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沙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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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变暖是时下流行的话题，什么冰山融化，海水倒灌，台风，沙尘暴，地震海啸……所有发生的灾难，都能拿这个来说上一说。就连向来夏日超长的G城9月里难得的降了温，大家也要拿全球变暖来套上一套。
何闰月往白衬衫外面套了一件浅卡其色宽松卫衣，在镜子前转了转。几天前她和闻婷冷得去逛街添置衣服，店家和闻婷在她试穿后，异口同声的说，这衣服穿着显得温柔安静，可以收了。衣服的颜色温柔是一回事，但穿在她身上，能不能真称得她温柔安静，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倒是希望这BUFF能成功加持，据说天蝎座的男生喜欢乖巧温柔安静的女孩子。
在感情里，她可以向他人隐藏起自己的部分感情，但她从来对自己很诚实。她承认的，自己没办法不在意屿子。虽说他和小圆周的绯闻一直都在，但两人在群里却并无多少带有暧昧气息的交流。
反倒是，屿子习惯成自然的，在群里日日@她，发很多猫猫的搞笑可爱动态图给她看。
这待遇只独她一份儿的，让她想不动容都难。
加上吴诗翼之前不止一次的感觉，说屿子对她有点意思。
想着被吴诗翼那张仿佛开过光的嘴，被其预言过的几对大学同学，最后都真的成了。何闰月便心甘情愿又乐此不疲的，接受了这个设定，并在以后的日子里，在屿子的日复一日的逗笑之中，她又不断润色抛光打磨，加深了这种心理暗示。
那时还流行空间，他们一群人在空间里时常闹腾，常常评论交流，虽然更多时候大家都是开屿子和小圆周的玩笑，催促他们赶紧在一起。
何闰月夹杂在其中起哄，心里因为屿子的从来不予回应，为这百分之五十的假绯闻可能，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息，多愁善感得简直像个神经病。
闻婷瞧见她的样子，总是笑话她跟自己老家的天气似的，一会儿晴一会儿雨，甚至一天之内能夸张到涵盖四季。
从前没有人这样点醒过她。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竟然有这么大的出卖可能性，便也没有去刻意管理过自己的表情。但她这会儿倒是对着镜子刻意练了练，两只手指推了推嘴角，让自己能保持着嘴角45度上扬的表情。
因为今天，她要出门。
自打留了短发，何闰月已经许久不曾出去跟群友们活动了。
这一次周末打羽毛球顺便约饭的活动，她是到很晚的时候看了报名接龙的名单，没在里头寻到常旭的名字，才安心地复制加上自己的名字发出去。
那晚的事情，虽然后面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但她对这个人仍旧是在意的。
加上留了短发，有人说好看，有人说不好看，也有人先说不好看，后来多看几次，又觉得其实比长发让她显得更加俏皮活泼可爱一点。
她自己瞅了这么久，也开始顺眼了些，所以到这时，她才敢顶着这个发型出去见群里的那帮人，才敢有自信的出现在屿子面前。
毕竟正值20几岁青春的年纪，当然对自己的形象看重得紧，都想表现得满意百分百，特别是在让自己有些心动的人面前。
何闰月一路地铁，在约定的时间点之前就到达了球馆所在的公园大门口。
远远的，她就见到屿子。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立领的防风外套，颜色是跟她穿同一色系的，但稍稍偏深一些。四舍五入就又是情侣装了，何闰月不受控制的扯着嘴角，先入为主的想。
屿子还是那个屿子。
发型由始至终都理得干脆利落，没有不听话起翘的呆毛，也没有哪里睡得变形，都肉肉顺顺又彭彭松松的。
他站在那儿，仍旧笔直得似一根电线杆子。手不会局促不自然的插袋子，不会胡乱抖动任何一条腿，即使身边有身材好的女孩子经过，也不见他会轻浮的东张西望。
他好似个准时永效机，从来不迟到，早早就到约定的地点等待他人。宁愿自己早，也不愿自己晚，不浪费他人的宝贵时间。这份一如既往的执着认真踏实负责任，一如既往的让人舒服安心。
还有，动心。
何闰月收了收自己相隔一段时间才再得见屿子的那份欢欣，踩着轻快的步子往他身边快速靠近。
大约离了十步远的距离，才见屿子从手机里抬起头来。
短头发的猫猫！
韦其屿盯着何闰月看了几秒。
果然，她底子好，剪短发也是好看的。
见她冲自己笑，如春光和煦，又如秋日柔暖，他情不自已地回以轻松一笑，将自己刚才在工作群里遭遇的烦心，都扫了个大概。
今日天公十分作美。她一路走来，经明媚阳光照拂，和风轻扫发丝，丝丝缕缕活跃跳动，眼前人是那样青春可人，朝气蓬勃。看她两眼，都觉得自己也青春焕发了不少。
他已经三十一岁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这个年岁算是已经人到中年了。身边的同学要么已经早早结婚，被柴米油盐酱醋茶打磨得失了韶华，要么终日为生计忙碌满身江湖气。就是群里的这帮人，出来社会混得日子长了，身上也或多或少会沾染些世故之气。
像何闰月这般干净，刚走出校园的女孩子也许不少。但是像她一样正值美好年华，举止之间却又不失得体的女孩子却是不太多。
这是如此美好的一幕！
他有些不舍移开眼，但为了不失礼，他又必须移开眼。
不知是否太久不见她，他竟觉得今天的她看起来格外的温柔恬静。若是能碰，他猜她此刻的质地应该是软软有弹性的棉花糖。大概是她今日身上衣服的颜色，又不禁让他联想到了香香甜甜的芒果。
联想一生，口中仿佛真的品尝到了一颗香香甜甜的芒果味儿棉花糖。韦其屿心下一阵奇怪，为何自己每次见到何闰月，都能产生与某种食物有关的想象？
这感觉，奇妙而新鲜。
“吃早饭了吗？”韦其屿见何闰月走到自己跟前，一时情急脱口而出。
虽说这是中国人开口招呼的传统问法，但想想已经近十点了，他这问的大概是句让人觉得枯燥又无味的废话。奈何，这样不期然的独处，他只是不知道要开口讲什么。没了隔在大家面前的聊天程序的屏幕保护，没了混在人堆里偶尔发言也不失尴尬的特权，他不知道要如何单独逗眼前这个女孩子欢笑。
家里人面上虽然不多说什么，但他话少，平时又苟于言笑，常常关心身边人都是问些长辈们才问的关心话。比如生活怎么样，吃的怎么样，睡得怎么样，工作如何，忙还是闲……为此，私下里家人朋友们其实都认为他木讷沉闷，难讨女孩子的欢心，所以才至今单身。
他倒也供认不讳。
“吃过了，你吃了吗？”何闰月应道，只觉此时此刻的他们俩，像极了两个在村口遇见互打招呼的老人家。
“我也吃过了。你都好久不出来活动了。”韦其屿尽力找话题聊，不让自己与人相处起来显得这么沉闷。
“嗯……公司最近比较忙，后面时间就多点了，基本都能出来了。”何闰月不用努力，也很轻松就能保持嘴角45度角上扬的友好表情。
“嗯……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韦其屿掏出在裤兜里振动的手机，冲何闰月扬了扬，转身去到一边。
韦其屿走得并不远，何闰月明知自己偷听不礼貌，但她就是忍不住朝他的方向拔尖了耳朵。
“就你们两个女孩子吗？”“要搬去哪儿？”“东西多吗？”“请不请吃饭没什么所谓啦，大家都是老同学了”……
这是何闰月获取的关于这个电话的一些重要信息。她本还想继续偷听，但群里的驴友们陆陆续续到了，围成个小圈子等着屿子接完电话一起走。小圆周说着在地铁上碰到的抢座位大打出手奇葩事儿，说到无语的地方，越发扬高声音吐槽，太阳雨、耳朵等也开始附和吐槽。
本来他们一帮人站在门口就已经足够显眼了，说话声音一时又变得很是嘈杂，更加引人侧目。
何闰月略带歉意的看看路人，转头又看看一旁接电话的屿子。她努力地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答应帮那两个女孩子搬家的邀请。
不过这点关注仅仅只再维持了半分多钟，就被太阳雨的一句“旭少，迟到要跪着唱征服的”强横打断。
何闰月头皮麻了麻，果然看到自己的左手边，旭少正一步一步走近。
她总觉得现在看旭少，整个人都有点肾虚的感觉。就跟她老家那个肾一直都不大好的伯伯似的。以前没觉得，现在越看越像，也不知是不是那晚听他说起自己丰富的情史，让她有些先入为主了。
常旭脸上带着他应付客户做惯了的笑，轻松自如的面对众人，但在看到何闰月的一瞬间，他的笑不受控制的凝了凝，而后才又再恢复。
那晚的一切，夹杂着难堪再度朝他席卷而来。
那晚，在看着她头也不回的坐进出租车的那瞬间，他整个人都好似被掏空了一般。看着车子走远，他用双手抹了把脸，满心疲惫，满心后悔。
是他搞砸了那一切！
他其实是真的想认认真真跟她谈一场恋爱，走心不急着走肾的那种。可，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一路上都胡言乱语的说了些什么。
她不是酒桌上扯着嗓子喊“你在酒杯里养金鱼呢”，比男人还豪迈的那些女人。也不是酒吧里那些化着浓妆放眼四处寻觅，可以被猎艳的绿女。更不是按摩店里被客户的荤段子一阵调戏后，还能巧妙应对，甚至回复一个更荤的段子的女人。
他说出的那些丰富的花红柳绿的情事，想必是吓着她了吧？！
他这阵花丛中过的清风，这双常在香河边行走的脚，沾了身湿过水，终还是有累的时候。年纪不小了的他，只想找个宁静的港湾彻底歇下来，只是不知，补救，还来不来得及……
韦其屿先后接了同学和公司老板的电话回来，就看到常旭正盯着何闰月瞧。
跟着在大家往公园里的球馆走的时候，他又见到常旭有意无意的朝何闰月身边靠近，而何闰月，却又一个劲儿的往他身边靠。
韦其屿皱起了眉。
他虽然不爱去探究这些犄角旮旯的小情绪，也不爱去打听群里的什么小道消息。但常旭这人行事太不讲究，自打进群就各种打着豪爽爱帮人忙的由头，刻意跟群里的女孩子走得近。男孩子们要帮忙呢，他总有各种借口出不来，一来二去惹人口实传得就挺多人都知道了这人重色轻男的尿性。
常旭的心性如何，他不想听也不想议论，只敬而远之。但就是不知为何，自打此人出来活动开始，就不太跟他搭话。甚至有几次他一掺合他们的话题，常旭便缩着缩着人就彻底走开了。
那种十分明显的敌对情绪，就好似电波，都不拐弯，传到他身边，他想不察觉都难。只是，他记不得向来话不多的自己，到底是曾几何时在哪里得罪过此人，让此人如此对他避之不及？
果然，何闰月一靠近他，常旭就停止了挤到她身边的举动。韦其屿看看常旭，再看看身边突然之间由阳光变得闷闷的何闰月。
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就有些不太对。难不成，这常旭狗改不了吃屎骚扰过她？
有了这个猜测，韦其屿沉着一张脸，在迈下一步时，往何闰月身边主动靠了靠。
因为距离太近，甚至有两次给对面来的几个滑滑板的小朋友让路，他们的衣服布料还因为手臂摆动的动作而摩擦了下。
“沙沙，沙沙。”
韦其屿边走边微微仰头，看着头顶交错的小叶榕树叶。那成片的水滴似的小小绿叶之间，有太阳的光，以肉眼可见的成束成束的，透过大小不一，形状不规则的细小缝隙洒下来。
那由金色逐渐变得亮白的光啊，走一步，聚成束，若再多走一步，又散开不见。像极了一个个调皮的小灵精，让人怎么抓都抓不住，逗得人心里痒痒的，又止不住笑。
沙沙，沙沙，响彻一路。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沙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