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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美人如玉剑如虹 ...


  •   三月,杏花如雪,飞满旅人头,也飞满了杏花楼。
      江南风月,达人雅士,处处遗情,金粉飘香的寻欢之地,自然不能不提杏花楼。
      段青衣一到江南,便跟长出了八条腿似的,噌噌噌——一路狂奔跑到了这里。此后就长驻于此,天天写一些酸溜溜的“淫词艳曲”与美人们唱和。
      杏花楼虽然不是江湖,但是也有双绝,一绝是樱桃美人关若兮,很少有女子娇小到国色天香的境界,如果有,我只见过一个,那便是关若兮。
      二绝是水晶话梅,并不知晓是谁人腌制,腌出来的话梅竟然是通身晶莹剔透,筋络清晰,聊是毒药,也人人争抢着食入腹中。
      这就好比杏花楼的女色。
      自古人人都道:雅一点说,红颜祸水;俗一点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但是,知道归知道,杏花楼的生意一直好得跟街对面的“救济堂”似的,楼里头的姑娘好比“救济堂”里刚出笼的白菜肉馅包子一样抢手。
      这个世界,被救济的穷人,永远没有寻欢的贱人多。
      段青衣就是在寻欢的贱人,而我是眼睁睁看着贱人寻欢的人,所以我是贱人+er,或者贱人+est。

      一颗话梅入口,七分浓酸,三分清甜。我倒挂在雕梁上,撇起嘴角,冲段青衣吐吐舌头,说,“好酸啊。”
      段青衣本来喜笑颜开的眉心顿时皱起。此时,他正与杏花楼的头牌关若兮讨论一段唱词,说是“花红柳绿人影软,谁人负呢喃?”
      这段词与他们不正常的调笑恰好同那颗话梅一起,一种入耳,一种入喉,我又是那样正常的一个人,所以,不说酸是不够正常的。
      段青衣斜身坐起,理了理冠带,冲着关若兮笑,朗月一般的眼眸闪过丝丝温柔的光,他说,“小孩子的话,别认真。”
      他一边说,一边从桌上捡起一颗话梅核掷向横梁上的我,看似手力很小,但我知道,如果被砸中,我很可能变成仙女之流,从此在天上飘啊飘。
      所以我不得不翻身跳下,结果,由于重心不稳,我跟一只大□□似的摔在段青衣跟关若兮面前。
      我爬起来的第一句话便是:“段青衣,你这猫娘养的耗子,果真是戏子无情!”
      段青衣拿起若兮的手,轻轻握住,柔声软语的,“若兮,好妹妹,为证明我是个有情的戏子,我这就让小仙给你买桂花糕吃啊。”说完,他就翘起兰花指,将我拎出了美人的香闺。
      他说,“仙大小姐,我没让你跟我来江南,我要你留在角浦,你不听。既然来了,就别净给我添麻烦!你记住你的本分,你是一个贼,晚上要出没,白天就睡你的大头觉好了,别总在我眼前晃啊晃的。”我
      “你晚上也晃,白天也晃,你到底累不累啊?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这俩熊猫眼,贼的职业仪容全让你给丢尽了!”
      我冲段青衣狡黠一笑,我说段青衣,你个猫娘养的,我熊猫了我也是最好看的女贼,你不熊猫你也是最难看的男……
      段青衣立马捂住我的嘴巴,直直的看着我,眼神温暖而清亮,让我想起儿时角浦的月光,想起茅草屋前那个凝眉舞剑的少年,背景是一望无际的茫茫天地,和天空中那轮丰盈的月亮。
      仿佛少年的所有的心事和隐忍,只有这峰回路转的剑光才能斩除。很多年后,这份闪烁在眸的痛楚凝敛成此刻的淡然。
      段青衣指尖的温度还残留在我的脸颊上,我们在杏花楼里僵持着这个暧昧的动作,此中温度,在我脸上微微的染开一层芙蓉红。
      段青衣松开手,说,“小仙,咱们不能因为拌嘴而坏了大事啊。咱俩不是还要赚好多好多银子么?等咱俩有了钱,咱就在角浦盖满山遍野的茅草屋住!”
      他的宏伟目标感动了我,我一想,要是有这满山的茅草屋住,我也能混得早退休,以后就专职在家做待业青年。晚上靠在段青衣这猫娘养的身上数星星,白天就挂在竹子上装熊猫数我们的茅草屋。
      正当我眼前充满了无数的茅草屋,杏花楼的大厅里响起一阵邀宠般的喧闹,便听到老鸨春妈妈蜜炒糖栗子一般的声音,道是:“哎呀,我的寒少爷——”
      “您瞧瞧!您这多日不来,可想苦了我们家若兮丫头了。这脂粉不施的,整个人都给这泪珠子泡憔悴了。可心疼死个人了。”
      春妈妈的声音很大,像是提醒关若兮,让她赶紧将段青衣这个人间绝色……不不人间祸害收藏起来,不要耽误了做贵人的生意。
      段青衣慌忙拉着我跑进若兮房里,说,“贵人来了,小生暂避一下”。
      说完,他就拉着我钻进关若兮的红木雕花衣橱里。
      关若兮倒也从容,并不惊慌,顺手扯了一把脑袋上的头发,揉成蓬松装,做出一副憔悴的惹人怜爱的模样。
      我心想,什么叫“整个人都给眼泪珠子泡憔悴了”?被段青衣的甜言蜜语泡开花儿了我还信。
      唉,这春妈妈幸亏没去茶肆说书,要是她去那儿说书,保准弥天的假话也说得跟煞有其事一般。末了,那盲眼老头也只好下岗待业,然后靠“救济堂”的白菜包子勉强度日了。
      那个所谓的寒少爷进门后,只见关若兮腰肢扭得跟水鳗一样,巧笑盈盈,粉泪点点,迎了上前去,凄切婉转道是,“寒少爷,你可想死奴家了。这多日来的冷落,莫不是奴家哪里伺候不周了么?”
      寒少爷貌似很受用的接受了关若兮的问候语,道是最近出了一趟远门,所以,就辜负了佳人这么久。
      关若兮转悲为笑,吩咐下人备茶与点心。我透过衣橱的缝隙隔着幔纱望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哇!哇!哇!
      眼前的这个男子分明是拜月庙里栽在我手里的那个白衣小公子!
      我的段青衣他亲娘来,他真是女人杀手啊,从良家美妞到风月场中的佳丽,他还真是通吃啊。
      真搞不清这样的小白脸到底是女人的福音还是祸害呢。
      不过,今天他倒没特傻冒的穿白衣,而是一身绛紫色的长衫,锦带轻缠,玉牒浅缀,尊贵无比,玉树临风的小身板就勾勒出来了。还是很令我身心舒坦的打扮。
      半柱香燃过,那个寒少爷一直在吃青玉盏里的水晶话梅,然后同关若兮闲话琐事,问起关若兮,他上次来同她提及的老夫人寿辰请人唱戏的事,问她可想起什么好的人选来。
      关若兮妙眸含笑,贝齿轻咬朱唇,将一粒水晶话梅讨好一般送入寒大少爷嘴中,说,“寒少爷吩咐的事情,若兮怎么敢忘记了呢?”
      她说,“倒是有那么一个合适的人,只是不知能不能请到。就是请来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入寒大少爷的法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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