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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房间里厚重的窗帘拉的好好的,暗沉舒适的空间只想让人熟睡。徐然其实很早就醒过来,但他有些不好起床,干脆就侧着脸看了半天季平的睡颜。

      季平眉眼安静的闭落,唇梢鼻尖就只是好看,呼吸吐纳平静,他的头枕着徐然的手臂,这也是徐然起不了床的原因,徐然盯着季平看了一会,弯唇笑了笑,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季平的眼睫。

      耳畔一个呵欠声儿,不聊被因为掀动摩挲,季平的低音带哑,像是蒙在被子里似得:“什么时候了。”

      “该起的时候了。”

      “你没去吃去,不是昨晚睡前就吃,,嗯,就饿了,就说饿了。”季平摆明的没睡醒,措词凌乱。

      徐然觉得身旁的热量不断笼络,顺带把自己的耳朵、脸侧一并烧了起来:“嗯,早饿了,起吧。”

      “再眯一会儿。”季平这话说得跟撒娇似的,额发蹭在徐然的手臂上。

      徐然周身莫名发热,被小哥哥撩得小脸儿通红,还不敢动“快点。”

      “嗯...”季平这个嗯声是从颈项透出来的,听得徐然边眨睫毛边微微吐气。
      脸红的吐气,徐然抿了唇“你什么时候不拿我当弟弟看?”

      季平想了想,笑出了声儿:“你才几岁,小孩儿”

      徐然盯着季平看了一会,想了会儿把唇贴到了季平的颈项上,攥了季平的肩,唇瓣在一块温暖的皮肤上用力吸吮。

      季平当然知道徐然想干嘛,立马抬手要推开他,结果脖子上还是一块儿红印子,而那推开的罪魁祸首正抬手捋了额发,笑眯眯的凑过来看。好半天,徐然抬手搂着了季平的脖子抱住:“你喜欢不了我,是不是也会有一点难过?”
      季平在感觉到颈项间的手收紧后,才无奈的叹气:“有吧”
      徐然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季平这样的答案也能叩动他的胸腔。他把头埋在季平的肩头,少年的音色脆生生的:“只有我怕你会离我越来越远,你怕什么呢,平平?”
      季平也搞不懂自己怎么想的,他微微低头回抱着徐然:“我不知道”
      沉默好久。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徐然的双臂抱久了透着热,笼络在季平脆弱的颈项间。他微笑道“我会很爱你,好不好?”
      季平只是没来由的苦笑“小然。”

      季平这么叫徐然,答案到底还是一个否字。

      徐然听罢不说话了,没关系的自己还是可以抱着喜欢的人的,他跟他这么近,怎么感受不到季平的为难,坏也是坏的,拿八年的兄弟情份在要挟,可是爱明明分不了对错的。
      是分不了对错的。徐然仍抱着他,半天,抬手,温柔的揉一揉季平的头发。明明是无奈的笑,却又很洒脱好看。

      “你打算什么时候成家?”季平和李静在园子坐了半天,这是李静说的第一句话。

      季平微微一愣,伸手向后撑着,抬了点下颌望着园子的树,没说话。

      李静抬手抵了抵自己的太阳穴,随后抵着太阳穴的手指放了,一向轻飘飘的字音也给咬重了。“你俩谁先开始的?”

      “这不重要。”季平这么答了,把手收了挺直脊背坐起来。

      李静靠在那椅子上,轻轻哂笑一声儿,伸手过来把季平的手攥着:“我是把小然也当儿子看待的”,李静眼眶就一热,“小然还小不懂事就算了,可是你这里”她点一点季平的心“怎么也跟着糊涂呢?你俩到底知不知道你们在走什么路啊?”季平呼吸一窒,好像李静心里头那份难过,就透着交握的手透过来了。他回不了话,也开不了口。
      他们两个走的到底是怎么一条路呢?他竟然从未想过。

      李静手心都是浸着冷的,季平反手把他妈的手握了,他的掌心都是透着安稳的温暖,他笑了笑,笑意在光线底下浅又无奈:“这事儿是我不懂事,我会解决好的,您就别管了,成不成?”

      李静另一只手也去握季平的手指,眼底的神采明了又暗。
      李静抬手揉一揉季平的头发,她微微低头,睫毛垂落看季平:“你们都长大了呀。”

      季平和李静坐了一会后,就去了花廊筑起来的鱼池台逗鱼,他喂完食抬头,就见那边桌子上,侧趴着看着自己的徐然。

      徐然吃了早餐后去剪了头发,这会儿回来了,就看到自己的小哥哥对着鱼池里的鱼发着呆,荷塘上结了冰,这鱼是李静买来养的,季平一向不爱关注这些,这会倒是喂鱼喂得认真专注,徐然就挺住脚步看了一会儿。

      季平看着徐然的头发剪得有些短,触不了耳廓,脊背的线条却硬朗英气。只能叹声时间飞快,不留情面,他总还会觉得,徐然来自己家只是前年、或大前年的事,但实际上,杳杳八年已经过去了。他总还念想那个跟着自己后头要甜食,要抱抱的小孩子,闭眼回想,却已经很模糊。最近展在他脑子里的,都是徐然出落英气的眉眼,跟他温柔又坚定的喃喃。
      徐然说的哥哥我喜欢你。徐然说的我只想要你一个。

      季平愧于再回想记忆里那个奶声奶气的小不点儿,自己的纵容持续得了几时,这纵容于他无大无小,对于徐然却是短暂的快乐长久的凌迟。

      他俩到底都不同路。

      季平走过去:“剪这么短,不冷啊?”

      徐然摇摇头,拨浪鼓似的,还抬了唇梢“不冷,看见你就热血沸腾。”

      季平抿了唇梢,伸手揉一揉徐然的头发,又坏心眼的将手插进了徐然的后颈。没等到徐然被冰的一激灵的反应,却被徐然伸手握住了手。

      徐然伸手先是拉下季平的手,随后牵住,双手握住捂了捂,又搓了搓:“怎么这么凉?”

      季平快速地抽回了手,盯着徐然那透亮的眼睛,没说话。

      八仙儿香炉里的气都香得撩人,却也不跟桌上的精细吃食撞了味。

      徐然夹一块脆鳝,搁在季平面前的碟子里,李静正在舀汤,就把自己那碗给徐然了。

      “你自己多吃啊,怎么一直给哥哥夹菜呢。”

      徐然接过碗,正打算喝,听到李静那刻意加深语气的“哥哥”两个字,手一抖,勺尖微不可闻的撞去了碗边,接着又重新舀,好半天,汤喝完了才愿抬起头来。

      季平挽了袖口,露着好看的手骨,拿起茶壶给徐然跟自己的茶杯里续了茶,又给季衡续了茶,才看向了李静:“妈,您要吗?”

      李静的眼睛跟着呼吸都微微一窒,她伸出手来接过茶壶:“吃饭的时候不要喝茶,伤胃,实在渴了的话,就喝点汤,都是你爸爸带坏你们。”

      季衡茶杯扣着茶碗清脆的一声儿:“好好好,不喝了,大家都喝汤。”

      “不是不让喝茶,吃饭时喝喝汤就行了,吃完饭消消食后再喝茶也不迟啊,平平啊,一会吃完饭你去书房给你爸爸沏壶茶。”
      季平沏了一壶茶送进书房时,季衡正在桌前研磨。

      季平给他倒了一杯,放下了茶壶,季衡毛笔蘸了蘸墨,开始下笔。

      “郎骑竹马来”五个字写的遒劲有力,季衡提着笔看向了季平,“下一句是什么?”

      季平盯着刚刚倒茶时溅出的零星的水滴,水滴安静的伏在那里,点点滴滴。

      “怎么?不记得这句诗了?”

      “记得的。”

      “是什么?”

      季衡放下手里的毛笔,拿手绢擦了擦手:“不想说,那你来给我写完这句。”

      季平看着季衡写的那半句诗,轻轻抚摸那个“竹马”两个字,上面墨迹半干。

      季衡端起茶杯咽了口茶。

      季平看了看他,然后拿起笔,写下了“起床绕青梅”。

      季衡看见了,又喝了口茶,觉得这茶特别涩,直接摔在地上:“罢了,你出去吧。”

      季平蹲下身子去收拾碎了茶杯。

      “出去吧,不用你收拾。”季衡摆了摆手,“把门带上。”

      季衡看着被带上的门,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将纸徐揉成一团,随后在新的纸徐上写上了:“郎骑竹马来,愿同尘与灰。”

      季平从书房出来,刚迈入回廊就看到了徐然。徐然脊背就堵在那里,也赌在那里。

      季平盯了会儿徐然白皙的后颈子跟柔软的黑发,给琉璃灯笼出来,都透了无端的脆弱。他叹口气:“我们这是在家里,大家还都没睡呢。”

      徐然的肩微不可见的颤了一颤。他低了头,一个气音的笑。

      季平微微蹙眉走上来,想要绕过徐然擦肩时,徐然回身抓住了季平骨节分明的手,季平一愣,偏头看他。在那些明晃晃的灯光里,徐然慢慢的勾了笑,伸出另外只手,想要去抚平季平紧皱的眉峰。
      “哥。”徐然的笑漂亮又勾人,“我已经把我的贪心收了很多,很多了。”

      徐然的手心温了一汪热,他喉结微动,紧了紧握着季平手的手指,最终松了去,往房间走去,他已经不停下,也不再回头。

      季平跟在后面沉默的走,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房间里亮堂堂的徐然想要是季平的心也能这样爽快俐落的朝自己敞开,那该有多好,自己这心也酸,路也远,图什么呢。

      徐然是跟季平背对着背睡的,醒来时还是一片漆黑,大概不过才是深夜。他和季平之间注定是条难走的路,八年兄弟既是一座平坦坚实的大桥,让他俩关系稳健,也是一柄背德的锋刃,梗在心间滴血。徐然叹了一口气,他这叹气到底咽在喉腔,跟着一个翻身没了。

      徐然心里那点空荡荡的口子突然透了风,他眼眶莫名其妙的一热。然后凑上去贴着季平的脸,鼻梁蹭在鼻梁,动静搞得睡梦里的季平都微微转醒,皱眉掀着睫毛:“嗯?”
      “没事,你继续睡。”徐然拧着眉伸手去拍了拍季平的背,“睡吧,好梦。”
      徐然醒来时没看到季平,出去走了一圈,才看到季平在院子里就这一盆清水刮胡子。

      季平那徐脸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撇着脸,一会就拿水清一遍肥皂沫子。

      徐然靠着走廊的门框看着季平偏着颗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攥着刮刀,露着的脖颈线条也好看,往上的鼻梁骨也好看,还撇着眼没欣赏多久呢,就听得季平“嘶”一声儿,给自己拉了道口子。

      “你站那干嘛呢?吃早饭去。”季平偏头过来没好气的扫徐然一眼,眉峰微蹙。

      手里的刮刀被徐然攥了去,微微皱眉地看着季平的脸,季平盯他半天,舌尖抵了抵左口腔收着:“干嘛?”

      徐然面无表情的盯着季平,边把他下巴攥住了,手下刮刀细细地动作。

      季平耳骨悄悄泛了红,英挺的眉间如云疏朗。

      等清理完成,徐然边洗剃刀边问:“你吃早饭了没?”

      季平愣了愣才说:“吃了。”

      徐然用块干净白布擦干剃刀,包好:“没吃吧,肯定是早餐又有你挑嘴不爱吃的了,我去给你煮碗馄饨去。”

      “不用麻烦了。”

      “是你就不麻烦,不吃早餐伤胃呢。”

      “哎,你年纪不小,怎么这么好说话呢。”

      “我才不好说话,等着。”

      矮几上摆着各种小食,季平坐在旁的摇椅上边儿,旁边的徐然就在那里碾南瓜子吃,顺带也给季平敲一两颗山核桃,俩再闲时说些话。

      前两天季平出去偷吃了馄饨,结果那馄饨不是很干净,回来就上泻下吐,徐然没办法急忙把人送去了医院,季平屁股挨针的时候,徐然拉着他的手安慰着:“没事不疼的,咱都打多少针啦,怎么还怕,再说你以前在战场上中弹挨刀怎么没现在这么怕疼呢。”老来季平身体不是很好,常来医院,想来也是年轻时受的伤导致的。

      扎针进去的时候,季平有些颤抖,小护士取笑他:“小孩子都比您勇敢呢。”

      徐然低头瞧着季平笑了:“是了,小孩子都比你勇敢。”

      季平低声:“你再笑我抽你了。”

      徐然满脸笑意,揉了揉季平的头发,又喊了小护士:“小徐,你慢慢推针。”等针完了小护士出去了,徐然凑去帮着季平提裤子,亲亲他的额头,随后在他耳边轻声:“以后想吃什么跟我说不就行了,你爱吃的那些,我哪个不会做。”

      “那要回去要吃馄饨。”

      “想得美,只能喝粥,过两天好了才能吃馄饨。”

      季平吃了两口核桃,突然看向了徐然:“晚上给不给我吃馄饨,不给我出去吃啦。”声音是越说越小,到最后都成了气声。

      徐然抬头看他:“还敢出去吃,想再被扎一针?”

      季平一口吃光核桃:“你越来越不好说话了。”

      “早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不好说话。”徐然拍了拍手,起身,回屋里去哪了围巾。
      季平看着他:“干嘛去?”

      “买肉去,不是说要吃馄饨。”

      “我跟你一起去。”季平急忙起身。

      “慢点,不着急的。”等季平站起来,徐然给他围上围巾,拉过他的手,带着笑意出了院门。

      仓促的群岚里,朝朝暮暮都珍贵。

      晚上吃完馄饨下雪了,季平说:“瑞雪兆丰年。”

      徐然探头出去看那飘飘散的雪,映着花灯一些些、一些些的晕下来。

      又是一个冬季,一年又一年了。

      冬天,总该要存在,只有它来一日,往后的春夏便充满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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