘴上有毛看起来挺牢靠的老道士，忍不住凑过来说：

　　“大仙，也给我算一算呗？”

　　“是啊大仙，你看看我运气咋样？”

　　“算准了我给你更多的钱！”

　　听着旁边的七嘴八舌，闻墨微微一笑，露出招牌似的云淡风轻，平稳道：“不急，待贫道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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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将晚，时安在院门口焦急地转着圈儿。

　　这都几点了，他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要不要去城里寻他？都说了不让他去做工，怎么这么不听话！

　　时安全然忘记了口中这个不听话的人是他爹的事实。

　　直到夜幕降临，闻墨这才披星戴月地匆匆赶回来。他还没进门，远远的就感受到不太友善的气息。

　　哎呀，忘了还有这个便宜儿子…

　　他脚步一顿，看见时安跑过来，一头撞进自己的怀里，委屈道：“爹爹！您今日让时安好生担心！怎可如此！”

　　时安抬头，露出在月光下水光粼粼的眸子，眉头微皱：“爹爹，这么晚了，时安真害怕您出事…”

　　嗯…自己感觉出错了吗？？怎么不像要拿自己问罪的样子。不过他这样好软啊，想捏一捏…算了，这样不合适吧。

　　闻墨的脑子却是跟不上动作，一边想着不可以这样，手却非常诚实地捏了捏时安的脸颊。

　　手感真好。他忍不住又揉了揉，把时安清秀的脸捏得乱七八糟。

　　时安暗暗磨牙，却还是摆着一副乖巧委屈的模样，声音轻柔又低落道：“爹爹今天做什么去了？时安有认真练武的…可一直不见您回来…”

　　“嗯…爹爹今日出去赚钱了。咱们得吃饭，对不对？”闻墨用指尖搔了搔鼻尖，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眸，声线也不自觉地柔软下来。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明明时安还是个小孩子，对父亲那么尊敬，哪里会有那么负面的情绪。自己却误会了他，真是愧对。

　　他搂住时安的肩膀，把他往屋里带。理所当然地看见一盘盘品相诡异的糊状物摆在桌上，饶是闻墨再习以为常，还是忍不住心里的绝望。

　　今天时安做了这么多邪异的东西，自己又理亏，肯定得多吃几口…这不是要人命吗。天要亡我啊，他心里哀嚎。

　　生死攸关，闻墨突然想到了存活的方法。

　　他一把抱住了时安，微微弯腰，把头埋在比自己矮一头的时安肩膀上，语气诚恳道：“今日是爹爹不好，出去也没跟你说一声，让你整日担心——不如这样，罚爹爹晚上做一顿饭安慰你，你看这样可好？”

　　时安猝不及防被他紧紧抱住，身体蓦地僵住了。闻墨不知道，这无意间的举动对他造成的巨大影响。近些日子时安也略略猜到，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是他的父亲。而这个拥抱，让本就对他隐约抱着旖旎之想的时安心里一阵激荡，心脏砰砰直跳，差点反手把他推开。

　　呆立了半晌，他才回过神，往后退了几步逃离这个怀抱。闻墨身上独有的味道就萦绕在他鼻尖，久久不能散去。

　　他，刚才，抱我了？

　　他的味道好好闻…

　　时安花了很大功夫冷静下来，终于反应过来方才耳侧之人的话语，一反平日里的机敏，讷讷道：“不…不用了…我没…没生气…”

　　刚才抱住的时候，他的嘴唇好像擦到自己的耳朵了…

　　噌，时安的耳朵霎时滚烫通红，连带着脸颊也烧起来了。这团火直直烧到了他心里，热热地贴着他的胸膛，跟随着心一起有力地跳动。

　　“不行！说什么也得我做！”闻墨坚定自己的立场，趁他恍惚之时赶紧跑去了厨房，准备体贴一下自己饱受折磨的胃。

　　直到香气扑鼻，唤醒了时安的胃，他这才恍恍惚惚地坐在桌子前，食不知味地吞下饭菜。心中却满是对自己心里这份情感的无措和茫然，也充斥着对闻墨身份的疑虑和担忧。

　　自己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会对一个不了解的人有这种酥酥痒痒的感觉…

　　这，算是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