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君长安》Snowstars

2、第 2 章

　　红墙绿瓦，从甬道望去延绵无尽，只得天空一抹青碧。人人道紫禁城轩丽恢弘，只有身在其中方知天地逼仄，人若蜉蝣。

　　傅恒一身棕灰色衣裳，上绣盘纹，正是紫禁城中一等侍卫的衣服。他玉立如巍峨秀山，双目凝望碧色长空，竟似乎不觉宫中压抑，反而狂喜漫过心头。

　　他回来了，回到姐姐富察皇后还执掌中宫，璎珞还是小宫女的时候。虽然傅恒亦不明白其中因由，只觉自己游魂久未散去，思念璎珞的情绪四处奔涌宛如实质。也许过了几个时辰，也许天地亘古，他听到天道叹息：

　　奇哉！此人心若磐石，情竟可撼天地。

　　不管怎样，他终于可以重活一世，不再年少无知错信奸人。傅恒攥紧拳头，自沐休之日在家中醒来，他脑中就在盘算该如何行事。他的新生，好似一只振翅蝴蝶，若稍有不慎可能颠长江万古，或与璎珞无缘相见。

　　“傅恒？富察傅恒？”海兰察正值守得心生无聊，想松动筋骨，一偏头却见以往最是肃穆得体的富察家小子双目放空，心事重重。

　　“海兰察，你可好？”傅恒闻言转头，眼前的挚友也是二十来岁的模样，海兰察眼神风流不羁，十足京城高门衙内的样子。谁又能料到，他后日作为先锋大将，能在戛鸠江大败缅军立下不世功勋。

　　海兰察狐疑地看着眉目含笑的傅恒，富察小子本来就生得极俊逸，这样一笑竟灿似玉山映春，郎然如皓月濯泉，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傅恒大少爷，我们就一日没见，你何作这般模样？别盯着小爷我看，我这般英俊潇洒，怕你沦陷进去。”

　　“多拉尔海兰察！”傅恒咬牙切齿，表情恢复一以贯之的肃穆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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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贵妃爱重牡丹，且不说那些精工鞋袜手帕，单是二十来件牡丹刺绣的新衣，就足够让秀坊人仰马翻。

　　璎珞放下绣针，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手里那朵雍容富贵的烟笼紫终于大功告成。一旁的张嬷嬷瞅了眼，点头称赞，柔声唤她去用饭。

　　璎珞心中有事，故作乖巧道，“是，我快点去吃，会尽早回来。今夜还得把贵妃娘娘的牡丹披风制好。”

　　张嬷嬷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但璎珞却不想吃饭，她怎么可能吃得下饭？只要一闭眼，怡嫔上吊惨死的模样就在眼前。姐姐……姐姐当年亦是如此？璎珞自诩心思缜密，但这紫禁城十足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炼狱，她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和恐惧。

　　那些混蛋，那些鼻子朝天的高位妃嫔，横行霸道的上三旗子弟，她一个都碰不得动不得。璎珞不爱下跪，更不喜让步示弱，可是仰人鼻息是这的生存之道。她越想越气，竟不知走到何处，忍不住一脚又一脚踢着眼前的大树。

　　“圣驾在此，不得喧哗”一个奸细的嗓音由远及近，吓得璎珞忘了脚上的动作。皇帝来了？那群混蛋里的大头目？可眼下她无藏身之地，只得尽快跪拜，希望没人看到刚才她的行为。

　　就在她屈伸之际，一个人影闪出，电光火石之间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一跃飞上葱郁的大树。直到那人把她放下，让她虚靠在树干，魏璎珞才回过神来，她睁大眼睛瞪着劫下她的男子。那人极年轻俊朗，剑眉入鬓，一身侍卫打扮。璎珞知道紫禁城里的侍卫乃是簪缨之后，又是一个她惹不起的角色。

　　“不想被打板子就别说话。”这个侍卫看了她一眼，言语冷淡。

　　“刚才明明看到一个小宫女在这伤害灵柏，转眼竟不见了？真是大胆的狗东西”璎珞偷偷向下望去，看到一个大太监模样的胖子抖着拂尘，在树下转来转去。

　　接着看到一抹明黄，知那便是圣驾。“朕御笔亲题的灵柏竟也有无知宫人敢伤害，这宫中愈发没有规矩了。”

　　“皇上说得是，让奴才好生察看。”胖太监谄媚道，一群小太监随他拂尘一指，四处察看起来。

　　魏璎珞心里咯噔一声，鬓角浸出冷汗，人倒霉真是喝凉水也塞牙缝，紫禁城里大树可以千记，她偏偏挑中有名有姓的灵柏来踢。不可以被发现，不能留下污点，否则何以立足后宫查明姐姐枉死真相？

　　“别动！”那小侍卫在她耳边低声道，身上把她的脑袋压入肩膀一侧。灵柏虽大，藏两个成人着实勉强，璎珞只得权宜配合。那小侍卫的衣服熏了极贵重的檀香，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如画眉目，他目光放空并无猥亵亲近之意，但两人距离极近，隔着衣服便能听到那人有力的心跳。

　　饶是魏璎珞这天地不怕的性格，也觉得有些许羞赧。

　　不知多久，树下那威仪的声音漫不经心道。“朕还有许多奏折要批。李玉你且去把那小宫女寻来，赏她个三十板子。”

　　接着那明黄圣驾浩浩荡荡地离开，璎珞听到侍卫们佩刀行走之声渐远，心终于回到肚里。

　　小侍卫也不久留，抱起她凌空飞跃，离开那大树好一段距离才把她放下。然后后退几步，仿佛要和她保持距离一般，负手而立。

　　“你也太大胆子，皇上最看重的灵柏也敢伤害。”侍卫身量很高，璎珞却不敢抬头去瞧，他捏死自己和杀一只蚂蚁没有区别。他刚成年不久，声音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音质甘醇。

　　魏璎珞俯首，把小脸贴在手上，只见一双黑靴。“大人教训的是，奴婢刚入宫不久，不识得灵柏。”

　　“罢了，今后仔细行事。”侍卫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目光从魏璎珞身上收回，转身要走。

　　璎珞心知今天如没有这人帮助，即使她可以巧言脱身也会留下后患。虽然行走宫中能不惹事最好，但她心性睚眦必究，恩情必报。更深来说，若得煊赫人家子弟襄助，那查案一事也更有希望。

　　她不由上前两步，追上那威仪不凡的身影，捋一捋额前的发丝问道。“感谢大人今日相助，奴婢敢问您尊姓大名。”

　　那侍卫顿了顿，稍微回头，凤眼一扫魏璎珞，仿佛她的心事在他眼里无可遁形。璎珞发现那人右眼角有一颗泪痣，俊逸雍容之中竟有苍凉萧瑟之感。生有泪痣之人，多为情种。

　　“富察傅恒。”侍卫留下四个字，便飞快地走了。

　　这人可真古怪。魏璎珞绞着帕子想到，他无缘无故出手帮助自己，也不问她姓名。难道，他们曾经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