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重修版）》孤独的风

18、程航远 九

　　每天回到家一打开门，便有一个人对你说：“你回来了。”
　　每天洗完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有一个人会将一杯泡好的咖啡放到你面前。
　　每天睡觉的时候，有一个人会窝在你的怀里，将手轻轻覆在你环抱住他的双手之上，分享彼此的体温。
　　啊！我的“永”又回来了！真的又回到我身边了！
　　有时我真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
　　好像做了一场噩梦，而我此刻终于从这噩梦中醒来。
　　于是，只要一空下来，我就会一直看着他，去拉拉他的手，去抱抱他的身体……去确认所有我所见到的都不是我自己的幻觉。
　　看见了，摸着了，心里便踏踏实实的。
　　只是可惜，这种美妙的感觉只持续了短短的日子。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我发觉自己的脾气开始日益暴躁。
　　一直这么看着他，我心底的苦涩便随着时间一天天漫了上来，让我得越来越难受，让我越来越适应不了这个“永”。

　　就算——
　　我要他学那个人说话时带点软软感觉的语气。
　　我要他学那个人走路时端正的姿态。
　　我要他学那个人喝汤时横着握勺的模样。
　　我要他学那个人最喜欢吃的是番茄，最讨厌吃的是苦瓜。
　　我要他学那个人怎样神情陶醉的品尝1922年的法国红酒。
　　我要他学那个人趴在他的背上向他撒娇。
　　我要他学那个人睡觉时身子向着右侧。
　　我要他学那个人出门前都会喷上薰衣草味道的香水。
　　我要他学那个人高兴时喜欢跳踢踏舞的样子。
　　我要他学那个人偶尔任性时微微嘟着嘴的露出无辜的神情。
　　我要他学那个人在承受不住激情时狠狠的咬住他的胸口。
　　我要他学那个人……

　　不管他学得再怎么像，我还是会觉得难受。
　　甚至他越学得像，我就越发的难受！
　　终于某一天，我开始思考。
　　难道要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只是我的妄想么？

　　一天傍晚，薛明带着他女朋友过来看我。
　　说是关心我的身体状况，其实早在前一天薛明便提早和我通过了电话，电话里他跟我说：“我家那只母老虎快把我逼疯了！你一定得为我作证啊！我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儿！你要不把这事儿给我解释清楚了，老子这辈子跟你没完！”
　　他那女朋友我和永都见过，也确实见识过她的那股子泼辣劲儿。
　　说句实话，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薛明对一个女人那么服服帖帖的，谁让那家伙就服这口儿呢？
　　所以，听了那老小子的话，我这心里还是挺愧疚的。
　　毕竟他之所以跑到那种一般人都会误会的地方，皆是因为我的缘故。

　　当她一进门看见“永”的时候，神情之意外大大出乎了我和薛明的意料，仿佛就像是见鬼了一般。
　　她盯着“永”瞧了半天，然后看了看我，再看了看薛明。
　　只见薛明对她点点头，说：“看吧，我发誓可从来没对你撒过谎。看见了吧？这可不是我编出来的故事吧？”
　　她撇了撇嘴，眼神游移了一下，然后便看着“永”，笑着向他伸出手：“你好啊，我叫李蔓，你呢？”
　　“我叫艾永。”
　　“啊？艾永？”她一脸迷糊，而薛明听了则皱起了眉头。

　　晚饭之后，那两个人在厨房洗碗，薛明和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
　　“你这家伙都干什么了？他怎么会叫艾永？”薛明问我。
　　我则反问他：“哥们，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不过只是想要他成为我的永而已。”
　　他微微一愣，继而一脸的不敢苟同，说：“程航远，你他妈的老早就已经疯了！只有疯了的人，才会去做那么不可理喻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样貌相同，但两个人的心和思想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人呢？别告诉我你他妈的不知道！兄弟，你究竟是在折磨谁？是他还是你自己？”
　　他话里的每一个字都让我愈发黯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我就是个疯子。
　　他看了有些失神的我一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
　　“老实说，现在我真的不确定我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他看上去似乎有些忧郁。
　　我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无论如何，你的关心确实救了我一命。这点请你一定不要忘记，薛明，谢谢了。”
　　“切！你恶不恶心！”他一脸不屑的扭过头去，不过我还是可以看到他那只红透的耳朵。
　　心里想着，或许那姑娘就是看上了他的这一点吧，挺可爱的。

　　他们离开后，我让“永”去洗了个澡。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就算样貌相同，但两个人的心和思想又怎么可能会变成一个人呢？”
　　“你究竟是在折磨谁？是他还是你自己？”
　　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薛明的话在来来回回的重复着，头疼欲裂。
　　那小子肯定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

　　感觉一个暖润的身体靠近自己，很舒服。
　　翻翻身将他抱在怀里。
　　最后，依旧只有和他紧紧相拥在床上安睡的时候，心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接着便幻想着，怀中这具温热的躯体，是我久别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