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崎岖》寒也

1、浮沉·一

　　还是虞城的天蓝啊，余葭葭从虞城机场走出来，摘下墨镜抬头看着天，用力呼吸了一下阔别六年的空气，觉得浑身的细胞都找到了归属。

　　吹了吹眼前的刘海，余葭葭有些郁闷地环顾四周，眼里的期待落空，算了，那小子才没那么好心。看看沉重的行李箱，还是先回家吧。

　　她招了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铭诚雅苑西门。”

　　“好嘞!”

　　司机师傅麻利地下车帮她把行李搬到后备箱，又亲自给开好车门。余葭葭颇有些受宠若惊，出国这些年，这虞城的城市文明还真建设的不错嘛，司机的服务这么好了。倒是比某平台上的司机让人放心些，这不，前两天刚看到微博热搜，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被带到山上杀害了。哼，别让本姑娘碰到，非得拿手术刀给你片成片儿不可!

　　心里如是想着，不过面上却是不显，医学系高岭之花的称号可不是白来的。余葭葭生的好看，一头黑长直在满是金发碧眼的校园里吸睛无数，但却鲜少有人追她或者跟她交朋友。虽然只有一米六，但架不住学法医的人气场强大，毕竟成日里也不和活人打交道。

　　“姑娘，看你的样子很久没回国了吧”司机大概四十岁左右，车开得四平八稳，说话间抬眼看了一下镜子里的余葭葭。后座的少女“嗯”了一声，便没有说话，目光看向窗外，可司机丝毫没有感到一点尴尬，反而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看样子你是在国外读书吧，我有个儿子跟你差不多大，我们夫妻俩省吃俭用供他出国留学，唉，半年多电话也不来一个，你说......”

　　“这虞城的路越修越宽，怎么堵车还是这么严重......”

　　就这样，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车程，一路上忍受着司机的聒噪，终于到了家门口。

　　跳下出租车的余葭葭松了一口气，没有多少人愿意听人家倒苦水，或者当垃圾桶。她拉着行李，缓缓走进了家门。六年没回来了，不过她也不怎么想念，只是看着桌椅有些积灰，想着先洗个澡睡一觉，然后请个钟点工来打扫一下。

　　躺上久违的床，很快进入了梦乡，在异国的失眠奇迹般的好了似的。

　　与此同时，虞城公安局忙得不可开交。

　　现在是下午6点三十分。

　　办公室里值班的几个文员对着电脑键盘敲得飞快，恨不得眼睛都盯到屏幕里面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逼近，正在倒水偷懒的小楼赶紧回到了座位翻起资料。果不其然，他们的头儿出任务回来了。

　　陆崎边踏进门边松了松领带，拿起不知道谁倒好的一杯水几口吞下，看起来渴得不行。跟他一起回来的齐遇推了推眼镜，“老大，今天的事要不要上报给赵处啊？”

　　陆大队长喝水的动作一愣，转身给小跟班一个爆栗，“上报你个头，说什么，说你陆爷被人当猴耍吗!”

　　齐遇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也有些郁闷，本来在他们刑侦队手上的案子，追查最近的几起连环诈骗案。

　　他们没日没夜的蹲点，再加上技术人员的追踪，好不容易追踪到了远在丘市横跨好几个省的嫌犯，老大按照惯例联系了当地公安局联合调查，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好话说在了前头，几句就把案子转到了对方刑侦队手下，连带着他们辛苦得来的线索一并拿去。

　　老大哪里甘心，结果人家一张交接令下来，上面还有局长的签字，这才气呼呼地打道回府。

　　陆崎解开扣子脱下折腾了一天满是灰的西装，随意搭在椅子上，随即坐了下来，但仍维持着站立时的姿势，肩膀笔挺，并不放松，仿佛随时准备动身似的。衬衣因为坐姿稍微紧了些，显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接连几天在局里办案，不是熬通宵就是出外勤，本就不爱打理的头发更乱了，微青的胡茬在下巴上放肆生长。

　　齐遇瞧着今天的老大又帅了，是跟平常不一样的帅，他也说不上来，别说他是老大的脑残粉，他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比他们家老大更帅的男人！

　　----在这个警局里。

　　然后在自家老大嫌弃的眼神中停止了幻想。

　　而整个刑警队确实一刻都不得歇息，这不，又有案子转进来了。小楼放下电话立即打开邮件，把所有资料发到大家的电脑上。

　　“头儿，刚接到报案，虞城大学的化学教授池勋失踪了，报案人是他的学生，名字叫张锡杰，生物化学专业研究生。我把他们的档案发你了。”

　　陆崎闻言蹙了蹙眉，虞城大学？他若有所思，不过马上回过神，随即打开邮件。

　　池勋，男，43岁，虞城大学化学教授，虞城大学附属化学研究所所长......
　　张锡杰，男，23岁，虞城大学生化研究生，在池勋的研究所工作......

　　大致了解了一下失踪人的信息，陆崎眨眨眼，令女生羡慕的眼睫毛低垂成一个沉默的弧度，半分钟后，他站起来：“齐遇、小楼，你们俩跟我跑一趟。”

　　被点到名的两人“蹭”的一下站起来，感紧收拾好东西，转头看见自家老大已经大步流星地出门去了。可怜我们小齐，屁股还没坐热，惨兮兮地和小楼对视一眼，赶紧跟上老大的步伐。

　　夜幕降临，陆崎开着车载着齐遇和小楼在马路上穿行，车窗外的景物如默片般闪过，整个虞城被黑暗笼罩，却在黑暗中华灯亮起，开出星星点点的花来，就像迷雾后的罪恶，扑朔迷离，又无处躲避。

　　“次----”一个急刹车，陆队那辆车牌尾号为666的坐骑“稳当”地停在了虞城大学门口。后座的两个人可给颠得不轻。

　　“头儿，我发誓我再也不坐你的车了！”小楼揉着被撞红的额头控诉。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齐遇扶了扶眼镜淡定地说，然后，在小楼气愤的注视下，慢慢转过身......吐了......

　　“好了好了，赶紧跟我走，查案要紧。”陆队脸上闪过一阵心虚，顺手递了张纸给吐得眼神呆滞的齐遇。然后用大老爷们儿拍肩的方式给人家顺了顺气，拍得齐遇一个趔趄。
　　“老...老大，我...我没事儿了，您不用管我”，齐小呆扶了扶戴歪的眼镜苦笑道。

　　三人走进校门，直奔校长办公室说明来意，校长很是合作，立马安排了一个学生带他们去找正在研究所做实验的报案人，也就是池教授的学生，张锡杰。

　　在去研究所的路上，齐遇忍不住回想刚才老大拿出警察证亮在校长面前的场景，简直狂拽酷炫。
　　是的，你问齐遇为什么选择当警察，除了是个推理迷之外，就是被电视上亮警官证的片段蒙蔽了双眼。小齐遇幻想自己长大也能这么狂拽酷炫地亮出警察证，“西九龙重案！”。可惜他们家老大在身边的时候，才轮不到他耍帅呢。

　　没走几分钟就到了研究所，领路的学生低着头：“陆警官，这里就是池教授的研究所了，张同学应该正在里面做实验，我先走了，再见。”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齐遇和小楼二脸懵逼，陆崎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从外面看上去这个研究所更像是一栋古堡，装修上尽显欧式风格，在这个校园里显得有些突兀。

　　通过之前带路学生的介绍，他们找到了张锡杰所在的实验室，门是关着的。陆崎捋了捋西装袖子，敲了敲门。

　　十几秒后门开了，一个模样斯文穿着白大褂的男生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推了推眼镜：“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回齐遇瞅准时机亮出了他的警官证。

　　“张同学你好，我们是虞城公安局刑侦大队的警察，刚接到报案说池勋教授失踪了，你是报案人对吧。我们需要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眼前的男生露出了了然的的神情，“对，是我报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