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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借力诉衷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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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坠西山,这场以赏菊为名的招亲宴落下帷幕。
陈皎收获了许多小姐青睐,她微笑着应答,努力做到不冷落任何人可能成为自己弟媳的人。
她也知道这些小姐姐突如其来的热情都是因为谁,当然这也和这种竞争似的氛围有关,才造成了赵钰火爆的行情。
之后段府又对赵钰下了帖子。但是他回来后,神情却不见得有多愉快。
陈皎手里捏着段氏姊妹的邀请帖,这还是她们第一次正式邀请自己去段府。以往去送衣服,也会和自己聊上几句,但总带着倨傲的意味。
特别是段兰,她自我感觉周丙生的倒塌少,仰赖于她。总带着是陈皎救命恩人的心态。
为了店铺的生意,陈皎也不得不赴宴,何况人家是知府千金,真要是为难自己,陈皎身为平民女子是不敌的。
令她头疼的是,信里竟然隐晦提让她带赵钰一起去。
幸好——
赵钰看了看邀请函,点点头:“既是如此,我与嫂嫂去一趟段府便是。”
谁知这一去好像要惹出麻烦。
不知段兰用了何种方法,支走了自己的姐姐,与赵钰共处一室同饮酒。
赵钰起身便要走。
段四小姐娇嗔:“公子可是嫌弃小女子。”
赵钰皱眉,他确实嫌弃,却是不能说。“四小姐多虑了,若无其他事,在下退下了。”
段兰看看他俊美的眉眼,忍住燃起的怒火,作柔弱状:“还说不嫌弃,赵公子连喝杯酒都不可。”
“男女大妨,颇为不便。”
段兰笑了:“原是这样。我辈岂是蓬蒿人?”
她拍拍手进来个丫鬟,她道:“去吧赵大夫人请来。”
“有大嫂嫂作陪,可否?”段兰站起来想要引着赵钰坐下,没想到赵钰拍开了她的手。
她虽还笑着,声音却已经冷下来了:“公子别忘了,我为尊嫂可差点忤逆了我爹爹。”
自然是指她帮助他们扳倒周丙生的事。若是无她相助,他也有其他法子把那妇人带到段乐贤面前。
他当时私下已开始联系在考棚外结实的,段乐贤的属吏张大。
他确实是被段兰帮助了。他自己回到了座位上。
段兰满意地笑了,心头甜蜜感涌上。赵钰果然是个重情义,多个寡嫂还如此尊敬在意。她做了他妻子,想必会得到更好的爱护。
陈皎推开门,就感受到了如波涛起伏的冲击。
夭寿啊,她能做背景板不。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陈皎笑道:“竟然有大闸蟹。四小姐,你们家上回菊宴的蟹我还没吃够呢,幸好今日你也做了。”
段兰笑得温和,如玫瑰收敛的硬刺。“那我给赵嫂嫂剥一只。”
陈皎连忙摆摆手:“还是自己剥的吃得惯,动手得来的更有成就感。”
段兰附和:“我也觉得是如此。”心里却想双手夺来得东西才珍贵。
段兰看着知情识趣的陈皎,她按了按酒壶柄内侧的按钮,原点由白转红。
这酒壶设计巧妙,她硬磨着父亲要来的。段兰给赵钰倒了杯酒,赵钰在那剥蟹,没动那杯酒。
陈皎看着有些尴尬的段兰,抓过酒壶,给自己斟了杯。
“来,酒逢知己千杯少。咱们三人喝一杯。”
在段兰微微张开的红唇下,她一口灌了进去,桂花酿的味道,很是柔和,女子也可喝得。陈皎并不担心醉人。
紧接着当赵钰要喝时,段兰冷脸冷声:“既然不想喝何必勉强。”
赵钰一听放下了酒杯,里面的酒水稳稳当当未洒一滴。
“我倒是有些乏了。两位……”
赵钰本是不想来,因为陈皎才来,如今听她有逐客之意,正中下怀。
末了段兰目光望向陈皎:“赵嫂嫂这会子出来,虽说天凉,但到底动了不少,回去洗个澡可舒服些。”
他们走后,段兰手松开攥紧的帕子,呼喇一声掀起桌布,连盘碟带食物掉到地上摔得稀巴烂,一片狼藉。
“什么东西?”也敢喝她得酒,段兰气得脸色发红,旁边的丫鬟瑟瑟发抖。
赵钰带陈皎快步行走,他总觉得那位段四小姐古怪,身边的女孩儿神色惴惴。
“可是身体不舒服?”赵钰放缓脚步,他虽想快点回家,但也不忘关注陈皎。
“叔叔我没事……”看着前方四季常青的松柏,陈皎眼神飘忽,“我只是害怕咱们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让四小姐厌恶。”
“那又如何?”一个素不相干的后宅的女子,她的喜恶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看着一脸淡然,满不在乎的赵钰。陈皎急得跺了下脚,道:“叔叔,这不是破坏你姻缘了吗?”
赵钰难得怔住,渐渐长开,眉眼却愈发像自己的前世,淡漠到冷清。此时犹如笼罩薄雾,雾化了锐利。
姻缘……对他来说仿佛很远的事。
“赵公子,我家小姐请你去……”一位小丫鬟的到来,打破这片沉静到尴尬的气氛。
陈皎也察觉是自己说错话了,拽了拽似在沉思的赵钰:“小叔叔该去了。”
陈皎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赵钰,暗道自己真是说错话了。她招招手:“小叔我在这里等你。”
她就拒绝了小丫鬟牵引她去花厅,坐在那边松树林里的石凳上。
深秋已至,偶尔早晨还有霜露,按理说应该觉得冷得。陈皎却觉得有些热,心里有股烦躁气腾升。
一身青衫衣,提着药箱的谢流云穿过林间小道,几乎与林间融为一体。
他实则不喜与人打交道,若非救人宁可枯坐碧山一世不出。
他一眼就扫到了深秋还挽起衣袖的陈皎,她脸色通红,用手扇风。
许多阴差阳错的纠缠在他脑海闪现。原本想走,但是身为医者的本能让他留了下来。
凉秋大汗,洪热,非遵循天道人理。“赵夫人,我给你诊诊脉吧。”
陈皎就是再蠢,现在也明白了段四小姐脸色转换有猫腻。只怕那酒壶里下了东西。
她垂垂长睫毛。
一截纤细的皓腕伸出。谢流云俯身为她把脉,他身上的药香仿若冷香,陈皎嗅着凉凉的。
陈皎看他认真的,正经严肃的为自己把脉。好像燥热之气更加翻腾,心里有团火在燃烧。
冰冷的气质敛收容貌的俊美,像冰雕琢的玉像,但在松绿色柔软的颜色下显得轮廓柔和。
谢流云为她把完脉起身,眉宇微皱。眼眸闪烁不定,低语道:“夫人只怕是……”
“我觉得很热。”她坐在石凳上抬眸凝视他,“看到你更热了。”
谢流云看到她波光流转,心头忽然一跳。
陈皎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神医我越来越热了,是不是要高烧至死。那你会记得我吗?”
跨过隔离的烟雾,越过森林。她极其自然地飞到自己身边。
谢流云心里微微的不适,在此刻化作江南的春水。
“不会的。”他轻轻抚摸她的鬓发,仿佛是个孩子在向自己求救,“吃了药就好。”
段夫人不仅有陈年旧疾,还时常烦躁胸闷,他便备了些自己创得清新凝露丸,以抒其气机。正好给陈皎服下。
谢流的语气软了下来。陈皎以前觉得他就像一块冰山,又冷又硬,这会儿有那么高那么冷了。她抬起头出其不意地亲上他的下巴。
被吻得人慌张后退,踢旁边的药箱,脚一滑摔在地上。服下药后陈皎感到一股清凉的气息在自下而上,只是灼热感扔在。
她意识像喝了酒,不是醉汉,却也朦胧。她抽出袖子里的手帕,入乡随俗,她越来越似这里的女子了。
陈皎以手捂嘴,哈哈大笑。
谢流云的脑袋晃荡一声,他未老先衰,从来没女人把他当男人。没人敢对他生情意。病人把他当神仙,或者父兄。
她不仅对自己表达情意,还亲了自己。
陈皎蹲身擦擦他额头渗出的冷汗。“你是傻子吗竟然不看路。”
谢流云默默不语。他现在思想混乱,判断力迟缓。
陈皎抱住他:“你看,你是喜欢我的。硬要逼着自己躲避我。”
她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吗?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不在乎跟着你日后如何如何,我不在乎很多事情……”
陈皎拉起他的手:“我在乎谢流云。在我眼里心里,第一眼看得是他是我喜欢的郎君,第二眼才是大夫。”
地上的人仍没有说话,只呼吸急促了。
幸好这条路看起来偏僻,否则有人围观好丢人。陈皎弯唇一笑。
“你不害怕吗?”谢流云艰涩,“我小时候随师父下山,看到我的人都好奇围着看,和我们说话的人都发抖。”
“即使现在我拥有与师父一样的名气,也会在某天说不定……死在病人手里。杀我的借口更加好找。”他停顿了下,望向陈皎秀美的面容,继续道,“留下我至亲至爱的人受人非议。”
陈皎欣喜谢流云第一次对她说了这么话,恐怕也是他人生里为数不多的长句。
一个人只有对另一个人打开心扉的时,才会有倾诉的欲·望。
三国的华佗医术如神,心地良善,死在曹操的手里。他师父踏上同样的轨迹也不奇怪。
她扶起他。“我是认真地想了,想了很久,都想完了。去县城找你时就想给你说,而现在,我发现自己的心竟然不变。”
她没有正面回他的问题,可是她的眼睛坚定而温柔。
谢流云缓缓抽出她手心里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