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左夏以北【A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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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大片大片的雪。
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冷冷的风，刮着。
即使全副武装着。
脸依旧可以感到生疼的热辣。
每一步都需要很用力地踩下去。
像怀着朝圣之心的信徒们，虔诚地膜拜着脚上的这座高峰。
每每向前一步，总会回头，生怕身后的那人没有跟上。
厚重的黑色太阳镜后面，是掩盖不住的浓浓的担心。
跟在自己后面的那个人影，身形瘦削，颤巍巍地向前迈步，却拒绝任何人的伸手帮助。
可以想象那张清秀的脸庞，该是如何地苍白。
咬咬牙，终于在他和自己一臂之遥时，一把抓住那胳膊。
即使穿着保暖的羽绒服，已经可以感到他的胳膊有多么的纤细。
“不二，抓着我吧。”话语里透露地关心，即使是风都无法吹散。
“不用你管我。”狠狠地将抓住自己的手甩开，双眼狠狠地瞪了过去，继续艰难地前行。
被甩开的手，松开又握紧，继而再次松开，仿若想抓住什么，却终究还是放弃了。
看到走在前面的人一个不小心摔倒了，立马紧紧地跟上去，将不二扶了起来。
这一次不二没再挣脱，因为他怀里还护着那个犹如珍宝的盒子。
看着怀里喘着大气的不二，果然还是不该让不二来的。
紧紧抿着嘴，望着那高耸的山峰，手冢，如果是你，你也会同意的吧。
“不二，抓着我的手吧，不然照这个速度下去，天黑前是到不了的。”
“不……”
“你也不想让迹部和手冢等吧？”
耳边只剩下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不二不再拒绝，只是左手紧紧地搂住黑色的紫檀木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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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山峰的顶端，远眺。
整个世界都被银白色妆点。
“呐，手冢，这里的景色还不赖嘛，虽然不符合本大爷华丽的美学。”
深深地吸一口这高山里冷冽而清新的空气，伸了伸懒腰，迹部微微靠在这山腰间独立的松柏上。
“啊。”
手冢简洁有力地应道，嘴角上扬了微不可见的弧度，唯有声音里透露着愉悦和轻快。
“不二那家伙怎么这么慢啊？真是不华丽，该不会半路遇到他家熊亲戚了吧？”
这一次，手冢没有答话了，但是嘴角的笑意还是泄露了他的宠溺。
“喂，手冢，我们以后每年都来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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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么？”
风越来越大了，这样的季节，果然还是适合在温暖的南半球享受夏日里的阳光沐浴。
突然想起，去年几个人在澳洲看袋鼠，那时候火红的太阳从红色的平原上空缓缓落下。
夏日里的热气也随之“嘭”地一声，消失在天空炫目的余晖中。
那时候的他们，真的是……
再往前呢，那时又是去了哪个温暖的国家躲冬天。
思想涣散地想着过往的一切，除了紧紧护着黑色的檀木盒子，不二的脚步更加地虚浮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人，一言不发地拉紧他的手，掌心的温度被棉厚的手套隔离。
唯一能感觉到的是，自己掌心的冰冷。
还有越来越近的一抹苍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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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来，望着远处相扶持的两人渐行渐近，迹部半倚在树干上，勾起一弯好看的笑。
“喂，你们两个，太不华丽了，居然这么慢！”
忍不住出声讥笑不二那深一脚浅一脚的，连带着狼狈地拖累了那个小心翼翼扶着他的忍足侑士。
但是让迹部真正眉眼间飞扬光彩的，其实只是身后那轻声的应答。
“嗨依，嗨依，小景啊，你也不想想我们可是大老远赶来救援的呐……”
一边抓着总是走不稳的不二的手，一边笑容满面地说着。
心里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庆幸这里还能收到手机信号，不然这两个滑雪滑到摔进这半山腰中，可就估计真的要成新一代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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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么？”
前行的脚步突然止住了，不二从混乱的意识里回过了神，看到那株松柏时，习惯性地抬头向忍足问道。
“啊，是吧。”
语气里带着些许的不确定，这么多年没来了，无法确定是或不是，却不带任何赘言。
也许已经无法再多说什么了吧。
“不二，你休息下吧。我去看看是不是。”
说着，将不二搀扶至山间的另一棵矮松下。
独自一人，朝着那株松柏走去。
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雪山里的风已经停了。
是了，当年似乎也是到了这附近就突然没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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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果然是老当益壮的老树啊，居然能撑得住手冢和小景。”
看到两个人没事，不二这才放松了紧绷的精神，将手里的医疗盒放在一边。
“哼，这是本大爷和手冢的运气好，要是不二你掉下来的话……”
一见面就止不住吵嘴的两人，语气里的轻松与愉悦却让对方隐隐不安的心在一瞬间平复。
“喂，本大爷刚刚和手冢商量说，下次再来这里，怎样？”
抬起骄傲的下巴，用未受伤的左手顺了顺头发，一边斜睨着帮自己处理擦伤的不二说道。
“我说小景啊，就算你有被虐癖，也别拉着我垫背啊，平时身边不就有一座移动冰山了，这大冬天还往这冰天雪地里跑，本来不是说好去夏威夷的么……”
嘴里虽然抱怨着，但是手上的棉球沾上药水擦在伤口上却轻如羽毛一般扫过，十分仔细，就连包扎伤口时，动作也是止不住地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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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往山下看去，才发现山脚下的那红色瓦片屋也只是隐隐的露出一角，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这白雪的世界里。
突兀却又是那么和谐地安置在这个宁静的世界里。
如果是往常的自己，大概会忍不住拿起相机，将眼底的一切收纳进那小小的胶片里吧。
想到此，一朵笑容绽放在嘴角，带着苦涩的味道。
于是，再一次搂紧怀里那个精细雕纹的盒子，扶着矮松站立起来。
步履有些不稳地走向忍足侑士。
“忍足，不用看了。”
轻轻唤过一声。
似是察觉到忍足侑士透过墨镜询问的眼光，不二只是望着那株松柏上隐约飘摇的黄丝带，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飘渺。
“忍足，我看到小景系的黄丝带了。”
顺着不二的视线望过去，那黄色的丝带随着冷空气的气流，在树梢飞舞招扬着。
一如当年站在那树下，华丽不可一世的迹部景吾。
带着夺目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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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晴朗得连一朵云都看不到。
透着蓝光，就像用水彩渲染了一匹丝绸，不带一丝的瑕疵。
光反射在镜面里，折射出无数个相拥的身影。
在东京。
在高速路上。
那两个人。
用一种永生的相拥，拥抱着对方。
躺倒在血泊里。
变形的车身，扭曲的外壳，依旧冒着黑烟的烟管。
挡风玻璃碎了一地。
不二见到手冢和迹部的时候，他们刚刚被救护队从车里小心翼翼地救出。
紧握的双手被迫分离到两张雪白的床上。
他知道手冢的意识还清醒着。
是的，至少在那一刻。
因为他清楚地听到手冢口里含着血对自己说，“救景吾，还有记得告诉他，我爱他，在松柏下……”
未完的话语，伴着难得一见的微笑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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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感到冰冷的雪水透过手套从指尖慢慢地渗透进来。
冷彻到骨子里。
只是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息过。
不二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挖掘。
是的，在这片松柏下挖一份足够深的空间。
也许，也许可以挖出一条时间隧道。
也许就可以回到过去。
也许，也许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不二，够了，已经够深了。”
抓住还要继续往雪地里探去的手，忍足的眼底闪过一丝疼痛。
内心的自责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当不二如此不要命地在挖掘，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快被挖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那双手，是迹部和手冢都很保护的手呐。
天才钢琴家不二周助的手，在他们的眼里是不容一丝受伤的。
即使爱情里只有彼此的两个人，却从来都没忘了对不二周助这个好友还有自己的时刻关心。
只是那样的两人，却再也无法与他们畅游世界。
再也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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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侑士，快救救小景吧，快~！”
揪住自己衣服的指节泛白，一向从容淡定的脸上头一次展现出不属于天才的慌乱。
死死地压住内心更大的恐慌与不安，只是轻轻按住不二的肩头。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离开我们的。”
是因为诺言太轻，还是谎言太多。
当自己无力地靠在手术室里那堵雪白的墙壁上，才发现原来谎话说多了，也会踢到铁板的呵。
只是为什么这次，疼痛不止的却是心。
那颗再也无法填补漏洞的心。
不敢去面对不二，不敢去面对即将离去的迹部，不敢……
从裤袋里掏出香烟，打了几次火，始终没有点燃。
是不是自己已经失去点燃他人生命之火的资格了。
于是，迹部在弥留的时候，留下了什么只有不二周助一个人知道。
那个在手冢和迹部都离去的不二，那个从此对他冷眼相待的不二，只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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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周助，我们和好吧。”
将那个黑色檀木盒子埋下，望着来时的路，已然被风雪再次掩埋。
忍足试图挽留最后一个好友的离去。
不二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树上的黄丝带，良久未曾言语。
“小景说，把他葬在松柏树下，他想在那等手冢来看他。呵呵，那两个家伙，其实真的很像呐~！”
风又一次停下来的时候，幽幽的声音响起。
“呐，侑士，我们回去吧。”
拉住忍足的手，往来时的路走去。
静默的两人走了一段之后，忍不住回头。
再一次望向那棵松柏。
仿佛那个多年以前南半球的夏天，那个华丽的迹部景吾和清冷的手冢国光依旧站在那里。
站在那里。
站在北半球的雪山上。
站在那个属于是他们的冰之帝国。
【Fin】。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左夏以北【A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