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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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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现在都成了‘周末同床’了,你可真是够忙的!”吴诗翼摆了大字躺在何闰月的床上哀怨的瞪她一眼,“你就是个喜新厌旧的货,过了河就拆桥的臭人。”
正在收拾吴诗翼乱丢在她飘窗上的购物袋的何闰月:“……”
这已经不是吴诗翼第一次说这话了。
是,刚来G城那会儿,何闰月确实过了一段朋友唯吴诗翼而再无他人的日子。但到现在何闰月有了属于自己同好的小圈子,她也曾想过拉吴诗翼一起玩,但又是谁说想在家刷剧想睡觉不感兴趣说什么都不愿意出门的?这会儿又来怪她喜新厌旧,过河拆桥?
不过吴诗翼前半句话倒是没错,她与吴诗翼之间的确就渐渐变成了好似“周末夫妻”一般的状态。两人只在周末的时候,要么吴诗翼来她宿舍住一晚,聊聊天,要么她去吴诗翼的住处睡一夜,听吴诗翼发发牢骚,更多的时候是看吴诗翼跟她的法国男朋友视频。
何闰月跟群里的人聊天还能天南海北的各种侃大山,到了吴诗翼这儿,就成了“这套衣服好不好看?适合我不?”“我想去做个瘦脸,我觉得我的脸太胖了”“我表哥今天又……”“你们老板那个臭男人今天又跑去我们档口蹭我们的针线了”“你们老板那个臭不要脸的,还跟我们提那个小三儿,现在市场里谁不知道,他有个小三儿”……
衣服好不好看她不知道,大家眼光不同,吴诗翼是个标准的瓜子脸,都快像个锥子了,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胖了?吴诗翼的老板就是其表哥,天下的老板哪个又不是那一个样?至于老板和那个人的事情,她更加不想听。
总之,何闰月就是不感兴趣,也不想总是吐槽发牢骚,那没用。一周几天工作日经历那些东西,她已经觉得够了。周末的时候,并不想再听和再提及那些身边的人了。
唯一想做的就是放松。
但吴诗翼并不放过她,继续说:“你现在怎么不跟那个辛子敏来往了?你以前不是说觉得她跟你家那边的某个人很像,所以想拉她一把吗?”
“你又何必明知故问?”换做往日,何闰月并不想这样回怼吴诗翼,但吴诗翼总是一副被娇惯坏的娇小姐模样,说话又爱用反讽的语气,回数一多,她便也有点没耐心厌烦了。
“是谁五一的时候跟那个女的和你们老板那个臭男人一起玩,玩了几天哦,居然一次都不来我家找我?”吴诗翼好似没有察觉到何闰月的不耐烦,继续说。
不去找她?
到底是谁在知道他们公司组织了要去她的老家旅游泡温泉后,竟第一时间跟何闰月以及何闰月的老板都说了,不要去她家住,不方便。而老板为了节约开支,竟然直接安排了何闰月住到了老板的老家去。
那是何闰月过得最尴尬,最无助,最恼火的一个五一假期,回来后受尽白眼和猜忌,是宁愿烂在肚子里都不想再提起的经历。
何闰月按压下内心的不高兴,不回嘴,但她胸腔里仍旧不免有火气在上蹿下跳。
她当初来G城的时候,就是投奔吴诗翼来的,是吴诗翼给了她一个落脚之处,不至于让自己在最初的那段日子过得那么窘迫。因为感激,她对吴诗翼是包容又包容,即使在对方以讽刺的语气造谣说出,她“胸有大志”都是被以前的男朋友揉多了揉出来的。
她有没有这点她暂且不跟对方争论,但吴诗翼分明知道,那个人是她的禁区,提不得的,为何对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无所顾忌?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吴诗翼见何闰月久久不说话,只顾整理着房间,最后默不作声在飘窗便坐下刷起了手机,一副并不打算主动理会她的样子。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问题和自己的无理。
其实那个五一,她说出自己家不方便的话,不让任何人包括何闰月去借住,还不是当着何闰月的面说的……那个臭男人会怎么添油加醋跟何闰月提起呢?她一直没问,但看到何闰月后来对她变得有些冷淡的态度,她也猜到几分。毕竟,那个男人向来都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
但她就是不想让人到家里去,她也说不出个具体原因来,或许是跟何闰月还不够亲密?她是真的不知道。
“这个群里的花花总是@你,他是不是喜欢你?”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吴诗翼开口岔开话题。
“没有吧,他也@群里的其他人,群里就我一个跟猫搭边的,大概他就是觉得好玩而已。”何闰月叹口气,调整了下心绪,像之前的很多时候一样,努力不计较而是尽全力放柔声音道。
“说不定他喜欢你呢,第六感的直觉。”
何闰月看了眼手机屏幕上屿子发来的那张动图,里头一只狸花猫将一个白猫压在地上一阵啃,她浅浅笑了下,又稍稍失了下神,才收起表情抬眼看向吴诗翼:“你们家Adam呢?来中国的安排进行得怎么样了?”
“还在等签证,他最近都拼命打工挣钱,好攒多一点钱来中国……最近我们视频的时间都少了好多。”
“暂时的,等他来了中国就好了。”
“不知道,我最近去看了几套房,他让我看好了帮他租下来,但是,他竟然说房租我们要一人一半……可我只是偶尔去他那儿的,你说他怎么能这样……”吴诗翼又进行了一通长篇大论的抱怨。
何闰月突然有点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了。
后来,对方犹如唐僧一般念了又念,具体说了些什么,何闰月没怎么听得进去,她的视线定格在空间里的那条评论上,猛地皱起了眉头。
那是她前些时候传的活动的照片,众多评论里头夹杂了一个分外刺眼的人,名叫“五道口的一条孤船”。
孤船说:“你头发长长了好多,气色看起来也比之前好了许多。这就对了,多出去交交朋友,让自己过得开心点。”
何闰月就这句评论,当即在心里反驳了句,他哪位,关他屁事?
她试图删掉这条评论,但多处努力,也没找到有删除评论的选项,她只得作罢,气恼的退出软件锁了手机。
“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想付那一半的房租,我现在有宿舍住的,我为啥要付那一半房租?”吴诗翼还在翻来覆去的为自己的合理诉求寻求多一点支持。
何闰月看她一眼,“国外的人的思维跟我们不一样,你们好好说说呗。我去洗澡了。”说完,何闰月迅速拿了床尾刚才准备好的睡衣,逃也似的逃出了房间。
她倒也不是没劝过吴诗翼少说些抱怨,日子会过得开心些。但每每那时,吴诗翼总把她的话当做是嫌弃,弄得两人最后不欢而散,她也只好作罢。
后来就采取十分佛系的态度,能听的时候就多听两句,听不下去的时候就躲开一些。
等何闰月洗完澡吹好头发出来,吴诗翼正又举着电话跟她的法国男朋友边说边笑的打着视频电话。
见何闰月进房间,她从手机面前偏过一点头来跟何闰月说:“你的电话响了三次了,是那个女的。”
何闰月见她面上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不用多想就知道了,“那个女的”说的是谁。
何闰月将吹风机卷好放进门后的收纳袋里,盘腿坐在屋中唯一一张椅子里捞起手机来。
辛子敏:“阿月,我想跟你聊聊,像以前一样可以吗?我就在门外,我已经买好了酒……你见不见我都回复一下好吗?我真的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三个未接电话,一条言辞恳切得近乎可怜兮兮的短信。何闰月转头看向房门,面前立时浮现辛子敏细胳膊细腿儿,语声软糯而娇滴滴说话,对谁都客客气气,对谁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得罪了他人让人我见犹怜的模样。
“她来了,在门外。”何闰月回转头来放低声音跟吴诗翼道。
“所以呢?”吴诗翼挑眉,前一刻还跟男朋友笑着挥手道别,放下手机的瞬间对她说话就一脸恨铁不成钢的不耐烦,“你还要见她?”
“人都来了,说清楚也好,总好过……”
“你见吧,我收拾收拾给她腾地方,反正她也不是没来这儿住过。”吴诗翼腾的坐起身,粗暴的打断小心翼翼的何闰月。
她想起何闰月为了那个女的,还冷淡过她一段时间。而且还因为那个女的一句“想学英语”,就二话不说给人买了教材准备亲身教习,那一脸似大姐姐又似慈母的样子,她就觉得气不过,想要闹一闹。
“一不顺你心,你就闹脾气,吴诗翼你多大了?咋还像个要糖吃没吃到就闹的三岁小孩儿似的?”何闰月的隐忍几乎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但她深呼吸了又深呼吸,仍旧耐着性子用玩笑的语气笑问吴诗翼。
“又没让你哄,你管我几岁。我一岁也好,两岁也好,跟你有关系?脾气是我的,我爱闹就闹,你管得着?”吴诗翼火气上头,口不择言,一串反问句囫囵砸在何闰月的笑脸上,她看到何闰月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她心里说不上为什么,竟觉得过瘾比觉得愧疚的心情更加强烈,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变得轻快了些。大概是微带这些发泄和报复的快感?
由着性子,她以最快速度穿好衣服,噼里啪啦一通,胡乱收拾好东西拉开门就走。
她到门边换鞋时身子才僵硬的顿了顿,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她真的以为一向心软的何闰月会挽留她的,哪怕只是做做样子。
何闰月可以为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女孩子七哥垫付朋友的民宿房钱,可以为这样子的辛子敏默不作声担下小三的罪名,忍受来自那贱男人老婆孩子的怒目而视和猜忌,但是却不愿意稍稍挽留她一下。
她只是想要被挽留一下,感受一点何闰月对她们这段友谊的在乎,不用花钱也不用受罪,可是何闰月没有。直到她拉开大门,看到那个让人倒胃口的女的拎着酒靠在门边的墙上,直到她“嘭”的一声大力的关上了房门,身后也没有一点动静。
心软的何闰月心软起来可以像只柔软温顺的小绵羊,任人揉捏,心狠起来却也是可以这么的冰冷凉薄,如同一块能砸死人的坚硬的钢板。
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欺负她?男朋友欺负她,工作上共事的家人欺负她,那个贱男人和那个贱女人欺负她,就连何闰月都欺负她,这世间任何人都不值得,通通不值得。
吴诗翼脸色极为难看的朝地铁站疾步而去,她时不时半仰着头,不让自己有半分掉泪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