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弦寂，落花辞》茶图空空

47、又一个可悲的痴情人

　　说来也怪，自从血雷劫过后这几日天气一直很好，晴空万里却丝毫不会让人产生躁热的感觉，无论是阳光还是温度所有的一切都刚刚好是最舒服的样子。
　　临到了分别的时候罹千尽难得的正经起来：“苍寂你这次都没待多久就真的要走了哎，还真……。”还真舍不得。
　　“还真什么？”
　　“没什么，本皇终于可以搬回自己的寝殿了。”那么矫情的话他可说不出口。“没事就回来。”
　　“嗯。”
　　说话间蓝澈的十余量马车也已经满载货物而来了。
　　在一群人的膛目结舌之下，蓝澈一点不在乎的去跑去看她的行李。
　　潮寻嘴角不受控的像中风一般抽了抽，转过身拉过淅辞的手道：“怕是下次再见就会多了个小苍寂小淅辞了吧！”
　　“哪里的事，乱讲。”
　　潮寻一脸我全了然的深情：“快些走吧，别耽搁了，幸好有苍寂在我们也不用担心什么。”
　　忽的想起从苍寂那里听来的潮寻和罹千尽的事，心头不免惋惜起来，说起来，这一对也是一对十足的苦情人，她和苍寂幸好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而潮寻他们则是想见而相忘，许是再也说不出那句喜欢了。
　　淅辞试探道：“你可曾有喜欢的人？”
　　潮寻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先是一愣，而后便了然了，苍寂自然是什么都不会瞒着淅辞的，她与罹千尽的事想必她也是知道了的。
　　可是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就和罹千尽一般将过往都忘记了，所以她也无法明说。
　　“自然是有的。”
　　“那为何不再向前一步道明心意？”淅辞知道潮寻必是不便严明。
　　可潮寻却不知道，在这件事中，看的最透彻最清晰的竟会是淅辞和苍寂这些局外人。
　　两个心照不宣，却又都不便言明的人。
　　潮寻摇摇头：“我从不奢求，只要远远的看着，知道他一切安好，就足够了。”
　　“如若我不奢求什么，只求远远的看着苍寂，或是他不奢求什么，只想我一切安好，那么我们二人之间就不可能会有故事，更不可能相知相守。”淅辞声音淡淡的似是再说在她自己的事：“所有的事情都事出有因，既然有因便可以解释，何必互留心结，明明相爱却不能相守，就算是真的无法解释，只要真的互相有爱，我也会厚着脸蹭到他身边去，只要足够信任一个解释就没那么重要了，真的，没什么事是两个人都解决不了的。”
　　潮寻垂着头，蜷缩起来的手指被握的泛白，心里的欲望被这一番话放大到了极致，怎么可能不想，她也想不顾一切的冲到罹千尽的身边言明那番心意，反正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真的很想就这样瞒着他骗着他相守一生，那份情有多浓烈多么呼之欲出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一个杀母仇人同床共枕。
　　的确，这件事是有解释的，可是那个解释永远只会烂在她的肚子里，永远都不会告诉罹千尽。
　　蓝澈检查完毕确定数量一个未少后掀开第一辆车的帘子招呼道：“淅辞，苍寂，快上车啦！”
　　“快走吧。”潮寻仰起头把她送了过去，再无多言。
　　淅辞点点头，她感觉的到潮寻原本温热的手指在那一番话后骤然凉了下去。
　　如若非要说这件事有什么隐情，那它的隐情该有多大，才会让潮寻即便和罹千尽断了情缘也不会道出各种缘由。
　　淅辞在苍寂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苍寂跟在她身后坐到她身旁。
　　淅辞看着外面的两个人。
　　女子清雅脱俗，青丝微舞，面容总是带着些凉薄，却有着最热烈的心。
　　男子慵懒的靠在树上任由清风拂面，素来喜着一袭红衣，嘴角总是带着几分戏谑，举世难见的俊美，美的妖艳美的刺目。
　　本该是多好的一对璧人，如今却只能如此这般悄悄把对方放在心上苦苦煎熬。
　　罹千尽袖子中窜出一团烟跑到车前幻化出一个恨不得把奉承两个字写在脸上，毫不夸张的说它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笑的跟一朵花似的傀儡车夫，由法术控制驱使马车。
　　傀儡跑到车前伸出手要去抓他们的缰绳，还未等碰到就被一股力弹出了老远，不一会又变回了一团烟钻回罹千尽的袖子里了。
　　“太丑了。”苍寂毫不留情的在罹千尽心口补上一刀。随即挥出一团黑气化出自己的傀儡。
　　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傀儡，苍寂的傀儡如他般一身黑衣，严肃的很，一脸生人勿近的表情。
　　傀儡驱车很稳，马车慢慢拉动。
　　蓝澈掀开床上的挡布朝着外面大喊：“潮寻！罹千尽！等我回来看你们，再见了！”
　　“等一下！等等我！”远方传来一阵呼声，带着浓重的喘息声，似乎奔波了很久，与之而来的数不尽的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一到身影从天而降，拦住了即将启航的马车。
　　衣服破败的很，衣袖变成了几根破布挂在胳膊上，胳膊上的伤还渗着血，衣摆混着泥土和血液分辨不出原来的颜色，就连那条一直被细心打理，皮毛光亮顺滑的尾巴都挂满了泥土纠缠粘粘在一起。
　　时隔多日狐狸整个人就这样破败的再次出现了。
　　“还好赶上了。”他笑起来还是一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干净的和离开前没什么区别。
　　他跑到罹千尽面前屈膝垂首请罪道：“老大，一声不吭突然就走了我认罚，怎么罚都可以！不过，现在能不能让我跟蓝澈她们道个别。”
　　罹千尽拍了拍他的肩膀，心疼的很，点点头同意了。
　　狐狸快速站了起来跳上马车，激动一把掀开帘子：“蓝澈，我说过会亲自送你走的，我来旅行承诺了！”
　　蓝澈看着突然出现还带着一身伤的狐狸，整个人忽的愣住了，嘴巴张的大大的不知是什么搞得眼睛里亮晶晶的，半响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搞的？”
　　狐狸挠挠头：“哈哈，没什么，没成想那两只上古神兽还挺不好打的。”
　　狐狸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满身都脏的不行，可这个布包却一尘不染，散发着挡不住的蓝色光晕，这是他九死一生偷到又小心翼翼生怕弄脏了的宝贝。
　　“这个给你，这是上好的蓝银，我弄坏了你的凤头钗，这个是赔给你的，我就偷出来这么点儿，不过应该足够了。”
　　蓝澈咬着嘴唇，心中一个小小的地方叫嚣似的动了动，她知道蓝银有多珍贵，罹千尽素有收集的喜好，即便是这样在妖皇宫也找不出一块普通的蓝银，传说蓝银是锻造神兵的无双材料，由两只上古神兽看守，想得到简直是难于登天。
　　她伸出手想要接过来，却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缩了回来放到腿上。
　　像是下定决心般道：“狐狸，你可曾……你可曾对我有情，就是那种……男女之情？”
　　她确实很想要那块蓝银，她这数十车的材料都抵不上芝麻大的蓝银，可是她不是那种乱用别人感情的人，如若狐狸真的不止把她当成好哥们，那她这些日子做的都是什么事儿，往他心口上捅了多少刀子，即便自己毫不知情也不可原谅，更别说现在要去拿他用命换来的蓝银去修补自己心上人送的钗了，这种事她做不到。
　　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爱的，她一门心思都扑在渐尘哥哥身上，容不下其他人了，既然给不了，那就早些断了他的念想吧。
　　狐狸身子一僵，一双手举在半空，没办法进，也忘记了退。
　　半响，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像钻石一样晃在眼眶里：“哈哈哈，你想什么呢你，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以为自己是朵花啊，谁都得喜欢你不成？”狐狸两手一摊吐着舌头做了个怪异的咧巴花的形状：“你也不好好照照镜子看看，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本大爷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前凸后翘貌美如花，我能看上你？你啊，也就配做我好哥们了。”
　　狐狸把他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的蓝银故作不在乎的丢到蓝澈的怀里：“拿着拿着，丑八怪，我可不喜欢欠人东西，我还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钗，早知道那么金贵打死我也不带碰的，这代价也太大了。”
　　蓝澈闻言突然就笑了，既然不是喜欢那就太好了，他这张破嘴说的话每一句好听的怎么可能是喜欢她，喜欢就应该像她对渐尘哥哥那样时刻捧在手心里才对。
　　她一时得意顺手就在狐狸肩膀上来了一拳，捶完看到他呲牙咧嘴的样子才反应过来他现在全身是伤。
　　蓝澈想过去给他揉揉但是根本无从下手：“对不起对不起！妈呀，都流血了。”
　　“没事，我皮实着呢。”狐狸笑着：“好哥们，来抱一下，这一分开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就当你送我的离别礼了。”
　　由不得她拒绝，狐狸大大咧咧的就把她抱入怀中，抱得紧紧的，明明情感浓郁却死命的控制住不让它倾泻出来。
　　“我的妈，你果然一点胸都没有……”狐狸一脸嫌弃的放开她：“你怕不是个男人……”
　　“滚！”
　　“哈哈哈，快走吧，有机会再见。”狐狸嬉笑着跳下车，拍了马屁股一把，看着马车在面前驶过。
　　那个挂在心尖尖上的人就在面前，你甚至还能触到她，可是只要再过一分钟，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更残忍的是，你现在有唯一的机会去阻拦偏偏却没有理由更没有资格留下她。
　　真是羡慕那个叫渐尘的男人。狐狸心到：我爱的人正在奋不顾身的驶向你，她离我越来越远，离你越来越近。
　　能叫她这么念着的人应该如她般优秀，笑起来会发光吧。
　　狐狸像是一块望夫石，一动不动的矗立在原地，就这样望着，脸上的表情从嬉笑变成悲痛变成崩溃，最后转为平静。
　　就这样站了许久，马车的影子早就看不到了，罹千尽和潮寻也已经回去了，甚至连身上一直流血不停的伤口都结痂了，他才抬起手擦去脸上冰凉的泪水，转身向丛林中走去。
　　破落的尾巴低垂着，道出了说不尽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