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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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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本丸因灵力的补充恢复了些许光亮。虽不是之前那般伸手不见五指,但充斥在四周的死气依旧浓烈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长谷部跟在男人身后,默不作声的环视着周围残破的景象,当看向前方那个矮胖的背影时,脸上逐渐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本丸内为数不多的刀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或碎刀,或跳刀解池,或暗堕,苟延残喘的活着,而目睹这一切的长谷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同伴们逐步迈向毁灭,无计可施。
因为主命。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己私欲。
他们被迫出阵,受伤,却没有人为他们手入,原因是这个男人觉得浪费时间。
审神者的命令是言灵,是束缚他们的枷锁,他们无法反抗,直到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死在战场上,才是真正的解脱。
但这个男人却连最后一点仁慈都不留给他们。他命令本丸的刀剑们禁止自尽,禁止同伴间以手合的方式帮助对方解脱,甚至为了稳妥一点,还将刀解池也破坏了。
他们是工具。
直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都不允许死亡。
垂放在身侧的左手悄无声息地握住刀柄。长谷部紧盯着男人的后脑勺,淡紫色的双眸染上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如果……
在这里解决掉他的话……
这个想法仅仅存在了一瞬。
长谷部猛地清醒过来。
他颓然得放下双手,又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他不能这么做。
他为主命而诞生,亦只能为主命而消亡,即使这样的使命早已被黑暗污染,再没有当初光鲜亮丽的模样。
“长谷部。”
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回过头来,阴鸷的双眼布满血丝,面色狰狞又疯狂。
长谷部见过这样的表情。
在无数个夜晚里,缠绕在他梦境中的便是这样一张脸,伴随着同伴们碎刀前的哀嚎,不停地推翻他重新建立起来的那点自欺欺人的心理。
他知道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
身体因铺天盖地的绝望战栗着。
“三十分钟后派一支队伍前往厚樫山,人选你来定,另外在没捡到三日月宗近之前不准回来。哦对了——”
说到这里,男人露出一个饱含恶意的笑容来:“这次让五虎退也跟着去。”
“……是。”
这个男人太卑鄙了。
犯下恶行的时候,却让他充当刽子手。
长谷部低着头,如同一尊快被黑暗腐蚀的雕像,直到男人彻底走远也没移动半分。
一股巨大的冲力伴随着风声袭上他的脸颊,没有任何防备的长谷部瞬间被击飞出几米远。
“你居然……让小虎……!”
一期一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暗红色的双瞳充满怨恨得锁定在长谷部的身上。
暗堕后的他早已失去往日的风度,曾经引以为傲的吉光之名也不配再被提起。他失去了太多,才想要保护眼前所拥有的,可就连这最后一丝曙光也无法再守护。
长谷部站起身抹去嘴角边的鲜血,死气沉沉的眼睛对上一期一振的目光。
“这是……主命。”
“……混蛋!!!”
“一期哥,不行!”
就在一期一振即将冲上去的刹那间,有谁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他低头一看,目光所及之处是五虎退那头淡金色的短发。
他的情况比以前还要糟糕。身体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腐烂,甚至清晰可见埋藏在皮肤下的骨头,就连曾经那双清澈透亮的蜜色眼瞳也被染上独属于暗堕后的暗红色。
五虎退的身体很差,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仍然拼尽全力的冲上来阻止他。
最爱的弟弟们纷纷离他而去,唯一幸存的五虎退却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一期一振蹲下身,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这个无论遭遇过什么都坚强无比的男人却在此刻咬紧牙关流下了眼泪。
“没关系的,一期哥。”五虎退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在战场上死去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因为我……我很快就可以和大家见面了,所以……”
是的,无论对于他还是弟弟们来说,能在战斗中死去是现在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眼泪无法停下来?
“……嗯。”一期一振扯起嘴角笑了起来,“粟田口怎么能少了我这个大哥,所以……”
——等等我。
回应他的是五虎退无声的拥抱。
一期一振将五虎退抱了起来,暗红色的双眼斜睨着长谷部,充斥着无边的冷漠。
——“带着你的主命一起下地狱吧。”
他说。
……
五虎退最终还是跟随出阵队伍离开了。
没有谁能反抗审神者的命令。
而这个本丸的噩梦还在继续。
……
时光飞逝,转眼已是深秋,茂绿的植被逐渐覆上一层金黄,气候也越来越冷。
几位怕冷的刀剑早早就占据了被炉的位置,窝在里面喝茶聊天或者欣赏秋景。
而对于这样的天气,爱花虽然不觉得冷,但也容易被周边的氛围感染到,久而久之便经常和三日月挤在一起取暖。
爱花今天也是准时出现在三日月的面前,见对方默契得掀起一边的被褥,立即屁颠屁颠地钻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头来。
“哈哈哈。”三日月将下巴抵在爱花的头顶上,双手环抱住小小的身躯,映着新月的双眸半阖着,笑容温柔如初,“姬君一直和我这个老爷爷待在一起不会无聊吗?”
爱花认真得摇了摇头。
随即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的小狐丸。
注意到爱花的视线,小狐丸伸手抚了抚脑袋两侧形似狐耳的头发,笑道:“您很在意吗?如果在意的话可以摸摸看哦。”
说着便牵起爱花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
手掌下传来的触感比想象中柔软。
爱花忍不住多揉了两下,很快就把那头柔顺的白发弄成了马蜂窝。
“哦呀,您把小狐的头发弄乱了呢。”话虽如此,小狐丸却没有半点生气的表情,反而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那就拜托您帮忙梳理一下小狐的头发吧。”
——预谋,这一定有预谋。
状似在一同欣赏秋景,实则暗中观察的短刀们在心里如此想着。
完全不知道自己中计了的爱花乖巧得拿过小狐丸递来的梳子给他梳理起头发来,只不过她的动作笨拙又生疏,不仅没有理顺,反而越理越乱。
对此,小狐丸一点也不介意。
红石榴般的双眼舒服得眯了起来。
还是在一旁清扫地面的乱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抱来一堆落叶外加一箩筐红薯,招呼爱花过去烤红薯吃。
爱花的注意力瞬间被拉了过去,放下手中只做了一半的活便跑到庭院里去帮忙了。
留下小狐丸无奈得苦笑着:“真可惜,好不容易讨来一次被主人梳理毛发的机会,小狐还没有体验够呢。”
“哈哈哈。”三日月喝了一口茶,将视线投向在庭院中忙活个不停的小身影上,“现在正好是烤红薯的最佳时节呢。”
“话说回来,三日月殿。”
小狐丸就着爱花给他梳得乱七八糟的辫子继续往下编,嘴角边的笑容隐去:“关于上次髭切殿提供的线索,您有什么看法?”
“嗯,说的也是呢。”
说到这里,三日月已经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一抹颇有深意的笑容来:“事实上,我和髭切殿后来有去打听过一些消息。那个男人确实叫藤田安雄,身份经历与时之政府提供的资料一致,并且手下还管理着一个暗堕本丸,嗯,据说因为暗堕程度特别严重还挺有名的呢。”
暗堕本丸,无非是部分审神者管理不当所致。原因一般归类为两种,其一是大量锻造普通刀剑以获得稀有刀种,其二是毫无节制的出阵导致碎刀,近而引发其他付丧神的情绪抵触。
如果暗堕程度特别严重,怕是两者皆有了。
想到这里,小狐丸微微眯起双眼。
这么说来,时之政府拒绝透露其他信息并非因为他是普通人而想要保护他,相反正因为是审神者才会选择隐瞒。
世界上名字相同的人太多,只提供名字的话,他们要找到那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只不过事到如今时之政府都不会想到在阴差阳错之下,他们会揪到那个人的尾巴。
小狐丸低下头看着自己锋利的指甲,勾唇笑道:“那么三日月殿的意思是?”
三日月站起身,用宽大的袖子掩唇笑了笑,然而那双眼含新月的美眸却带着渗人的冷意:“自然是登门拜访。”
——他们不会主动招惹别人,但并不代表他们可以任人宰割,更何况还欺负到小姑娘头上,再坐视不管可愧对三条之名。
正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现在饵已撒好,也是时候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