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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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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阳气至盛。
正三伏时节,路上杂草横生、蚊虫肆虐,周家一行皆是汗如雨下,闻姜二人却面色平常,如履平地般行于崎岖山道。
两厢差距如此,何也?
盖因窄袖之下,姜介丘的手无声无息地环着闻昼手腕。
一下越野车,姜介丘的五指就缠上了闻昼的手腕,闻昼最初直觉手腕被条状的冰块敷着,寒气顺着他骨缝往上窜。
闻昼当即被惊的低头去看,见是恩师姜介丘的手,思忖着左不宜将手直接抽回来,只好忍着。
亏得那厢姜介丘及时察觉出闻昼的不适,在闻昼手腕冻伤之前,另一只手掐诀调高了温度,否则怕是又要上演一出好心办坏事的大戏。
许久,数人终于抵达祖坟。
闻昼依经验举着桃木剑念了几句咒,尔后绘下几张朱砂符镇于各方位,随即便退后几步,示意周家人动土,“请。”
同行的姜介丘依然作着背景板,立于西方,面对着石呗,任周家人们如何腹诽,都不见动作。不时有人偷着眼睛瞅他,他也不言语,甚至连笑容都吝啬,宛如一介面瘫患者。
掘/坟,开棺,移骸骨,再立时奔赴选定的新坟冢,将周老入土为安。
本该如此。
然而,当腐朽的棺材板被周老大推开时,异变突生。
棺中一物什陡然窜出,重重擦过周老大的面皮,向西逃窜,徒留周老大僵硬地怔在原地。
半晌,他方鼓起勇气抬起手擦擦脸,却落得手心粘腻,再低头一看,竟是鲜血淋漓。
见此,他终于承受不住,大叫一声,趴在棺材旁昏死过去,身体落下时,恰砸死了一只蛆。
而那厢姜介丘则早在物什掠过他身畔之际,便气定神闲地伸了手,却并未拦住。那物件只在他指上高速旋转几周,尔后便摆脱了桎梏,逃之夭夭。
姜介丘也不介怀,只漠然地收回手,嗅了嗅指尖。
周家老三倒是周家人中难得一个争气的,最快回过神,怒气冲冲地质问闻昼:“你他//妈不是保证不会出问题吗?现在呢?都他//妈一群骗子!”
闻昼行走江湖多年,却也是难得见一回真家伙,骤被质问,眼下也慌了神,嗫嚅几句“我、我、这”便再说不出什么辩解。
幸而现场还有姜介丘这个阅尽千帆地老不死。
于是,被周家一干人等均视为吃闲饭的姜介丘,闲庭信步地走上前来主持局面,轻轻拍拍闻昼肩膀,手上一用力,便将他推至自己身后,维护之情溢于言表。
“西方白虎,属金,司杀伐。”
“还有,方才那个东西上,有金属锈味,你们最好快点把那个人抬下山去打一针破伤风疫苗。”
“眼下我等职责已尽,失陪了。”
语毕,姜介丘本就无心与周家人多费口舌,只背着手回眸望上一眼西方丛林,口中轻叹上一句“造孽”,便拽着闻昼大步下山。
周老三追上去想拦,却完全跟不上二人的从容?
步伐,只得咬牙切齿咒骂几句,便悻悻然指挥儿孙辈们先行将大哥抬下山就医,而周老的遗骨却是再无人敢动,只能可怜兮兮地暴露在烈日之下,而棺中腐臭的气息,则在林中蔓延开来。
须臾,周老二轻嗤一声,辞色嘲讽地开腔。
“老爷子活着的时候那么宠爱幺子,现今他驾鹤西去了,老三你却连靠近他遗体都不敢,你就不怕午夜梦回时,老爷子来索命吗?”
周老三闻言便立刻怒视回去,却在其阴冷狠辣的眼神中怂了,缩着头慢腾腾地走过去,带起手套,拾拣白骨。
他动作的时候,原本棺中的许多习性避光的虫蝇因此重见了天日,连忙四处逃窜散开。此情此景,周家一个孙辈的小姑娘甚至被恶心地干呕,而其余人士亦是面有菜色。其中和那些脏东西亲密接触的周老三心情最为复杂,待他归家,怕是连腹中隔夜的饭都得悉数呕个干净。
话说这厢闻姜二人回了宾馆,闻昼仍是忧心忡忡,依他之见此事归根结底还是他学艺不精,若他再厉害些兴许不会再节外生枝。
而姜介丘此时倒意外地通人性,同情绪低落地闻昼一道进了他的房间,并为他倒了杯水,拍了拍他肩膀,有些别扭地安慰着自己的前弟子:“非你之过。
“有因方有果,前人种因,后人受果。”
“如是而已。”
这些玄而又玄的话并不能对闻昼起到安慰作用,他仍是万分低落,却又不想影响姜介丘的心情,只有口无心地答应几声。
方两厢无言,大门那方忽的传来了叩击声。
然而此时的敲门声,毫无昨夜里姜介丘心平气和时敲出的节奏感,反而十分急促。
闻昼仍然犹豫着,姜介丘却径直撇下闻大喇喇地拉开门,仗着是个大高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身高仅有一米七出头的年轻人。
“周家小子,何事?”
门外,面色纠结的周延川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却对上一双冰原般苍茫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