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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   红云将热气腾腾的茶水端上来了,李师爷拿起茶盏,送到嘴边却又放了下来。
      “那小偷不过是偷了个钱包而已,又不是偷了他刘老五的命根子,这刘老五就能活活把人打死?”李师爷将茶盏放在红木小桌上,右手敲着桌沿道。
      “唉,你尝尝这茶。”王县令却是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够那茶盏,捎带着在红云还未收回的手上摸了一把,惹得红云杏眼微睁,给了王县令一个娇滴滴的怒视,忙不迭地端着茶盘走了,王县令笑吟吟地看着红云挺翘的臀部消失在视线里,方才扭过头笑着对李师爷道:“你先尝尝这茶。”
      李师爷复又用右手拎起茶盏,隔着盖子闻了闻道:“上等铁观音。”
      “对啦!”王县令笑道,“那你可知道这茶叶是谁给的?”
      “刘老五?”
      “是也是也,不单单是这铁观音,实不相瞒,这红木的桌子和那红红的美人,也都是刘老五的孝敬!”王县令摇了摇头,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虽然自从闺女死后,刘老五就神神叨叨的,但是这孝敬可是从来没断过呀!”
      “这可是出了人命了,怎么帮他遮掩?事情弄得好您不过是还了个人情,弄得不好,咱们也是要受牵连的,您忘了那年的案子了?”李师爷连连摆手道。
      王县令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笑着叹道:“这才是天道好轮回!你猜这小偷是谁?正是那贺家的老头子——贺木匠!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李师爷被王县令这话吓了一跳,敲着桌沿的右手一抖,差点碰翻了手边的茶盏。“贺木匠!”李师爷惊道。
      王县令两只手拍着大腿笑道:“可不是嘛,这下好了,闺女杀了儿子,老子杀了老子,姓贺的上辈子欠了姓刘的许多啊。”
      “早听说贺家两个儿子混账不养老子,只是没想到这贺木匠竟然去做了贼。”说到这,李师爷忍不住也笑了出来,“这真是前世的冤孽,那贺木匠去哪家不好,偏偏要去刘老五家,还被捉住了。”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依着刘老五的说法,这贺木匠不止一次去偷过东西了,且次次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刘老五还是因为家里的东西几次无故消失起了疑心,安排家人几夜没睡,这才用着瓮中捉鳖的法子捉到了贺木匠。”王县令像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般伸手捋了捋胡须,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顿了一会儿方才道:“今儿个刘老五来找我了,我看他在说到窗户时神色有异。”
      李师爷皱起了眉头道:“他又到县衙里来了?”
      王县令连忙摆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嘱咐过门子领他走后门,这一大清早的,街上总共也没有几个人。”
      李师爷本想来一句‘您上辈子想来也是欠了刘老五许多。’的,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念头一被否决,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只能鹦鹉学舌似的重复着王县令的话:“在说到窗户时神色有异?”
      “这就是让我吃了一惊的地方,那贺木匠竟然是在夜里从西厢房的窗户跳进屋内的。”王县令越说越激动,喝下去的茶在变成了唾沫星子后复又喷了出来,有几星直奔李师爷的门面而去,李师爷抬了抬手,就势换了个姿势,“你还记得吗,”王县令突然压低声音道:“刘文绣在过堂时说过,西厢房是她的屋子。”
      “什么?难道那件事还有蹊跷?”李师爷惊道。
      “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件案子的始末吗?”王县令反问道。
      李师爷拿起桌上的茶盏,啜了一口已经有些发冷的铁观音,其时已近黄昏,金黄的阳光透过纸窗和门户笼罩着屋子,尽管正是盛夏,夕照也已经不是那么刺目与灼热,洒在人的脸上,更像是给人带上了一层面纱,连蝉鸣似乎都因为这温和且浓丽的阳光而变得遥远且缥缈起来,一只飞虫落在了窗纸上,是一道黑色的剪影,李师爷在阳光中眨了眨眼睛,努力的在脑海中寻找故事的开端。
      “那时您的老丈人刚过完五十岁寿辰。”过了半晌,李师爷开口道:“拜寿用了很多钱,当时正是您手头拮据的时候,这事情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那刘文绣不过是个待字闺中的黄花姑娘,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天晚上不知怎的突然像发了疯一般跑到城外的小树林里,在那里用匕首在从邻村收了银子回来的贺家老三身上连捅了十七个血窟窿。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离奇了,把您吓了一跳,您找了那城东的疯神婆,那吕仙姑还坐在衙门口唱歌呢!”李师爷想着那疯婆子坐在衙门口边唱边打的闹剧,脸上笑意渐浓,王县令却黑了面皮,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说这个干什么,那个疯婆子,简直就是不知廉耻,无法无天,无法无天。”王县令有些尴尬地说道。
      “此言差矣,这疯婆子虽然满口胡话,有件事还是说准了的。”见王县令这般摸样,李师爷忍不住打趣道。
      王县令将手握成拳,送到嘴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而后展开手拍了拍衣服道:“你知道这刘老五,不,咱们那时还会奉承他一句刘员外呢,你还记得他有一次找我吃酒吗?他对我说,他打死也不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能从这窗户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去,所以他打死也不相信自家女儿所说的话,他女儿一定是着了什么魔,或是被什么人胁迫了,才会在清晨浑身是血地跑回来。尽管刘员外直到如今都一口咬定自家的闺女是被陷害的,咱们那时摇摆不定,只是当时人证物证俱在,如山的铁证摆在面前,就是那时咱们诚心实意地帮他刘老五,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只是不知刘文绣是如何在夜晚不但溜出了自家的宅院,而且通过了城门的。但是如果这窗户真的能如此不着痕迹地通向外面的话,那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您是说……”李师爷听得有些呆了。
      “后来刘老五对我说,他闺女那时犯疯病,将所有的丫鬟都赶了出去。再加上那时还是夏天,天黑得晚,人们因此也早早地吃晚饭,只是这关闭城门的时间却是固定的。为了赶不上家里的晚饭这事,那些守城的奴才们没少在背后骂骂咧咧,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他们居然敢在守城的时候私自买了东西吃,要不是队长有一次偷偷告诉本官,本官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这些狗东西!咳,这刘文绣大概是在城门关闭之前就悄悄地到了城外了,这样一来,一切不都解释得通了吗?唉,可怜这刘老五,听说那闺女死后,那刘夫人没过多久便死了,这贺老大被咱们关进了牢里,也是不等审问便死了,这刘老五该有多憋屈,他被这事勾起了回忆,仇人相见分外眼睁,这贺木匠便是白白做了冤死鬼啦!”王县令拿起茶盏,抬手要饮,发现茶盏里早已空空如也。
      “这么说,这刘文绣可能不止一次地依这这个法子从家中溜出去了?”李师爷双眼微睁,“一个姑娘家……”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一个人一个说法,鬼才知道那时到底是怎么了。不过这贺老三确实死得惨吶,十七个血窟窿,啧啧啧。”王县令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了挥两只衣袖,在屋里踱起步来。
      李师爷见状也舒展了身体,屋外的太阳已经融入了大地,只有小小地一条边沿还在散发着最后一丝光亮,天空已经显出了些许墨色,是到了休息的时间了,李师爷便也站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对王县令笑道:“谈了半日的天,这刘老五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当年咱们原本想捞它一笔,结果这刘文绣却死在了公堂之上,现在这刘老五又来求我,就要看他的造化如何啦!”王县令笑了笑,扭过头看向窗外,太阳终于完全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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