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婚纱 ...
-
林眠浅眠。
她察觉到头上轻柔的触感，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看清眼前来人后一个激灵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戚璟！”
她摸了摸已是一片冰凉的碗壁：“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这么晚回来，菜都冷了。不过你也应该都吃过了吧？”
她用指尖不停摩挲着碗，有点慌乱道：“是我没提前和你商量好，没事，我来收拾就好。你回屋休息吧。”
林眠是个不太有自信的人。
她难得地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来缓解气氛，仍然克制不住自己声音的颤抖。
她甚至连自己在退缩什么都不知道，下意识地就要去掩饰自己的行为。
大概就像你精心地准备了一个生日礼物，结果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记错了对方的生日。正准备把这件事情稀里糊涂地混过去的时候，却被对方逮个正着。
尴尬，太尴尬了。
林眠在心里又怨了自己两句，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却被戚璟一把抓住了右手。
林眠天性体寒，又直接趴在桌上睡了近两个小时，血液流通不顺，指尖冰冷而僵硬，连弯曲都很困难。
而刚从深秋夜色中归来的他手掌却是一片暖意，这种残酷的对比仿佛把林眠数个小时以来的孤苦等待全部暴露在戚璟面前——
刺得他心口一痛。
他蹙起眉，纵使心头有万千言语要说，到嘴边却化成了一句：“以后困了就直接回房睡吧，这么睡会着凉的。”
零零三很不合时宜地开口道：“报告主人，我给林眠主人盖外套了！”
戚璟努力忍住想把零零三的程序重写的冲动，打发它去待机充电，随后对林眠道：“开发部的部长真不是人，逼着我加班到现在，中间连个休息都没有。”
林眠被他抓着手，思维速度同比慢了百分之五十，只眨了眨眼，没接上话。
戚璟又抬了下眼，温柔地看向她，弯了弯嘴角：“我去把菜热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吃饭吧。”
到头来，变成了林眠乖乖坐在位置上，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戚璟，不由得勾起眉眼。
林眠这辈子没怎么和家属之外的异性打过交道，就算有那么一点接触，也多半是不愉快的经历。
戚璟是个例外。
而且，还是个很不错的例外。
果然，她能回馈戚璟的还是太少了，少到和他对自己的温柔与善意比起来，根本不足一提。
“别发呆了，吃饭了。”戚璟把最后一盘热完的菜和两碗饭端出，给林眠递了双筷子，两个人隔着桌子坐下，保持着不过分亲近也不过分疏远的距离。
林眠搛了一筷子的肉尝了尝，比起第一次的口感自然是差了不少，好在她手艺尚可，就算经过一次回锅味道仍然不错。
戚璟则显然有点出乎意料的惊喜：“我还以为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没想到还是我看低你了。”
他又夹了两筷子，继续自顾自吐槽道：“比零零三做得好吃多了。果然人和机器人还是有差异的。”
林眠搁下筷子，在原地犹豫半天，终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天天做。”
戚璟的筷子一顿，看了看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像是在翘首以盼等待临幸的林眠，拒绝的话在口中一滞，转而问道：“不会耽误你的时间吗？”
林眠马上道：“不会不会，我以前也是负责给付笑做饭的。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这可能是她站在天才又绅士的戚璟面前，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了。
戚璟看着面前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的林眠，只觉得她像一只等待主人夸奖的兔子，摇着并不存在的长耳朵，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任凭谁看了也不舍得拒绝她。
戚璟含笑：“好。”
他眨了眨眼，唇边笑意更浓两分：“只不过，对我来说，负担可就变大了。”
林眠疑惑：“嗯？”
戚璟吃完碗里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始收拾碗筷：“毕竟，我得顿顿准时回家见为我精心准备晚餐的太太了啊。”
林眠拿筷子的手一顿。
戚璟又是轻声一笑：“以后也请你多指教了。”
这话曾在他们初次定下形婚合约的时候戚璟曾说过一次，此时拿出来又说一次，像是重新把两人的关系又定义了一遍。
林眠几乎有点分不清这种恍惚的感觉是什么，只是摸了自己的碗沿半天，少见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
第二天的北极光科技公司里，隔壁桌前辈听着戚璟敲击键盘的声音，揶揄道：“小璟，你也太努力了吧。这么急着赶工作，是想讨好开发部部长吗？”
对桌前辈也开了个玩笑道：“我看，是想表现给方晴看吧？”
方晴是和戚璟同一批招进来的毕业生，也是开发部唯一的女孩，在成为团宠的同时，也不免成为大家偶尔调侃的对象。
戚璟一时半会也顾不上认真听他们的话，头也不抬道：“没办法，有人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开发部安静了一秒，接着爆发出一阵足以掀翻屋顶的惊呼声。
“小璟可以啊。”
“我们IT理工男的骄傲啊！我也能许愿要个女朋友吗？”
“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长相！你就别想了。”
“别急，万一是小璟给自己造了个机器人媳妇呢？”
戚璟左手撸了把自己的刘海，飞快地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不是机器人。她是……”
他顿了顿，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不由自主地挑起嘴角，“是我追了七年的心尖宝贝。”
**
接下来的这一个月两个人都相安无事地共处一屋而未生任何争端，不得不说，戚璟除了是个靠谱的形婚对象，体贴的室友，还是个相当合格的美食品尝家。
虽然林眠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是比较自信，也会针对戚璟的口味换着花样给他准备食物，但戚璟每天吹她的彩虹屁让她恍惚地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米其林三星大厨的水准了。
得到如此盛名，林眠自然也不好意思辜负戚璟的美意，在原来的基础上花了更多的心思去研究菜谱。
毕竟这是她能为戚璟做的唯一的、微不足道的一点事了。
林眠写完今天的菜单，揉了揉手腕，正准备检查一下厨房的食材，手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明晃晃地映着【付笑】两个字。
自从搬到戚璟这后林眠给付笑报备了下情况，两个人最近就没再联系过。林眠猜测付笑那边事情应该也不少，也不好意思多打扰她，没想到她倒是先打过来了。
林眠接起电话：“喂，付姐？”
“嗯，林眠，你这周……不，你这两周，有空吗？”
林眠思考了一下，道：“还行。怎么了，付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付笑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我之前和你说过，我要结婚了，现在正在筹办婚礼的过程中。”
她隔着玻璃，看着橱窗里那件婚纱。
当季的流行款式，又兼具了复古的典雅风格，A字裙的设计，裙尾拖得很长，是很多小女孩从小就幻想的那种婚纱。
当然，也包括曾经的她。
“准确来说，我现在正在挑婚纱。”
她低声轻笑了一下，转身倚在门边，放松了一下自己踩着七厘米高跟鞋的脚，道，“我是想，如果你有空的话，来帮我挑挑款式也好。”
“你付姐朋友不算少，但想了一圈，这个时候还有点少女情怀的人，大概也就你一个了。”
林眠在位置上静默了两秒，随即抓起门后的外套，顺了个出门惯用包就道；“付姐你在哪，我过来找你。”
零零三在她身后道：“林眠主人，你今天不为戚璟主人做饭啦？”
林眠看了看墙上指向两点的钟表，咬了咬牙道：“你先帮我通知他吧。等我回来再向他亲自道歉！”
付笑发来的地址离她的住址不算近，毕竟北极光公司位于郊区，林眠估算了下时间，还是狠下心来打了个出租车前往付笑那。
等到林眠赶到的时候，付笑已经换好一套婚纱，正对着镜子打量自己，身后的店员在给她整理裙摆并极力赞美她的审美。
付笑比一般的姑娘更瘦一点，人又高挑，身材又好，该有的曲线都有，此时穿着一款抹胸鱼尾婚纱，将她身材上的每个优点展现得淋漓尽致。
林眠站在玻璃门前，不忍推门去打破这一画面，付笑美得就像童话中自信优雅的公主，在等待着属于她的王子驾到。
付笑从镜子中看到了门口的林眠，转身嫣然一笑，朝着她招了招手。
仿佛童话的轰然破碎。
世上哪有什么王子。
公主连试婚纱都是一个人。
林眠隐约间觉得付笑这件婚纱挑得并不好。
这款婚纱看着极贴合她的身材，实则将她整个人都牢牢地禁锢在这个婚纱里，勒得她肩膀以下至肋骨的部分都生生泛疼。
就像她这个人的人生。
被命运折磨得痛苦不堪，还要撑住明面上的光鲜亮丽。
如此不幸。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婚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