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现代]夜花-7G方无》蓼萧

3、第 3 章

　　下午四点多，今日有雨。路上稀疏的行人打着伞穿戴的严严实实，漫长的冬天似乎改变的不只是气候，还有人的心理。
　　他买了汉堡，路过夜花的时候看见戒酒聚会还没有结束，决定进去吃完东西再走。
　　和上一次一样，不少人坐在酒吧的中央说着各自的故事。戚少商进去的时候说话的主角是一个神色憔悴的中年男子,反反复复地诉说曾经多么的为酗酒而烦恼,进过几次医院,然后因为什么又进去了,现在刚刚开始戒酒三天。
　　戚少商听着觉得头痛，起身想喝杯咖啡，却发觉身上没有零钱。
　　旁边有人连续投入了十个硬币。自动咖啡机起出两杯咖啡，对方递了一杯给他。
　　“啊，谢谢。”戚少商一愣接过，熟悉的Pour Homme II的香水味，手指指节修长，是上一次坐了他位置的人。
　　从来没有认识，应该也没有遇见，偏偏没有由来的印象深刻。
　　“没有关系。你看上去脸色非常不好。”对方笑笑说，手里炜着咖啡，半眯着眼睛看由自说个不停的中年男人。下午，昏暗酒吧，阴郁的光线从门上的玻璃透入，热咖啡袅袅的雾气，年轻男子近乎完美的侧轮廓，喝廉价咖啡的感觉优雅而适意。
　　戚少商有一时刻忘记手里的咖啡和汉堡，回过神来暗自嘲笑自己。随口说：“你不像是会酗酒的人。”
　　“啊……我么，是心理医生。”对方不甚在意的回答，“没有事的时候来参加这样的聚会，也算是一种实习——比如遇到对酒精有心理依赖的病人，做出怎样的治疗比较有效。”
　　“那么是否有比较简单的戒酒方式？”
　　“一般来说，酗酒的起因都是因为酗酒者有部分轻微的心理问题，而又认为喝酒能够减轻心理上的负担——要想戒酒就要尽量矫正心理上的负面影响，说实话，这很难。”他说，“我们拿现在正在演讲的这个中年男子举例。他喝酒是因为家庭压力，一份不怎样的工作，一个负担不轻的家庭，显然妻子并不贤淑，孩子长期对他不谅解。要他戒酒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他忽然交了好运脱离了现在这个状态；一个是他心理上变得积极勇于去改变这个现状。无论哪一种都很难。因此会说，要彻底戒酒是个很困难的问题。它没有特效药，任何心理辅助治疗在绝望的人身上都没有实际用处。”
　　“……听上去，心理医生这份工作也不怎么轻松的样子。”
　　“据说心理医生本身就是一个自杀率很高的职业。”他扭头过来笑笑，“你呢？在这里做什么？”
　　戚少商咬了一口汉堡：“吃饭。”
　　对方有点好笑地看看他：“你也酗酒。”
　　“是的。”
　　“工作压力？感情问题？”
　　“不是的。”他顿一顿，然后说，“实际上，我已经成功戒酒很久。以前喝是因为生活太空虚——呃，你知道。不过昨天又喝酒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
　　因为认识的人死亡而觉得悲伤？可能有一点点，但是不是因为这个；因为觉得自己可以不让对方死去？这也纯粹是笑话。
　　“我昨天在报纸上看到认识的人死了。我觉得，这和我不是完全无关。”他最后说。
　　对方的表情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发生什么变化，只是安静的凝视他，喝着咖啡。
　　戚少商因为这个不是反应的反应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靠在咖啡机旁边远远看着接近尾声的演讲，戚少商默默把汉堡吃完，喝完咖啡，空出双手。
　　他向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戚少商。”
　　对方微笑：“你好，我是顾惜朝。”
　　（写到这一段的时候，我本来想写成“对方握住他伸出的手”，后来觉得JQ，太JQ了，而且还是顾戚……囧）

　　这时候已经超过四点，这一次活动的负责人起来说了几句话，然后人都散了。顾惜朝看了看手表：“五点有人约，我先走了。”
　　“好，谢谢你的咖啡。”
　　青年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步伐极快的走到门口推开门出去。外面雨已经停了，冬日的风吹起他浅色的风衣，黑色围巾姿态分外缠绵。
　　身后传来声响。戚少商扭头看见夜花的waiter小崔正抱着一个大缸进来，吃了一惊：“这是什么？”
　　“水缸，可以养鱼。”对方欣喜地说，把水缸挪到吧台靠近出口的地方。这个位置吧台里的人可以看到，吧台外的人也可以看到。
　　看得出这东西有点年头，古拙而气质凝重，放在简洁风格的室内倒也不扎眼，平白无故的多了几分味道。
　　“哪里来的？”
　　“我刚刚从学校过来的时候捡的，不错吧。可以养点鱼，饿了直接烧了吃。”小崔很得意想象很美好。
　　“……”戚少商一时无语。
　　小崔开始忙开店前的准备：“你要喝点什么？”
　　“给我杯Godfather。”
　　“不行。”小崔像想起什么，异样的瞄过来，“老板说不再卖你酒。”
　　戚少商怔了：“为什么？”
　　“你都忘记了？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是我把你送回去的。”小崔说，“昨天店里只有我和老板，为了送你只好先关店了。老板大概生气了，下禁令再也不卖你酒。”
　　戚少商满面通红，任他想破头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到底都干了些什么……真是丢脸，叫他怎么还敢踏进来。
　　“算啦。昨天晚上很冷又下雨，人本来就不多。老板旧病犯了心情本来就不好，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戚少商坐立不安，干脆一口喝完咖啡：“我先走了。”也不等小崔说点什么，狼狈的走出酒吧。
　　刚走了几步，眼角瞄到有一辆车跟上来。灰色的Rolls-Royce，他上次看到它的时候是夜晚。车窗开着，在寒风里依旧披着黑色花纹单衣的年轻男子向他微微点头：“有没有时间？”
　　真他X的太巧了。戚少商心想。他今天什么都不好，缺钱缺好身体缺好心情，惟独不缺的就是时间。
　　于是他坐上他上次坐的位置，车缓慢而平稳的滑出去。
　　“原来你混夜花。”方应看说。他的语气轻佻却引不起人反感，戚少商从后视镜里打量他，在白天且不沾酒精的情况下，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拥有最好的家世、最好的生活、最好的情人，十全十美，再挑剔的眼光也找不出他一点错处。
　　皮条客？真有意思。
　　戚少商没有对那句话有什么反应，他直接问：“你找我有事？”
　　“英子死了。”
　　“……我知道。”
　　“她在旅馆被人砍了几十刀，据说现场血流成河。”他平静无波地说，“然后警察打电话给我。比较幸运的是，当天我跟别人在看一场球赛，所以有无数的人可以证明我不在场。”
　　实际上是十几刀不是几十刀。戚少商默默想，不过可能他是故意装作不记得。
　　“可是比较不幸的是，似乎我是警察们手边唯一有犯罪嫌疑而且又找得到理由的人。难道是因为最近警察都比较天真认为变态杀手不存在吗？我讨厌别人找我麻烦。”方应看继续说，“听说你是一个侦探？”
　　“我是业余的，并没有执照——”
　　“那些都无所谓。”车驶上高速，“我呢，比较奇怪。我不在乎花钱，不过我讨厌有任何事情让我看不顺眼。”
　　“你花同样的钱可以雇到一个侦探所，并且没有结果你可以不付钱。”
　　“哈。我不打算花钱雇佣那些狗仔队，去了解什么丈夫妻子和情人在哪里开房间做了几次之类的。”
　　戚少商笑了，他很喜欢这个说法。
　　“我不管你信不信。我花钱雇你帮我找出杀死英子的凶手，你干不干？”方应看说，“虽然在此之前英子和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她是个心思很精明的女人。但是毕竟算是有一点缘分，事后又牵扯到我，你既然是她的朋友，不会不想抓到杀她的凶手吧？我出钱你出力，正好。”
　　这算什么？贼喊捉贼？戚少商一时觉得有点混乱，只好说：“让我考虑一下。”
　　“可以。”方耸耸肩，“我需要在哪里停车？”
　　戚少商报了路口，方送他到目的地。
　　“假如我要再找你怎么联系？”
　　“我没有手机。打应招站的电话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我会尽快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