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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六章 ...

  •   单昆的声音温和熟捻,怎么又有苦恼,一字字吐落在静夜中,令人不能承受。谢孤桐蓦地起立,原来活了半辈子,就算这一刹最为身手伶俐,也没见怎么动作,由横而竖,倒把单昆吓一跳,笑道:“原来你还醒着。”
      谢孤桐只觉喉咙口直得厉害,道:“有事么?”
      “嗯,也没什么大事,”单昆也有些讪讪:“过来告诉你一声,明天大家就两下里走路,你跟老葛他们回去,走得快的话,二十天,应该能够到家……”
      谢孤桐点点头:“你一个人去马帮?”
      “还带两位弟兄。”
      谢孤桐便不再问,又矮下身去,在包袱里东翻西找一会,摸出个小磁药瓶,递过去:“冰莹霜外敷,这个内服,治内伤最好。”
      单昆犹豫着没有伸手:“内伤要留作证据,不能服药。”
      “拿着,”谢孤桐直着嗓子坚持道:“有备无患。”
      便伸手拿了。总是拿了人的手软,事情虽已交待完毕,不好马上就走,干站一会,半晌,咳嗽一声:“你……”
      谢孤桐也道:“我……”
      不期然都笑了。一直绷紧到现在的气氛,这才一下子和缓下来。单昆笑道:“你先说。”
      谢孤桐声音喑哑:“我……还是下午……那些话……”
      “下午,”单昆嘿嘿笑:“你那样跟我开玩笑……”
      “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么?”单昆笑道:“就为了要骗倒我,这个,嘿嘿……”
      谢孤桐愣了下,居然也就干脆承认:“不错,是开玩笑。就是刚才给你的药,也是玩笑,千万不敢吃,剧毒。”
      单昆微觉狼狈,五指攥紧“剧毒”小瓷瓶,干笑两声,只得再往下说:“那个,那要不是玩笑,又是什么意思呢?你知道,这一回去,我马上就要成亲了……”
      “跟一个没见过面的。”
      单昆干咳一声:“那还不都这样么,我又不例外些。”
      谢孤桐突然就激动了:“为什么都这样,你就非得这样不可?难不成人家时兴上吊,你也就跟着自杀?”
      单昆却不跟她胡搅,干笑一声,掉过话头:“其实,你也不了解我。”
      “我怎么就不了解?”谢孤桐大不服气:“处了这么长时间,难道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我平生见过的最最仁慈、最最正直的人?”
      “仁慈?正直?”
      “是呵,难道你还不仁慈么?”谢孤桐骄傲地剖析道:“玄女观那天,你宁肯开罪我,也不放我出去伤人,还不够仁慈?”
      单昆只有苦笑:“那个,我是怕你开门出去,万一失手,被人家冲进来,我可保不住我的镖。”
      谢孤桐一怔,立刻又道:“那起码你从不讨好我,比起我身边那些阿谀之徒,这还不够正直么?”
      单昆更加苦笑:“其实,我也很想讨好你的。只是大家身份地位相去太远,讨好了也不顶用不是?通常来说,我讨好我们那位杨总镖头,还是比较实惠一些……”
      谢孤桐瞠目看他。单昆也看着她,终于摊一摊手:“现在误会澄清了罢?我也好安安稳稳回去睡大觉了。”
      谢孤桐这回也来不及瞠目,看他转身离去,顿时回过劲来,在地上猛一顿足:“站住,站住!我才不管呢,正直也好,卑鄙也罢——你给我站住!”
      单昆哪里肯听,走得愈加快了。谢孤桐一个箭步,便跳过去抓他肩头。一抓抓到厚厚的一层什么,连忙撒手,单昆已是一声闷哼。一时间失色,要待上去在那伤处抚摸抚摸,却又不敢,两只手举在半空,慌得无措,只道:“疼么?疼得很么?”
      看看单昆一时护疼无话,为示歉然赔礼,连忙反背双手,闭紧眼皮,整个身子都伸出来:“你要生气,随便拣那里,打还我。”
      等半天,并没什么要害处遭到打击。先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来看,单昆那只手还在肩上护着。眼光再悄悄地往上移,突地心中一个大跳,竟跟一束眼神撞个正着——
      他竟然也在看她!
      而且显然已经看了很久。直到她睁一眼闭一眼,都看他半天了,才回过神,忙把眼睛掉开,跟着一扭身,又继续往前开步走。
      谢孤桐怦怦心跳,只疑惑上天毕竟是已将那一份大礼放入手心,直直看去,果然,那背影虽则渐行渐远,怎么也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终于连一步也再挪不动,忽地转身,又走回来,这下子倒是虎虎生风走得飞快,走到近前,便一反常态地,盯死了她的脸看。
      蓦地里头被搂得蓦一仰,便撞上一束极其复杂的目光,炙热而苦恼,有如他刚于静夜中出现,那样的语调温和而伤愁刻骨,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在眸子深处纠结得难分难解,令人心悸。
      “难道这辈子注定,”单昆低声叹息:“是要毁在你手上了……”
      叹息声中阴影低压,圆满的甜蜜自天而降。或许就是那传说中的瑶池宴上,神仙们飞觞醉月的玉液琼浆?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滚烫与甘甜。是这样的琼浆玉液呵,打翻了碧草金莲瑶池宴,从天空上瓢泼如雨,倾泄下来……
      一片静寂中,忽有一声轻响,是单昆搂住她后腰的手指逐渐松软,被摁在掌心的药瓶漏出掌握,前后跌落在沙地上。
      嗒。
      那个精致的小东西便醉卧黄沙,安静地等待着若干年月的天昏地暗之后,有两根纤长的手指将它们重新拾掇起来。
      “我不在,这个你还是带着,”谢孤桐晕陶陶的步伐不稳,一边弯腰拾物,一边还要拉住单昆的手:“其实,根本也可以不去马帮……”
      单昆不由苦笑:“因为你赔得起?”
      “那么,”谢孤桐转口道:“我明天跟你一道走。”
      “更不行了。”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这件事跟你无关,你不必掺进来露出谢家的身份;还有呢,”单昆看着她,又是一脸的轻怜蜜爱:“要是跟你在一起,我还能指望办什么事呢?本来下午就该把千步弩挖出来的,偏偏被你这一搅,脑子里面一塌胡涂,老葛问着我,都答应不上来。你还是老实家去……”
      “那…今生今世,你要记得我俩的约定,”谢孤桐忽然有些抖颤,一把抓住单昆的手:“我知道你做人心软,会不会回来以后,见了……她,又硬不下心肠,舍不得跟她悔婚……”
      单昆在她手上轻轻一拍:“傻子。”
      “不,”谢孤桐只是用力掐紧他的手:“单大哥,天……天知道我其实是这样的矜持呵。大家一向怕我,以为我怎么怎么,可哪里知道我又只是佯狂,自从母亲去世之后,这一腔子怨愤,到底又能够去怨谁?怨天天也不理,也只能在这人世上胡乱发泄……这次跟你一路南来,你只是提防着我,可知道……可知道我为这样做,又花了多少力气么?我从来也没跟任何一个男子这样接触过,我的家教虽然不严……我自己知道,我是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从今后……也再不会有第二次这样的勇气了,再不会有了,单大哥,要是以后……”
      单昆一阵动容,紧紧将她收入怀中:“不必担心。你单大哥说话算话,总之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什么死不死的?”谢孤桐嗔道:“难道跟我在一起,一定就会害死你?”
      “就是死了,也是我心甘情愿。”
      最后一句话咬牙吐出,单昆忽一低头,再次向她唇上重重压下,带来又一场没有餍足的疯狂吮吸。那样浓醉甘美的缠绵中,天地间的一切都已飘然远引,没有星,没有月,没有沙漠,也没有数十丈外,沙漠上一堆疲惫酣眠的万里行客。
      只是再缠绵、再缠绵,也终是要星流而云散。等到天明上路,两人各怀忧喜,谢孤桐只是避人独处,单昆却是精神抖擞,虽然一夜没睡,只在黎明前闭了半个时辰的眼睛,天明后一跃起身,指挥起两路人马分头出发,那种趾高气扬、手挥目送的态度,不觉感染得两名一同西去的镖客士气大振,似乎整个镖局的命运都落在自己挺拔的双肩,两个人四条腿,一阵风拉着骆驼当先走远。
      谢孤桐也便随着队伍起行,低头走过单昆身边,只见他独立黄沙,双唇紧抿,只是神态复杂地看她,忽然马鞭子一招:“谢三,你过来,我有话说。”
      真要说时,其实也没有话。只有马鞭子握在手中弯来弯去,弯来弯去,弯弯绕了半天,脸上表情仿佛百炼钢,渐化绕指柔,紧抿着的嘴唇渐渐松弛。谢孤桐亦说不出什么,似乎万语千言,没一句配得上如此珍重的离别。只好便这么四目相看。终于单昆一挥马鞭:“去吧……”
      谢孤桐恋恋不舍,才返身走出两步,忽又听道:“回来!”
      再回头,总算这次单昆想到了合适的临别赠言,微微皱起眉头,严肃地盯着她看:“你这次回去……”
      “不准与老葛再开一间房!”
      谢孤桐一怔,等明白过来,扑!一个没忍住,险些就要笑出来,再一看单昆的眉头皱得愈深,只得勉强咬住,忍得肚子都疼了,肩膀还是止不住格格地上下直抖:“知……知道了,还……还有什么?”
      单昆大是恼火,狠狠瞪她半晌,终于又挥挥马鞭:“滚吧滚吧,眼不见心不烦,快给我滚得远远的罢!”
      谢孤桐应声而“滚”,一溜烟飞走。一边走,一边还是忍笑不住,好容易追上前面一行,那边葛鹊占一直在揣摩单昆单独跟她说些什么,见她过来了,低声问:“是跟你说千步弩的事么?”
      “呵?”想想这反应不对,慌忙又道:“嗯!”
      “这倒是个问题,”葛鹊占道:“千步弩是你借的,如今还不回去,似乎也不方便再还回去。昨天我问老单要不要再挖出来,他也没说什么,估计是觉得一来一去动静大了,会给祝公子惹麻烦。唉,这次的事情,昆仑派跟马帮不说,甚或不相干的象你们江南谢家、西北祝家都牵进来,也不知将来怎么个善了。人多嘴杂,恐怕瞒是瞒不过去的……”
      谢孤桐胡乱听着,脑子里不知怎么,突然钻出昨夜里单昆的话来:要是跟你在一起,我还能指望办什么事情呢?本来下午就该把千步弩挖出来的,偏偏被你这一搅,脑子里面一塌胡涂,老葛问着我,都答应不上来——
      忽然就不再觉得那么好笑,蓦地里扭身回望,只见沙浪起伏的无垠大漠上,单昆骑着马,孤单单地,已经走出好一程,茄花白的身影被近处沙丘遮去一半,只剩半个肩头与一顶乌帽,随着马步的上下颠动,起起伏伏,起起伏伏,朝着地平线的方向,渐渐地,去远。
      因为还不出千步弩,这次回程,索性就不到祝家去作什么交待,一行人在玉关内取了马匹车辆,一路前趋,直过西安,径归洛阳。七七八八一堆事,都在杨北凡那里交卸了,然后,免不了有一顿压惊酒吃。
      便是这顿酒吃得蹊跷。吃之前还没什么,到半酣,谢孤桐便觉出不对来,另几桌的镖师无端端好一阵子叽叽咕咕交头接耳的,等叽咕完了,她照规矩过去敬酒,那些眼睛跟她半空中相遇,不是若无其事搭下眼皮,就是好不尴尬地冲她一笑。便是同桌的葛鹊占,敬酒回来眼色也不对了,闪烁得厉害,听说她当天就要启程,勉强挽留道:“不呆几天玩玩?这么快就回家了么?”
      谢孤桐心里疑惑,趁空告个方便,在拐角处瞅准刚刚如厕出来的毛十八:“喂,局子里出了什么事,都瞒着我?”
      毛十八自然不肯承认:“哪有什么事?你多心!”
      谢孤桐便是旋风一腿,踢到他胸前半寸,悬空停住:“没事你就看着我那样怪笑?说!到底什么事?”
      毛十八也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老实招认:“其实也没什么,是他们都以为跟你有关系,其实……
      “其实什么?”
      “其实根本是十万八千里嘛!”毛十八先定下调子,这才进入正题:“就是单大哥的婚事有了麻烦。这次不是秦大哥的孩子病了么,局子里没人,才不得已拉着单大哥走这一趟,但是柳家那边已经把喜酒贴子都撒出去了,忽然新郎官跑掉,自然怎么也不肯谅解……”
      谢孤桐脸色这才一缓:“是这事?”
      “还能是什么事?”毛十八道:“总镖头也就是迟了一步,没赶上拦,就看单大哥的家给他们砸得……”
      “什么?”
      “砸得那是一塌里个糊涂呵!”毛十八忿然道:“喝酒那会儿,你没看见老单头么?头上砸得那伤还没好透呢,有家归不得,跑镖局里来呆了——瞧瞧这都什么破事!”
      “这么说,单大哥的亲事,敢情是要吹了?”
      “那可指不定!”毛十八不平道:“男女亲事,难道她想吹就吹?别看她家现在闹闹轰轰的另找媒婆,我们这边是单大哥没回来,暂时是总镖头在应付着,等他回来……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事跟你都没关系,确实没有关系……”
      但实在是大有关系,关系太大。自然也不便跟毛十八说的,揣摩着这门亲事前途黯淡,最好是不等单昆到家,那姑娘就另找到满意婆家嫁掉,一边想一边欣喜得发昏,干脆饭没吃就饱了,带着几杯空酒在肚,越发地晕乎晕乎,也不管路上人多,才一出洛阳,就在官道上纵马扬鞭,大声歌唱:
      咱是个普天下郎君领袖,盖世界浪子班头。
      愿朱颜不改常依旧,花中消遣,酒内分忧。
      分茶攧竹,打马藏阄,通五音六律滑熟,甚闲愁到咱心头?
      这一来不免行人侧目。正前方更有群家人簇拥着一位公子赶路,闻声纷纷回过头来。甚而那公子都不能矜持,听她把好生生的一个“我”,硬给唱成大咧咧的“咱”,得意之情,溢于言表,骑在马上,回头看她一眼。谢孤桐却甚敏锐,虽然忘形,还是自人丛中一眼瞥见这公子眉目俊整,可有二十四五年纪,虽则罗衣轻薄,衣缘上的刺绣仍是一丝不苟,配上座下一匹高大的黄马,蕴藉雅润,竟是好一派风流人物。
      一时看得高兴,心里更高兴,实在抑不住那阵高兴劲,一不留神,居然冲他挤了挤眼。那公子一怔,缓缓扭回头去。谢孤桐得意劲上来,却不肯就此罢休,索性欢唱着打马上去:
      伴的是银筝女,银台前、理银筝、笑倚银屏;
      伴的是玉天仙,携玉手、并玉肩、同登玉楼;
      伴的是金钗客,歌金缕、捧金樽、满泛金瓯……
      马技娴熟地自人群中穿阵而过,一直跑到那公子马前,依样画葫芦,回头也看他一眼,大笑着往前去了。路途中忽而出现这个插曲,细品来真犹如做得一篇好文章,看似波澜不惊处,突然文势起伏,趣味横生。一路上得意洋洋,黄昏时候,进了偃师城。这条路是春上刚跟谢天水走过,此时故地重游,却不想投奔自家田庄,免得又被那些婆婆妈妈的管家们打搅心情,便在街上找家象模样的大客栈落脚,哪知时当夏末,季节更替时候,各地行脚商走得勤快,她又不曾预订,竟已没空房了。
      一篇好文章,至此便遇到第一个挫折。文章手气势一沮,要待返身出门,那掌柜的忽尔又在身后唤她:“等一等,等一等!”等把她唤回来,问清楚只歇一晚,低头在帐簿上仔细搜检一番,终于点头道:“差险忘了,还有个天丁号的上房,价钱上贵一点,客官要不要?”
      却哪有不要的道理。算来这阵日子虽说春风得意,毕竟跟镖客们穷了一路,如今苦尽甘来,也是时候享受享受了。当下安顿过马匹,大摇大摆进得房去,见那房间虽不曾雕梁画栋、山节藻栉,比之镖客们呆的那些子窝窠,连个关风的茶杯都不曾有,毕竟不能同日而语。因此第一件事,便要好生褪去这几个月来的滚滚征尘。
      才在温热的净水里泡得舒服,不幸那文章家之定论,文似看山喜不平,平平淡淡又如何做得出精妙文字,居然那事情还没有完,但听门上一片声,啪啪啪地就响将起来。
      “什么事?”
      懒懒问一声,那门上不曾听见,拍得愈紧。谢孤桐有些恼火,在澡盆里大喝一声:“什么事!?”
      “是有些事,”门外这回才听见了,诚惶诚恐道:“请客官赶紧些,出来吧。”
      这等急切,难道是客栈走了水?但周围又没有人声沸腾的气象。正在思想,外面那人又催:“客官请赶紧……” 终于忍不住大怒了:“到底是什么事,就不能等我洗完!”
      门外屏息片刻,随即又有了声音,很小心下气地解释道:“是这样,客官,小的们弄错了,这房间……不是您的……”
      “什么?”
      “是这样,”门外的声音恨不能从毛孔中给她挤出笑来:“这房间……是几天前……那时候,就已经被人预订下来,是小的们一时疏忽……”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房间一时有,一时又没有,看来早是被人订下,空了这几天,人却不曾到。店家便想趁此机会博个侥幸,做两笔生意,哪想到……
      门外听她半晌没了声音,又催促道:“客官……”
      谢孤桐只是一声冷笑:“是你们弄错了,与我何干?”
      小二顿时没了声气。院子里渐渐嘈杂起来,想是先前订房的人到了,便听一个人粗声冷笑:“听这口气,他是不让?”谢孤桐冷笑不理,自顾哗啦啦往身上泼水。没泼得两下,那声音又响起来:“既如此,莫怪我们破门而入了。”
      这才吃一惊,听那声音通通通地直往门边过来,慌忙跳出澡盆,胡乱抹两下身子,就穿衣裳。还好夏天衣单,虽然心慌意乱,三两下总算也穿了个八九不离十,赶紧握着一头湿发,趿着鞋直扑门边,那门已梆地捱了一拳头。在门内镇定一下,猛地拉开门闩,那捶门的恶客看打扮是个家人,一个不提防,倒被她吓一跳,拳头一顿,往后退开一步。
      谢孤桐走出来,便看见院子里三三两两,还散着几个一样打扮的人。他们的主人则站在院心,背着身子看青石花坛里已经开败了的一株月季,听见开门的声音,慢吞吞回过头来。这就不由她不倒抽一口凉气,难道那文章九曲回环,就至于如此这般荡气回肠,居然又做回来了?仔细再看一眼,那口冷气抽得还是不错的,那主人罗衣精绣,明明就是——一
      洛阳道上,被她小小地调戏了一番的,那位公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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