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51103

4、第三章

　　“大人，小的们听那门外的声响实在是不像人的声音，还以为是那李高的尸身要进城索命，小的们吓得半死，想去叫人，又怕惊了那李高的头颅，只得彻夜守在城门上，到了清晨，雨渐渐停了，那挠门声和惨叫声才消失了，小的们想着这李高大约是回了小树林，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是落进了肚子里，到开了城门，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浑身都是泥和血的人直挺挺的站在门外，要不是看这人全须全尾，头还好好地安在颈子上，衣饰身形又像是女人，小的们非得吓昏过去，饶是如此，苏方他还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小的也吓得身上汗毛都几乎竖起来了。”已经被打了板子罚了银子的赵林跪在大堂上说道。
　　同样狼狈的苏方急忙点头附和。
　　王县令点了点头，示意赵林和苏方可以退下去了，俩个人磕了个头，捂着屁股退到了一旁。
　　“贺长生，你说你儿子是去邻村收取欠银的，是这样吗？”王县令对跪在一旁的贺木匠道。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提了邻村的那杜家人来。”贺木匠见问到自己，急急忙忙地回答道。
　　“本官又没说你说谎，你慌什么！”王县令道：“不过……冒着那么大的雨去取银子，你儿子难道就不怕吗？”
　　贺木匠道：“回大人的话，小人的两个儿子不争气，吃喝嫖赌将家里的钱花得精光，欠柴店米店的钱也也早就不是个小数目了。眼见店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三儿子便和我商议快些瞒着两个弟兄将钱取回来，先还了柴米店的，再买些米面油之类藏在屋里，省了两个兄弟惦记着那些银子，又弄去了吃喝干净。小人细想有理，便让三儿子去了邻村收那银两，哪知那杜家人说一时凑不出这么多钱来，让三儿子五日后再去，谁成想五日后就是这么一场大雨，小人也是听着那李高的故事长大的，年岁越大，每逢雨夜就越发的胆战心惊。小人也曾劝三儿子再等一天，三儿子却生怕两个哥哥得了信趁机先将银子取走，打定了主意要去邻村，小人劝不住，也只好让他去了，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啊！”说到伤心处，贺木匠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王县令见贺木匠哭的伤心，一时也不好再问其他的，又见天色已晚，便退了堂。
　　回到内宅，就见门子禀报刘员外已在后门外等候多时了，王县令见状，知道银子飞来了，匆匆喝了口浓茶提提神，便命人将刘员外领进来，自己也掸掸衣服站起来，准备迎接刘员外。
　　因为有求于人，平日里因为家资丰厚而趾高气昂的刘员外也放底了姿态，一进门就忙着行礼，王县令赶忙还了一礼，两个人在大厅里坐定，碧裳捧上茶来。
　　“唉？怎么几日不见，县令大人身边便又多了个佳人？”刘员外对王县令笑道。
　　王县令微抬唇角，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香茶，等茶缓缓流进胃袋后方道：“员外尝尝，这是今年的新茶。”
　　刘员外依言端起茶盏，先揭开瓷盖看着茶汤碧绿的色泽，再轻轻地闻嗅着茶汁的清香，最后才微闭了眼睛，仔细地品尝着香茶，而后抬起头冲着王县令笑道：“是安息的铁观音。”
　　王县令看着刘员外这一系列的动作，暗地里撇了撇嘴，放下了茶盏对刘员外道：“员外近来可好？”
　　刘员外知道正事来了，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大人说，在下今日，便是为了那可怜的女儿来的啊。”
　　王县令正色道：“员外若是因此而来，那么大可放心，本官不才，却也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一个凶手，冤枉一个好人的。”
　　刘员外见王县令如此，心道不过是为了吊自己，便不谈案子，只是连连点头称是，左一句大人英明，右一句全赖大人，把王县令哄得心满意足，眉开眼笑。两人又天南海北的闲聊了好一会儿，从王县令最爱的铁观音，到刘员外最大店铺所卖的红木家具，顺便嘲笑了贺木匠的手艺并顺便感叹着贺木匠的贫穷和贺老三的惨死。
　　“所以啊，这贺老三也是活该，大雨天揣着钱袋子到处乱逛，碰上了强盗又有什么办法呢？”王县令叹道。
　　刘员外点头附和着，也陪着王县令叹息起来，气氛相当融洽。两个人都觉得聊到这儿，已经基本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刘员外于是起身告辞，并邀请王县令明日到家中赴宴，王县令几番推辞后答应了下来，刘员外起身告辞，王县令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口。
　　送走了刘员外，王县令合计着不管事情成不成，这银子八成是要到手了，心中暗喜，脸上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喜气。背抄着手踱进了花园的小亭里，王县令想着苏方和赵林在大堂上的那一番混账话，一双眼睛不自觉地便落在了那口枯井上，思绪也不由得飘到了小黄莺的身上。
　　小黄莺怀的八成是个男孩，王县令心想，看她那腰身和屁股就能看出来。屁股大的好生养啊。王县令回忆着小黄莺那诱人的身段，伸出手掌轻抚着脸颊。苏方和赵林这两个狗东西，本官可是朝廷命官，是有上天护佑的，他李高区区一个野鬼，也敢留在本官的宅邸里？王县令这么想着，盯着那口枯井，却还是心里微微有些发毛。小黄莺怎么会失足掉进井里呢？这丫头平日里确实傻了点，可是也不至于青天白日的走着走着就摔进井里，还好肚子里的孩子没事，这要是摔掉了我们王家的儿子，可不是闹着玩的。想着躺在床上还在昏迷的小黄莺，王县令不由得又发起愁来，打点上下再加上给老丈人送寿礼已经是几乎将王县令这几年来积下的银子花光了，可是家里的吃穿用度和排场也是不能少的，现在家里又躺下了这么一个大活人，每日看大夫的费用也是不菲的，即使有了刘员外的银子，恐怕也支持不了多少时日。王县令眉头皱紧，渐渐焦躁起来。
　　小黄莺这丫头怎么就掉进了井里啊！思来想去，王县令忍不住在心里埋怨。那林大夫明显就是个吸血的妖怪，每天按摩针灸，开些擦抹身子的，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钱，哼，拿定了本官爱子心切，好在小黄莺这孩子已经怀了九个多月，就要临盆了，到时候若是孩子安全出生还好，要是有了什么闪失，一定要给他些颜色瞧瞧！
　　这么想着，王县令站起身子，向着小黄莺的屋子走去，他要去看看自己那还没出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