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仇北结》梦星亭

15、第十五章

　　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不过只是多了些雾气氤氲。
　　苏清颜抬手招出那架许久没用的凤首箜篌，青葱的指尖在上面不疾不徐地拨弄起来，空灵的乐声在小院中有悠悠的回声传来。
　　一曲终了，苏清颜放下手，那箜篌竟是按照之前的乐曲旋律自己演奏起来。桌子上的棋盘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桌的丰盛的饭菜。
　　苏清颜对这一切感到十分地满意，重新卧在贵妃榻上等待着今天的客人。
　　顾琛来到小院，被眼前的一切震了震，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路上可好？”少女睡醒后带着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小院里，顾琛一个激灵，抽出了手里的剑单手握剑做出一个完美的防御姿势。
　　苏清颜踩着冰凉的青石路板，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顾琛的身后，按住了他藏在身后的左手，“藏这么严，是有什么秘密吗？”
　　顾琛松开了手，一把幽绿的匕首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的声音，“苏苏，你这是？”
　　少女被他拦腰抱住，放回了贵妃榻上。她看着顾琛忙来忙去地寻找鞋子，捂嘴偷笑。顾琛知道她这次又没有穿鞋就出来就出来了，于是也不寻找了，坐在脚踏上解开外袍衣襟，露出雪白的中衣。
　　苏清颜不淡定了，榻里挪了挪身子，却被顾琛一把抓住脚。
　　苏清颜：“......”真是深得他哥的真传，下手快准狠。
　　随即便感到一阵温暖覆盖了冰凉的小腿，绣着梅纹的外袍真紧紧裹在自己的腿上。顾琛看见了桌子上的饭菜，又将人抱到石凳上坐好，这才安稳坐下。
　　两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安安静静的吃着饭。苏清颜莫名的感到压抑，感受到腿上裹着的外袍一点一点掉到地上，终于忍不住夺去顾琛手上的筷子，拍在桌子上。
　　“你倒是说话啊！”苏清颜眼睛亮闪闪的，“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琛斯条慢理地重新拿出一双筷子，淤青的手腕就堂而皇之地暴露在苏清颜眼前。
　　“那是什么？”苏清颜牵住他的衣角，阻止他接下来的动作。
　　“是你哥哥干的吧，那个死流氓男女通吃，一定要注意。”苏清颜皱了皱鼻子，“以前就和我抢妹子，现在还和我抢男人。看，淤血了吧，我戳一戳就有血流出来你信不信？”
　　顾琛手腕被抓住，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挣脱，只能感受着手腕上不时传来的刺痛和冰凉滑腻。
　　“我说了这么多，你咋不问我些什么？”苏清颜想要为他解答困惑的期望再次落空，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顾琛看着手腕上漂亮的蝴蝶结有些哭笑不得，他低下头，睫毛扑闪了两下，在苏清颜期望的目光下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苏苏啊……你是不是喜欢女的？”
　　“……”
　　苏清颜默默提出一坛酒，拍开了坛封后斟了一杯递给顾琛，道：“你还是比较适合沉默。”
　　一杯酒下肚，苏清颜的脸上飞起了红霞，迷蒙醉意充斥在眼中，如同专掌诱惑的妖姬般动人心神。
　　顾琛有了上次的经验，只是拿着酒杯静静地看着苏清颜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也没多劝。
　　隐隐约约间，苏清颜感到自己身上一轻，似是被人抱起。指尖忽然触到了冰凉的丝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顾琛正在帮她梳理头发，被一只冰凉凉的手缠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贴贴。”苏清颜瞪圆猫眼，伸出手点点脑袋。
　　顾琛眸中浮出笑意，贴上了苏清颜的额头，喟叹道：“苏苏……”
　　苏清颜眉目流转，轻轻巧巧地攀上顾琛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顾琛惊了一惊，道：“苏苏，你属狗的吗？”
　　在苏清颜没有看见的角度，顾琛的眸色渐渐变深，隐隐透出妖冶的红光。苏清颜笑嘻嘻道：“是啊，专门咬你的。”
　　……
　　“感觉怎么样？”苏清颜低声问道。
　　顾琛有点呆呆的，他道：“有点辣。”说罢，苏清颜就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我没问你酒，我是指这里感觉怎么样。”
　　顾琛木木的，道：“有点热。”
　　知道他没事，苏清颜就赶人了，她道：“好了，你走吧。”
　　顾琛没有动作。
　　苏清颜忽的将人推开，兀自躺在榻上闭目道：“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顾琛这才听话地转身朝着顾府走去。
　　苏清颜浑身发冷，不自觉地蜷起身子将自己抱住。恍惚间感到有人把自己带回了房间。
　　“白鸥……”苏清颜声音小小的，如同梦中呓语一般，“此人可用……”
　　“别说话。”白鸥把人向上托了一托，小心翼翼地跨过门槛，才接着道：“真重。”
　　苏清颜留给她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白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面庞，忽的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冰毛巾扔在了苏清颜的脸上。
　　“唔。”苏清颜迷迷糊糊地扒拉掉脸上的毛巾，转了个身沉沉睡去。
　　毛巾逐渐濡湿了床单，白鸥无奈，把苏清颜掉了个个，面对着自己咬破手指在额头上画出一道繁杂的符文。
　　“秘术，魂星。”
　　魂星是南蛮独有的秘术，这种秘术是可以把鬼修的伪装卸去，露出本来魂体的模样，用在附身于凤三身上的鬼王，最好不过了。
　　苏清颜的面容变了又变，恢复成了当初在南蛮无法无天时的模样。面容清秀，肤白如玉，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灵动。
　　……灵动？
　　“早上好！”苏清颜不知何时已经醒了，伸出双手要抱抱。白鸥掐了掐她的脸，滑滑的，嫩嫩的，但还是阻止不了白鸥想要说的话：“太重。”
　　苏清颜瞪圆了猫眼，哼了一声：“要不是灵力压制阴气没法动用灵力，只能调动阴气来维持原貌，我才不找你呢！”
　　体内的阴力和魂星相结合维持了原貌，灵力留一部分压制死气，剩下的全给了顾琛，无力感从内而外地散发着，苏清颜也就没有实打实的干架。
　　“好了好了，现在才子时，好生修养，明天照常进行。”白鸥替她掖好被角，戳了戳苏清颜气鼓鼓的脸，才吹熄了灯。
　　白鸥回到自己的小院，关上院门就看见自己房内烛火摇曳。
　　“你叫我来，所为何事？”房门打开，果真是那个多日不见总是嬉皮笑脸的顾鸿。白鸥迎上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发现并没有血迹这才送了口气。
　　“怎的？担心我出事？”顾鸿嬉皮笑脸，惹得白鸥不自觉地掐了掐他的脸。
　　她道：“你想什么呐，只是担心到时候我没有苦力帮我啦！”顾鸿从白鸥的阁楼的角落里掏出两张完完整整的灵狐皮，递给白鸥。
　　他笑道：“怎么样？我做事，你放心，这些都是最好的材料。”
　　白鸥将这些都收起来，又想起苏清颜交代的事情，拽住要回去休息的顾鸿道：“你弟弟喝醉了，去照顾一下他，把他带回家……算了，到家门口就行了。”
　　顾鸿自然是想和那个小兔崽子好好聊聊人生，满口答应，在白鸥的注视下去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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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琛穿着中衣就这么跑了出来，幸亏街上并无太多行人，否则第二天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
　　顾鸿寻着酒香，很快地找到了那个喝醉酒找不到路的“小兔崽子”。顾鸿眼中迸出光芒，那是捕猎者捕食的前兆。
　　他猛的挥掌，掌风朝着顾琛袭卷而去。预想中的声响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自己鬓边的发丝被削去一截，这种变故反而让顾鸿对自家弟弟更加感兴趣了。
　　顾鸿追上去，稍稍落后顾琛半步将双手枕在脑后悠悠地走着，速度却不慢。
　　“你去双修了？”顾鸿看着满头大汗的顾琛问着，“怎么这么多汗？”
　　“闭嘴。”
　　“你不会是去偷窥哪家的姑娘了吧？”
　　“悄悄，和你没关系。”顾琛脸上渐渐浮起潮红，无法吸收的灵力汹涌澎湃，不停地撞击着筋脉和丹田。
　　顾鸿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见黑发中半藏的微红耳尖。
　　“还有，和凤家那个小妹妹少来往。”顾琛终于变了脸色，转头抽剑就劈。顾鸿笑嘻嘻地躲过往自己致命处划过的剑锋，拿出了自己的佩剑。
　　“我可要认真了，死伤概不负责。”顾鸿眼中闪烁着属于捕猎者的光芒，压低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预想中的剑入血肉的声音并没有传来，两只剑碰撞的的火花照亮了顾鸿眼里一闪而逝的讶异。
　　“我已经有三成把握确定凤三是南蛮鬼王附身，作为你的……嗯……兄长，我有必要提醒一下你。”
　　顾琛收剑抵挡，道：“三成把握，你也不怕仙门三首寻你复仇。”
　　顾鸿无所谓道：“南蛮呆惯了，赌一把又何妨。”手中发力，剑尖直逼顾琛喉咙。“再说了，你觉得他们会相信那个奶娃娃还是我这个在南蛮冒着生命危险提供情报为北黎做贡献的孤鸿呢？”
　　顾鸿侧过一掌，将横扫过来的剑气推开后又道：“别忘了，你是个北黎人。”
　　“北黎人又如何如何，你还不是崇尚魔道，我依旧是身具魔灵。但苏……颜颜就是颜颜，在北黎，我不允许你动她。”顾琛堪堪躲过致命一击，后腰又被踹了一脚。
　　看着趴在地上努力起身的顾琛，顾鸿冷哼一声，磅礴的威压自上而下地重重压在顾琛身上。
　　“南蛮苏清颜果真是个祸害。”
　　顾琛突然没了动作。
　　顾鸿撤去威压，轻轻巧巧地落在顾琛身边，探出两指去摸脉搏。
　　“唔……会耍诈了，有长进。灵力提高的秘诀是？”顾鸿被暴起的顾琛一掌擎住按在地上。
　　顾琛的双眸泛起妖冶的猩红。他舔了舔被磨破的嘴角，答非所问道：“今天，是月半之夜。”鲜血均匀地染在浅色的唇上，鲜艳的如同千年前那场大火，妖娆染红了天。
　　顾鸿心中涌上不详。
　　“人族，你成功地唤醒了我。”
　　然而顾鸿眼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狂热地看向身上的白衣少年。夜风猎猎，黑亮的发丝在夜空中乱舞，配上那双妖冶的猩红，让顾琛整个人似是被魔化了一般。
　　“钥匙是‘南蛮苏清颜’吗……不错。”顾琛用剑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居高临下看着如同狂热信徒一般----不，就是魔道忠实信徒的顾鸿。
　　顾琛歪头，脸上露出一个净如初雪的笑容，他道：“念在你是苏苏玩具的份上，这次饶你一命。”
　　剑气带上了一缕黑色，划过顾鸿的心脏，留下一道黑色的划痕。”此痕不消，不许靠近。”
　　顾琛还记得之前的事情，为了防止一夜过后记忆重新被封锁，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注意到他眼中的厌恶，顾鸿却眼中愈发狂热。
　　毕生追寻的事物一朝近在眼前，这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
　　顾琛渐渐走远，顾鸿喃喃道：“可是，她是即将变成弃子的棋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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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颜，起床了。”苏羽轻轻推开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然而并没有惊动房内熟睡的人。
　　苏羽静静地站在床前，心中却是掀起了狂风骤雨。
　　昨夜的禁制被触动了，凤常被她劝着去睡觉，但指尖的幽绿却是骗不了人的。那是鬼修施法的证明。
　　“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谈谈。”苏羽淡淡道。
　　苏清颜睁眼，慵懒地伸个懒腰，斜靠在床头，懒懒地道：“还需要解释吗？我就是要攻占北黎。难道你还想听到什么其他的解释？别天真了。”
　　苏羽皱眉：“你和我们家老祖宗有什么关系？”
　　“啥？小爷才活了一千年，正是貌美如花风华正茂的时候，你说谁像你家老祖宗啊！”苏清颜猛的坐起，气鼓鼓的瞪着苏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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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反正那个对于前世灵物来说是一种累赘，我就把那个东西丢给熟人玩去了。”苏清颜了解了全过程后恶狠狠的咬牙。
　　北黎千年前出异象，诞生了两灵物。众人误以为有魔物诞生，于是怀疑起当时还不是凤家老祖的凤酥与苏家苏漫同时被检测出灵物转世的两人。
　　已经定亲的两人为了保全对方都一口咬定自己是那个魔物，僵持了二十年后两家的后代都已经能够承担家族中重大事务时两人便相约凤台山双双跳崖殉情了。
　　然而北黎完了就该南蛮了，南蛮在凤酥和苏漫死后一百年又诞生了两个灵物，不过这次倒是纯正的一魔一灵。
　　再根据特性，转生灵物会选择是否接受前世记忆。
　　苏清颜郁闷的正是这特性。
　　“我真的只是好奇接受传承，没想到是一些无聊的以利益为目的，逼死与我有一搏之力----好吧，我就是那个傻兮兮殉情的转世。”
　　苏清颜为自己辩解，她道：“没想到你们人修这么无聊，外敌在外不管，反而内斗……送人就送人了嘛，那个人对于你们来说还是那种放在庙堂里供奉的神明，又不吃亏。”小小声的辩解让苏羽笑了出声。
　　她道：“颜颜不必解释了，反正你已经附身在此，那就按照你的方法活的精彩。只是……”
　　“只是什么？”
　　苏羽深吸一口气，咳了几下后道：“如果在离开之时依旧固执己见，那么，请你放过苏家。”
　　“毕竟你前世在这里也奉献了青春。”
　　苏清颜换上一身紫色衣裙，梳了个高马尾，利落地跳出窗外，靠着窗棂道：“我会考虑的，不过你需要配合我的工作，也许。”
　　“接下来，就是借刀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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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敲黑板，划重点！
凤三指的是凤家老三，死婴凤三！不是颜颜！
凤清颜是颜颜附身后的代号！
苏清颜是颜颜的本名！
都记住了！以后要考的！[滑稽]
阴力，死气和灵力是相互克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