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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行刺 ...

  •   天复三年十月,长安,开化坊,崔胤府。
      “相公,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堕马,不治而亡。”
      “到底怎么死的?”崔胤一脸惊恐。
      “朱友伦与一群小厮打马球,堕马而死。”
      “不妙,不妙,人算不如天算。”
      崔胤在裴复面前来回踱步,翘头案上的阳羡茶已冷多时。
      “听闻朱温已派朱友谅代替朱友伦。”
      “意料之中,朱温绝不会善罢甘休。”
      “朱温已下令杀死所有参与击球的人。”
      崔胤额头上沁出汗来。
      “子正,你改名裴复时立下的誓愿还记得吗?”
      “不敢忘记,裴复,字子正,誓复乾纲,再造大唐。”
      “好,堂堂长安游侠,风骨凛然,某没看错。时下多事之秋,正是用人之际,你很快就有用武之地。”
      裴复告辞,离开相府。
      夜幕降临,寒风吹得落叶翻飞。宵禁的鼓声响起,崔胤身穿黑貂裘急匆匆赶往皇宫。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金吾卫巡逻的影子。金吾卫已换成汴军,不受朝廷支配,直接听命于朱氏。
      以前,崔胤是绝不敢在夜晚叨扰皇帝的,只因朱温派爪牙驻守长安,随时有变,昭宗特赐予崔胤特权,如有急事,随时进宫上报。城门郎越来越玩忽职守,常常不准时开闭皇城门,以前开门晚点要杖七十,闭门晚点要杖八十,现在完全不用多虑。
      承天门街两旁的官署沉浸在冷夜里,这里是百官素日上朝之地,在此刻,显得格外寂寥。他隐隐觉得耳畔有更漏传来,似真似幻。
      昭宗端坐两仪殿,心情郁闷,最近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他也刚刚听说朱友伦堕马,监视他的人死了,他本应高兴才对,但就是高兴不起来。
      他想听听其他人有什么看法,只是官员惧怕朱温虎威,都不敢上朝,他真有孤家寡人的感觉。宰相崔胤正在招兵买马,重建中央禁军,希望祖宗保佑。
      正愁眉不展,内侍来报:“陛下,崔相公求见。”
      昭宗精神一振,急忙说:“快快有请!”挥手遣散宫人。
      两仪殿内灯火如魅,气氛冷清,全不似当初。自黄贼乱起,长安每况愈下,如今虎豹环伺,人心惶惶,大唐时运不济,危在旦夕。
      “陛下,臣有要事上奏,夜间叨扰,还望陛下恕罪。”
      “崔爱卿,哪里话来?卿为国事宵衣旰食,操劳费心,朕自然不罪。爱卿何事?”
      “陛下,宿卫都指挥使朱友伦堕马而亡,臣以为是不祥之兆。”
      昭宗眉头紧锁,说:“爱卿不妨直言。”
      “朱温之侄朱友宁数月前攻打平卢节度使王师范,反为杨行密部将王茂章所杀,如今朱友伦堕马,一年而失两侄,臣恐朱温欲施逆行。”
      “朕亦忧虑此事,以卿之见,朱温意欲何为?”
      “臣不敢妄言,听闻朱温已遣朱友谅代为宿卫都指挥使,恐怕来者不善,必有所图,陛下宜未雨绸缪。”
      “爱卿,禁军重建之事如何?”
      “陛下放心,臣已派独孤平全权负责此事,又有六军诸卫副使郑尚书襄助,只要朱温不为难,此事可济,陛下勿忧!”
      “独孤平是何人?”
      “此子河朔豪杰,祖籍蓝田,勇冠三军,年壮且长于谋略,是朝廷倚重的人才!听闻朝廷招募禁军,特从河北驱驰千里为朝廷效力。”
      “爱卿以为朱温会篡位吗?”
      昭宗终于把心中的疑团说出来,这是朝廷上下心照不宣的话题,皇帝不提,没人敢问。昭宗知道假装危险不存在,是自欺欺人,他一直想找个人谈谈,但宦官已被崔胤诛戮殆尽,外臣唯唯诺诺,清流而已,难以托事。想来想去,只有崔胤最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崔胤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回答不会,这显然与当前黑云压城的局势不符;如果说会,等于打击皇帝的信心。皇帝不能丧失信心,他还要依靠皇帝这张王牌重建禁军。
      昭宗只想找一颗定心丸,如果崔胤回答不会,并且给他做出准确的分析,他的忧虑会减少一分。如果回答会,他也希望立即想出对策,而不是等到兵临城下任人宰割。
      “臣不知。”
      “好了,爱卿还有事吗?如无事,爱卿且回吧!”
      “臣告退!”
      昭宗待崔胤走远,站起身,猛地抄起龙书案上的御用夜光杯,摔在地上,“啪”一声,在寂静的皇宫内传出老远。酒杯粉碎,再难复原。昭宗气呼呼坐回龙椅。
      “凤舞何在?”
      这时一个窈窕宫女走过来,盈盈下拜,答道:“妾在,陛下有何吩咐?”
      昭宗一把拉过凤舞,凤舞没有防备,顺势跌进昭宗的怀里。昭宗嗅着凤舞的双环髻,双手使劲揉捏凤舞的身体,表情迷醉,这时他有短暂的安全感。凤舞面无表情,等着昭宗吩咐。
      “你的剑练得如何?”
      “粗有所成。”
      “随朕去凌烟阁。”说罢,昭宗一把推开凤舞。
      凤舞提着灯笼,随昭宗来到凌烟阁。凌烟阁在漫长的岁月里频增功臣,比如中兴之臣郭子仪,但后来逐渐乱了章法,连左神策军指挥使孙德昭这种不入流的人物都列入阁内,昭宗十分不满,但只能迁就。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秦叔宝、李靖,这些都是烜赫一时的人杰,但凡有一位这样的人物,也必能挽狂澜于既倒。
      昭宗真希望大唐能再出郭子仪,再造大唐,现在还有这样的臣子吗?
      昭宗在画像前焚香祈祷,十分虔诚,他希望列位功勋卓著的英雄豪杰能保佑大唐平安。
      “朕意气用事,实不该消耗掉手中的神策军,悔之晚矣!”
      “陛下,事已至此,不必妄自菲薄,事在人为。凤舞剑在,卫我大唐。”
      昭宗闭上眼,长吁一口气。
      良久,昭宗转身走出凌烟阁,他边走边问:“凤舞,你说亡我大唐者是谁?”
      “朱温士气正盛,天下豪杰,无与争锋,连沙坨勇将独眼龙都畏他三分,若有,必是此人。”
      “满朝文武,竟无可用之人,以你之见,当如何是好?”
      “陛下忘记荆轲了吗?”
      昭宗眼前一亮,似乎看到无限曙光,他握紧拳头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效荆轲刺秦,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若大唐渡过此劫,朕纳你为妃。你即刻出宫,找裴复商议此事。顺便监督其一举一动,以察其忠。”
      “陛下,不知裴复所居何处?”凤舞一直面无表情,即使听到昭宗“纳你为妃”后仍然不喜不忧,一如平常。
      “平康坊南曲。”
      凤舞缁衣蒙面,怀利刃,离开皇宫。宫门如今都由汴军把守,为避开眼线,她没走正门,而是在城墙上利用飞爪绳系下。路上尽量避开金吾卫左右巡街使。换作以前,她不惧遇上任何人,没听说有谁敢拦截皇帝的使者,但现在不行,金吾卫都成了朱友谅的人。
      平康坊离皇宫不远,盏茶的时间就来到平康坊下,到达之后,她直接翻墙而过。她在暗中见过裴复,裴复没见过她。
      初来乍到,若非凤舞手中有长安城图,估计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发现这么个地方。她知道这是何地,烟花柳巷,风月场所。
      现在长安城远不及从前繁华,人们都心事重重,似乎都知道朝廷遇到危难,也都知道一场大灾难即将到来,他们没一个幸免。平康坊与其它地方不同,这里依然热闹非凡,似乎在告诉长安人,这仍是一个四海承平的时代。
      客人的桌案上摆着秋葵、鹿肉和葡萄酒,左右有妓女作陪,有弹有唱,好不快活。
      此时还不到二更天,平康坊的人都没有睡意,她相信裴复也没睡。她楼上楼下挨个房间寻找,好几次因为打扰到别人快活被人骂,但来不及计较。她找遍所有的房间都没发现裴复,索性坐在一张凳子上发呆。
      就在此时,她眼前走过一个熟悉的男子身影,约么三十多岁,高大俊朗,抬头一看,正是裴复。裴复道:“小娘子是找裴某吗?”
      “是。”凤舞如释重负。
      “且随某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间空屋子,屋内如少女闺房,温馨幽雅,床帏挂着忍冬卷草纹香球,地上铺着宣州的丝头红毯,几案上烧着红烛。凤舞刚才明明来过,里面有一男一女,她并不认识,怎么瞬间就空无一人了呢?她颇有些奇怪。
      “郎君何以得知妾之来意?”
      “因为娘子年纪不大,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冷静,服饰也与众不同,且身怀利刃,不过娘子不是来杀裴某的。不知娘子如何称呼?”
      凤舞忽然意识到装束问题,确实疏忽大意,经常在宫内,确实缺少经验。“妾名凤舞,奉命而来,找郎君有要事相商。”
      “娘子见过裴某?”
      “当然,在宫内。”
      “找裴某何事?”
      “刺杀朱友谅。”
      裴复沉吟良久。
      “如何?郎君有所忌惮吗?”凤舞语气有些揶揄。
      裴复笑道:“你不用激将,没有裴某不敢做的事,某只是在筹划一个万全之计。”
      “这是汝我两人之事,圣人让妾来就是与郎君联手。”
      “你?与某联手?”裴复不敢相信。他觉得凤舞年纪太小,看样子还不到二十岁,若自己结婚早,几乎能做自己女儿。
      “怎么?不行吗?看剑!”说罢凤舞挥剑刺向裴复,裴复闪身躲过,凤舞随即连续刺出五剑。裴复没有拔刀,他看得出凤舞只是在证明自己,并无杀心。
      “你的剑术跟谁学的?”
      “跟剑师所学,剑师说这舞蹈乃是传自明皇时公孙大娘。妾原本随师父周游天下以舞剑为生,有次在十六王宅舞剑,圣人驾幸,观剑器舞,选妾入宫,本以为是要选女官,谁知圣人要妾改练杀人的剑术,藏身左右,随时护驾。妾潜心杀人剑术十月有余,今粗有所成。”
      “从时间上看,当是圣人自凤翔归来之后。”
      “是。”
      “刺杀之事,关系重大,你不必参与,你只需负责保护圣人,至于如何刺杀,裴某负责,保卫大唐,殒身何惜!”
      “就算妾不参加,也要知悉刺杀计划,上报圣人。”
      “你听,就是这种声音。”裴复示意让凤舞听外面的琵琶声。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不要小看任何人,你刚进入坊内,她就知道了。没有她及时通报,裴某怎会知道你来呢?”
      “是以妾适才没有找到郎君。”
      裴复点点头,道:“不错,你找裴某时,裴某一直跟在你身后,你只顾往前找,当然找不到了。另外,如果你把她们当朋友知己,她们比男人还可靠。其实不止平康坊,长安城某有很多朋友,不然恐怕活不到现在。”
      就在此时,琵琶突然变调,变得急促不安,裴复侧耳一听,问:“你被人跟踪了?”
      “应该不会,妾出宫时十分谨慎。”
      立即从床帏拿出一套衣服扔给凤舞,道:“换衣服,出事了。”
      凤舞脱鞋上床,拉上床帏,眨眼换上一套倡女的衣服。她下床来,涂上胭脂,走到裴复身前,依偎在裴复身上,红着脸低语:“像不像?”
      “你比她们好看!”
      这时门外传来军士嘈杂的叫喊声,人数不少。裴复坐在胡凳上喝茶,凤舞坐在他的腿上,环着他的脖子,闭上眼,似睡非睡。
      门被粗暴地踢开。
      从外面闯进一群军士,来势汹汹,其中有个头目走到裴复面前,道:“南曲所有男子都要接受检查,你跟我们走一趟。”
      听口音,裴复和凤舞都已意识到,这些军士皆非长安人,似河南道口音。裴复推开凤舞,随军士们走到院内。裴复看到院内聚集了一批嫖客,按照军士的要求,他也站在人群里。
      军士头目在这些人前面走了两遭,手持横刀,在嫖客脸上反复比划,嫖客们吓得瑟瑟缩缩。头目道:“你们这些人都要杀头!竟然敢行刺宿卫都指挥使,这是死罪!”
      裴复暗惊,难道今晚有人行刺朱友谅?看来行刺失败了。朱友谅必然加强戒备,再行刺会难上加难,这无疑给他的行刺计划带来负面影响。
      军士头目分开人群,径直走向裴复,他用刀架在裴复脖子上,道:“这群男子,只有足下面无惧色,像个刺客。”他冲其他嫖客喊道:“其他人都滚蛋!”嫖客们立刻作鸟兽散。
      裴复道:“仆为何要害怕?又没做亏心事。”
      军士头目置若罔闻,扭头对其他人说:“带走!”
      裴复只能被押着离开。凤舞目睹了整个过程,她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军士头目的眼光,竟能根据人的气质来判断其大体状况,还比较准确。裴复是长安游侠,谁说游侠不能当刺客呢?
      凤舞拿着剑在后面悄悄跟随。她有些生气,以裴复的水平完全可以击倒这十几个军士,至少也可以轻松逃走,没想到他却言听计从,跟着军士走了。裴复一旦被抓,刺杀计划岂不泡汤了吗?如果裴复屈打成招,再把皇帝供出来怎么办?
      军士押着裴复向西内苑的方向走去,西内苑原是右神策军所在地,左右神策军解散后,朱温命侄子率领一万汴军驻扎于此,代替原来的禁军。名义上负责皇宫和长安的安危,实质上监视朝廷的一举一动,一旦有异常立即报告朱温。
      不久前,宰相崔胤和京兆尹郑元规策划招募军队,重建禁军,朱温很快就听到消息。他认为崔胤有异心,他日羽翼丰满,必为灭唐障碍。
      凤舞算准他们经过崇仁坊,她加快速度绕到崇仁坊与平康坊之间,躲在一个茶肆门洞下面。
      裴复道:“各位军爷,你们无凭无据,就凭我‘不害怕’就把我抓走,岂有此理?”
      军士头目道:“到地方自然有人跟你讲理。”
      “听口音,汝等不是京兆人,这叫客大欺主。”裴复一语双关。
      “欺主的人多如牛毛,我等不欺,也会有别人欺。”
      裴复并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但今晚聊的格外多。
      军士们正要在十字路口处转弯,突然在他们右侧突然蹿出一人,斜刺里刺出一剑,剑光一闪,一名军士应声倒地,余人大惊。他们急忙抽刀回顾,只见一位脸上蒙着黑纱的女子闯出来,手持宝剑。他们欺身向前,群起还击,军士头目站在外围督战。
      女子自然是凤舞,凤舞道:“刺客在此,妾恨不得斩杀朱贼。”
      有两个军士始终看着裴复,生怕他跑掉。裴复道:“请问两位,现在刺客现身,你们不去抓刺客,看着某干嘛?”
      两个军士窃窃私语,觉得裴复所言在理,但没有命令又不敢擅自行事。
      裴复看到,凤舞的剑术确实不错,在十几个男子的围攻下竟然不落下风。但要说能杀掉这些军卒,亦非易事,汴军久经沙场,临敌经验远远多于凤舞,时间一长,恐怕凤舞吃亏。现在他大体知道凤舞的实力,不能再等了。
      “这么多军卒都拿不住刺客,若刺客跑掉,汝等也难辞其咎。”
      两个军士互相看了一眼,抛下裴复,要加入战团,刚跳出两步,顺势拔刀时才发现刀已不见踪影。他们大吃一惊,扭头一看,裴复已经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裴复说:“某且送君上黄泉路。”说完,手腕一翻,两人脖子上冒出鲜血,倒地而亡。
      裴复冲上去,与凤舞里外夹击,军士顿时混乱。他们没想到裴复也会刀术,而且远远高于他们的预期。
      裴复的加入,使军士彻底处于下风,转眼之间,已有五人负伤。军士头目立即抢攻上来,截住裴复,裴复发现这个头目水平远高于那些普通士卒,但尚不及自己。两人厮杀多时,军士头目处于劣势。头目回头一看,属下死伤一片,立即决定暂时撤兵求援。
      裴复拉起凤舞向远处逃去。凤舞问:“去哪里?”
      “稍后你就知道。”
      他们来到东市附近的宣平坊。裴复道:“此处有一家不起眼的王家店,外地人一般不知道。店家是裴某朋友。”宣平坊大门此时已关闭,他们直接越墙而过。
      店内有的屋子还亮着蜡烛,他走进一间角落里不起眼的屋子,推门而入。
      “郎君不和店家打招呼吗?”
      “暂时不用,若店家知道仆藏身此处,军士问起来会不自然,容易看穿,那个军士确实不一般。此屋一般不外租,除非赶上旺季。若店家有亲朋故旧来京,会让他们免费住这里。”
      “郎君一方游侠,何以与掌柜为友呢?”
      “王掌柜不只是掌柜,还是个异人,渠有很多绝活,比方说临摹别人的笔迹,可以假乱真,还颇习篆刻,再有渠赌钱从未输过,最有趣的是渠一年只赌四回,每季一次。”
      裴复点上蜡烛,屋子瞬间充满光热。他拎起偏提,放在炉子上,道:“凤舞,未料娘子剑术出众,之前杀过人吗?”
      “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妾有一事不明,郎君因何不在平康坊动手?”
      “会累及无辜。”
      “郎君以为凤舞剑术如何?能否护驾?”
      “能格杀十人,奈何大唐衰微,必欲格杀千军万马。”
      “现在平康坊非常危险,若你我将来再见面,在什么地方?”
      “给你这个。”裴复递给凤舞一个香囊,“此乃平康坊萧娘所赠,娘子拿着香囊找萧娘,渠会告知联络地点。”
      “就是那位弹琵琶的女子?”
      “对,平康坊萧娘最擅长弹琵琶,技艺传自贞元年间的曹善才。那个通风报信的人也是渠,渠对剑术亦略知一二,自保而已,远不及你。”
      “郎君所授吗?”
      裴复点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晋江长传文章,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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