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仇北结》梦星亭

5、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顾琛照例去叫凤清颜起床。
　　顾琛试探性的敲了敲朝凤居的院门，没人回应。又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太阳，估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辰时四刻左右。凤清颜的起床时间一般在辰时一刻，现在已经晚了将近半个时辰。
　　顾琛有些着急，巳时便是顾仁和先生的课了。深吸一口气，一掌打出，朝凤居的院门轰然倒地，溅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着，顾琛看到这一幕，急忙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跨进院内，顾琛扫视一周院内栽种的槐树，察觉到了一丝丝令人不舒服的气息。顾琛想要再探查时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琛将注意力从槐树上挪开，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快走几步来到跟前，抬腿，出脚，收腿。动作干脆利落的把朝凤居院门的下场给复制了一边。
　　看着脚下精致的雕花木门，顾琛直接一脚踏过，没有丝毫惋惜。进了房间，迎接他的是一个白白软软的东西。
　　一个枕头砸在了他的脸上。伴随着这个枕头而来的，是凤清颜的愤怒：“卧槽特么谁啊？！”
　　顾琛拿下脸上的枕头，不由得被坐在床上的人所惊艳。
　　阳光斜斜地从窗棂照进屋内，照在了凤清颜光滑如细腻白瓷一般的脸上，整个人莫名的带了点神圣的气息。长发微乱的凤清颜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来人，嘴上却是一点都不留情。
　　“顾！琛！你神经病吧！”
　　顾琛猛的想起，凤清颜虽对外说成是男孩，但实际上却是个女孩。顾琛白白净净的脸上微微一红，把地上的门板捡了起来，摆回到原来的位置，自知理亏的走出了朝凤居。
　　凤清颜并不是一个爱睡觉的人，她只不过是没有休息好罢了。
　　凤清颜想起前世的自己正午时分一个时辰的午觉，心痛的长叹一声。
　　昨日为了从白景芝嘴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放弃了自己睡午觉的时间，等着东院下学。
　　这一等就等了两个时辰，加之两人都有心从对方那里获得好处，便闲聊了两刻，又做戒指做了半个时辰，算起来总共的审讯也就花了两刻。
　　凤清颜摇摇头，一边套衣服一边叹息这笔买卖太不划算了。洗漱过后，来到顾琛的院子里用膳。
　　饭后，依旧是顾琛收拾东西，凤清颜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转身却是越过墙头，翻回了自己的朝凤居。
　　顾琛思感应到什么，在凤清颜刚刚越过墙时转身看向墙头漆红的瓦，也就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紫色身影。
　　顾琛早就对凤清颜的不走寻常路习以为常，等到收拾好所有的一切，没有任何问题后才锁上了院门，朝着只有一墙之隔的朝凤居走去。
　　“苏苏？我们该去上课了。”顾琛站在没有任何东西遮挡的院子前，看着认真收拾小院的凤清颜，提醒道。
　　凤清颜斜斜的看了顾琛一眼，吐出两个字：“不去。”
　　“今天可是小测，会放在在结束学业时考核的。”
　　凤清颜眼观鼻，鼻观心依旧是清扫着院子，在顾琛将要再次开口时从怀里轻飘飘的掏出一张纸，扔给了顾琛。
　　“我改课表了，以后两年我会在这里学习阵法和音律。”凤清颜转过身直视顾琛，接着又道：“而且，我的小测昨天已经结束，结束学业时定是满分。”
　　凤清颜目光灼灼，自信的光芒闪耀着，顾琛竟是看痴了。“你还不去吗？今天应该是你考核。”凤清颜拿出一把形状奇异的琴，看着呆站在院门的顾琛，出声提醒道。
　　顾琛看了看天，连招呼都没打，急匆匆的跑了。刚走开没两步，便感到有一丝阴气掠过。
　　顾琛回头看着院中悠然自得整理房间的凤清颜，摇了摇头，暗怪自己多心，便提气朝着教室掠去。结果自然是迟到了，顾仁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顾琛，摆摆手便让他坐下，开始小测。
　　潋在门口看着顾琛走远，渐渐化出实体。苍白的手紧紧扣住门框，上面裂开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大人真的变了呢……看在那小子照顾大人四年的时间，他就算……”
　　与此同时，白鸥坐着马车来到了顾家。白鸥下马，嘱托车夫到点来接她后，便朝着门口的小厮看去。
　　“这位小兄弟，可以帮我通报一下顾家主吗？说是凤府白鸥来给凤三少爷授课。”
　　那小厮瞧着白鸥也不像是个小门小户的人，再听到白鸥的姓，爽快的答应了：“还请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白鸥朝着他点点头，便在人潮涌动的顾府面前等着。没多久，门开了，白鸥急忙迎上去，却发现不是之前的那小厮。
　　“白鸥？你来作甚？”白景芝很惊讶，她刚刚还在和同窗说起白鸥——这个到凤家学习符箓的白家人，结果一开门，就被打脸了。
　　“我受人之托找凤三少爷。”白鸥不咸不淡的说出来自己的来意，这番话在白景芝耳里却是别有深意。
　　“是那人让你来的？”白景芝的声音在颤抖，似是压抑着什么。白鸥心领神会，点头应到：“是那人。”
　　白景芝嘴角掩饰不住笑意，赶紧把白鸥往顾府里面推：“快去吧，清颜要等急了。”高高兴兴的带着朋友出了门。
　　“呵，自以为是。”白鸥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看着面前一脸恭敬的小厮，甩甩衣袖，大踏步走了进去。
　　小厮的眼中闪出八卦的光芒，在小厮的视角来看，就是白景芝将白鸥故意推入顾府，让她被赶出去。
　　小厮面带同情的看着白鸥，发现她脸上一片平静，心下不由得对她更加同情。这都被欺负习惯了才会这样吧？！
　　白鸥来到朝凤居的时候，就看到凤清颜一脸悠闲的坐着喝茶，潋绷着脸在那里打扫卫生。
　　“我来了。”白鸥看着没有门的小院，然后从空间里掏出三张符箓。一张隔音符，一张幻界符，还有一张专门隔绝阴气的符。
　　凤清颜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白瓷茶杯，吩咐道：“潋，先去暖香阁照看一下，我随后就到。”
　　潋放下手中的工作，便化作一团黑气遁走了。白鸥这才放心的坐下来。
　　“白家可能要出手了。”白鸥一边画符一边说出自己的情报。凤清颜也有样学样的描画着，道：“我早知道了，暖香阁那边就是为以后做准备的。”
　　看了两眼自己画出来的符箓，凤清颜就放下了笔。白鸥看着她的动作，也放下了手中的笔。
　　“怎么不画了？”凤清颜斜斜地睨了一眼白鸥，白鸥拿出琴谱递给凤清颜，这才回答道：“大人已经会了不是吗。”
　　凤清颜笑道：“没错，这些我都会，可唯独这箜篌，我却是从未见过。”
　　一阵沉默，凤清颜也不觉得尴尬，只是捏起桌上的点心吃了起来。“想问就问，南蛮什么时候教过你有话不说的习惯？”
　　白鸥咬咬唇，艰涩的开口：“我的身份……谁替了？”
　　“晴方。”
　　“她，还好吗？”
　　“她还不错，你刚刚不是见到了吗？”
　　白鸥摇摇头：“只是看起来好，我想从大人那里得到答案。”
　　凤清颜惊奇道：“你也不怕我骗你。”
　　白鸥坚定的看着凤清颜的双眸，笑的温柔：“怎么可能，若是想骗我，当初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了。何况，大人骗我们没有好处。”
　　凤清颜扭头：“嘁，无聊。”耳尖却是红了。凤清颜急忙转移话题：“你那个闺中密友怎样？”
　　“她可能是外来的。”
　　凤清颜恢复了谈正事的正经表情，道：“天外之魂？有意思。你怎么发现的？”
　　白鸥转头，看着院中的槐树，半晌轻声道：“她今年有一场无法解的死劫，而现在，她还活着。”
　　凤清颜笨拙的安慰道：“一切都是命。”
　　“大人是不需要安慰别人的，只要在那里看着众生的喜怒哀惧，冷漠也好，嘲讽也好，只要在那里看着便好。”白鸥盯着凤清颜的双眼，坚定道：“我们会为大人抗下一切的纷扰。”
　　“是嘛，”凤清颜抬手拨了两下琴弦：“我们去暖香阁。”
　　……
　　凤清诺接到了一份信。
　　“北巷客栈？”凤清诺看着眼前半眯着厌的赵管家，再次确认道：“是什么人？”
　　赵叔笑呵呵的答道：“一位黑衣男子带着斗篷，说是一个商人。”凤清诺脸上抑制不住喜意，从桌后站起，对赵叔道：“赵叔，请备车马，我晚膳前回来。”
　　凤清诺来到北巷客栈，走到前台问道：“老板，最近有一位叫孤鸿的客人来这里吗？”老板从柜台后钻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凤清诺，见他衣着华贵，知道自己惹不起，便急忙翻最近的记录。
　　片刻后抬起头来眯着眼睛道：“确是有这一号人物，三楼三壹八号房。”凤清诺眼角弯弯，递过去一包中品灵石，也不管身后传来客栈老板的惊呼，转身上楼。
　　站在房间门口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才推开门，却发现孤鸿却早已站在门前。他无聊地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眼前双眼发光的凤清诺，撇撇嘴：“我还以为你会像以前那样遵守无聊地规矩敲门呢。”
　　凤清诺也恢复了平时与凤清承斗嘴的样子，冷哼道：“我才不想明天传出类似于‘凤家二少与情郎私会’这样的绯闻。”
　　孤鸿：“……”
　　“不管怎样，还是欢迎回家。”凤清诺关上门，径自走到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眼角弯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交换情报吧。”
　　孤鸿带上斗篷，扔在了床上，豪气的把凤清诺从凳子上拉起来：“走，哥带你吃顿好的。”
　　两人来到凤家家产里的一处酒楼，孤鸿点好饭后和凤清诺面对面的坐着。
　　“这是你让我请客啊，作为条件，”凤清诺看着这家装潢熟悉的餐馆，看着眼前一脸理所当然的人，摆出来一副奸商模样：“把你的情报给我。”
　　“行，你得有个心里准备。”孤鸿吊儿郎当的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米，“拿个小本本记上。”
　　“第一，鬼王在四年前失踪了。”
　　凤清诺差点吓的把笔丢掉，“你说什么？鬼王失踪了？”
　　孤鸿依旧吊儿郎当的模样，接着抛出另一个重磅消息：“鬼王殿里的许多妻妾都消失了，看样子是被派遣到北黎了。”
　　“最后一个，鬼王的真名叫做苏清颜。”孤鸿看着上好的菜，抽出一双筷子就开始吃，“快吃，一会我就得回去了。”
　　凤清诺没有动，眼神复杂的看着狼吞虎咽的孤鸿道：“你是专门回来告诉我这些的吧。”
　　孤鸿吃饭的速度降低了许多，等他艰难的咽下口中的食物后，凤清诺又问：“不回去看看姨母吗？”
　　孤鸿没理他，自顾自道：“我回来时遇到一个傻的，用一沓三级符纸和我交朋友。”
　　凤清诺也不拆穿他，说出来那人的名字：“白鸥吧。”
　　“是啊，我当初看着我弟弟找人的样子我吓得差点跑掉。”孤鸿笑了笑，忽然看到凤清诺嘴角的温柔笑意，打了个寒颤。
　　“你别这样看我，都被你哥打怕了，”孤鸿顿了顿接着道：“你现在还没给他说啊？”
　　“顾鸿。”凤清诺郑重的叫了孤鸿的真名，顾鸿一愣，条件反射的回到：“啊怎么了？哪里难受？我没欺负你啊！”
　　“我妹妹，叫凤清颜。”
　　……
　　白鸥看着双眼放光的凤清颜，无奈笑笑：“大人，您好像很高兴。”
　　凤清颜掀开帘子，朝着外面看去示意她不要说话。“外面这么好玩，比南蛮的黄沙好玩多了，还有，别大人大人的叫了，直接叫我清颜就行。”凤清颜靠在马车里放着的软枕，意犹未尽，“都不让我出来，我又不会丢。”
　　白鸥也掀开帘子朝外看了一眼，顺着凤清颜的话道：“清颜，马上到暖香阁了。”
　　与此同时，凤家酒楼内。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凤清诺看着面前旧友罕见的紧张，不由得来了点兴趣，“该不会是白鸥吧？她去顾家了。”
　　顾鸿更紧张了：“她她她刚刚从这过去，还和一个孩子。”凤清诺神情一肃，急忙掏出通讯符。
　　片刻后，凤清诺悠悠吐出一口气：“她们朝哪走了？”顾鸿的关注点却是不在这：“白鸥走了？”
　　凤清诺一个眼刀甩过去，顾鸿打了个寒颤，急忙道：“她们朝着暖香阁走啦！好像是最近新开的一个……咳……烟花……你懂的。”
　　凤清诺直接从酒楼的二楼包间里跳了出来，顾鸿也紧随而下，引起路人的惊呼。
　　“抱歉，凤公子，三大家族的人不能进。”看门的鬼修出手拦住了凤清诺。看着凤清诺急红了眼，顾鸿将人安抚好，上前一步道：“这位小兄弟，你是个鬼修吧……”
　　话还没说完，一把泛着寒光匕首就横在了顾鸿的脖子上。顾鸿却是一派风轻云淡：“告诉大人，说是孤鸿求见，带来了一位合作伙伴。”
　　那名鬼修将信将疑，让另一位同伴看好这两人，回身上楼禀报。
　　“哦？让他们进来吧。”凤清颜坐在三楼的一个小房间内，旁边坐着的是潋和白鸥。“这名字不错，牡丹园。”凤清颜坐在那四处看着，丝毫没有惊慌。
　　白鸥担忧的看了一眼凤清颜，“大人不用幻形丹吗？孤鸿……不是南蛮商人吗？”
　　“不了，一会儿我会让他们自动送情报过来的。”凤清颜很自信，潋看着白鸥，莫名的有种熟悉感。
　　“清颜！”凤清诺来到牡丹园后看到中间熟悉的身影冲了上去。凤清颜怔了怔，瞬间大哭起来。
　　“哥……她们想欺负我和白鸥姐姐……呜啊啊啊……”凤清诺七手八脚的将凤清颜哄开心了，便让顾鸿将两人带下楼去，自己留在这里谈判。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凤清诺收起了自己在妹妹面前的兄长形象，满脸严霜的看着气定神闲喝茶的潋。
　　“很简单，你是孤鸿带来的人，我们只要情报。”潋照着凤清颜给的剧本答话。
　　“你应该从孤鸿那里知道了，鬼王失踪的事，在此之前，我们不会发起任何对北黎的进攻。”
　　“同样，北黎也不能对我们进攻，所以为了避免你们的小动作，我需要在第一时间得到你们的情报。”
　　“这孩子我们能劫一次，也就能劫第二次第三次。你可要想好了。”
　　凤清诺没有半点犹豫，直接点头答应，“好，我答应你，希望遵守你们的诺言。”
　　在两人谈判时，孤鸿和白鸥也搭上了话。
　　“白道友，你那里又没有四级的符箓？”
　　白鸥得到凤清颜的示意后回答道：“最近正在尝试。”
　　“那你还有没有多余的三级符箓？”
　　白鸥牵着凤清颜慢慢下楼道：“还有，但是这次是要收费的，毕竟我需要灵石来修炼。”
　　凤清颜插话道：“诶？我二哥没给你吗？”白鸥看着凤清颜的暗示，心领神会道：“给了，但是不够。”
　　两人便你一言我一句的将孤鸿抛在脑后。等白鸥快走出暖香阁时，冲着孤鸿微微一笑。
　　“谢谢你。”
　　孤鸿怔了片刻：“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