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美食商》火焰醉鱼

3、第3章

　　菀娘一见此人，立马转身后退几步，她站门槛后轻声问：“你有什么事吗？”
　　那粗汉笑了几声，黑黄的脸上却是显露出几分狰狞的神色：“怎的？我过来找小娘子说说话还不成吗？”
　　　菀娘一听此言，知道是登徒子前来耍无赖，她哪忍得了这个气，转头就要走，谁知那汉子冲了进来拦住了她，一只脚还踏进了院门内。
　　“这里都是女子，你这匹无赖怎可以进来！”菀娘指着他的一双破落鞋怒骂，“快点出去，再不走我可就叫人了！”
　　“哎哎！你这个妇人！”粗汉啧了几声，见院内果然有些人瞧见了热闹往这看，他寻思了一下，又慢吞吞地把脚挪了回来，顺手把那件粗麻衣服扔给了菀娘，“这件衣服我前日里穿破了，你给我把它补上！”
　　菀娘一见如此便知这人又是故意来找事的，自打她开始和一些妇人出去揽针线活做，因为生的面嫩，也颇有几分伶俐姿色，和那些中年老妇们比，一些爱干净精致的顾客更喜欢交给她做，但这成日里在街巷里走动，因此也惹了那些市井登徒子们的眼，而眼前这个人，这几日更是寻见了好几回。
　　“我不接这活做了，你找其他人吧。”菀娘不想搭理他，冷冷地把衣服塞了回去。谁想那汉子眼神一变，竟透露出几分凶狠，他恶声恶气地对菀娘道：“给你脸子你还不想要了？老子我还没见着谁能给我下脸色的！咱告诉你，这衣裳你想做得做，不想做啊那也得给我乖乖的做上，小娘子听见没？”说到最后一句时，语气也变得暧昧下流了。
　　眼见这箬门观的门前屋后就有人欺负弱小，却没人敢拦，只因这汉子是这街上的一霸，姓王，本做着屠夫，众人都称他叫王大刀，因后来得了几分势就开始做着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之事，靠暗地里收保护费竟也发了点小财，这远近巷子里的良家都绕着他走，没有不怕他的。
　　前些日子菀娘就被这人给看上了，因被人告诉过这屠夫的行事，所以也不敢太蛮横，只对他那些骚扰都视而不见，绕道而走，一直跟他打圈圈。直到有流言说这王屠夫瞧上她了，想娶她过门。这菀娘才慌了手脚，没想到这人不是随口调戏贪个口舌之快，而是动了这种龌龊心思！
　　王大刀把衣裳甩在菀娘身上，对她咧嘴一笑，语带威胁地说：“三天后我再来，你可得给我好好补上啊！”
　　菀娘气极，旁边的婶婶来劝，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院子，一进门云鲤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愁容，云鲤从床铺上跳下来，小跑着到她面前，低声担忧地问菀娘发生了什么事？
　　菀娘这一晌都在想那丁婆子的话，加上向旁人打听，也琢磨清楚现下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她们不是想走便能走的，官府得慢慢审查调剂，符合条件的才能留下，不然就得送到其他地方去，要么等灾恢复了再送回去，要么就得去下一个镇里再审查合计，这户籍也是一批批的放。而且云鲤还知道她现在仍旧是孤女的身份，没有和菀娘并在一起，这些天，菀娘一直在愁这件事。
　　菀娘低下头摸摸云鲤的脸蛋，强打起笑容说：“没事，菀娘还高兴呢，刚去见了丁婆子，咱的事七七八八算定下了，这下云鲤和我都不必分开了。”
　　　云鲤先是高兴了一下，她也不想和菀娘分开，但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菀娘还有事没告诉她。只看菀娘坐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地面，表情比起今早还更凝重。
　　她知晓菀娘是不会主动告诉她这个十岁丫头的，从记忆中知道原身的娘亲对自己管教很严厉也格外爱护，把性子养的柔柔顺顺天真不知事，凡事都靠着大人，菀娘这个亲姑姑更是如此。见这个样子，云鲤主动对菀娘说让她来做午饭，顺便再熟悉一下环境，自从她醒来后，也没有做过什么事，更加没有怎么走动过。菀娘一听吓了一跳：“你这么小的孩子能做什么？是饿了罢？我去给你做。”
　　作势就要起身，菀娘赶紧把她摁住，说：“我以前学过的，还很好吃呢，娘也都夸我做的好呢，姑姑你就多歇息一下吧。”
　　菀娘半信半疑，在云鲤的说服下还是同意了，她拿出了半吊铜钱让她去院门口买点菜或是叫一些包子蒸饺之类的熟食，然后叮嘱云鲤千万不能走远了，用炉子时得小心油火。
　　菀娘捏着这几十文钱，小心翼翼地穿过大院，此时正是中午，院里聚满了人，有一个屋子看似是厨房，一些人拿着碗排着队在那等着舀饭，说是饭，其实那就是一碗黄绿相间的杂粮粥，里面有芋头白薯掺着，甚至还能看到昨夜的剩菜。
　　另一些人原先家境殷实，落到这步田地也不愿吃这东西，嫌没有油水又填不饱肚子，自己跑出来时还带出了点家底，一时半会儿受不了这种没油水的苦日子，宁愿自己做饭，就是在那个露天棚屋里做，得花一两文钱借炉灶柴火，就算这样，也没有人顿顿花钱做饭，就傍晚多些人打打牙祭，因为早晨和晌午还要费力做活。
　　云鲤走出院门，首先见到的是宽阔的街道，街道一旁是河，河边栽着一排银柳，柳叶细细长长地垂下，嫩绿的颜色装点着春天的妆容。然后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行人老少男男女女好不热闹，商铺敞着大门挂了几块木牌，货郎挑着货担沿街叫卖。
　　她的心情舒展开了，内心好像有个小芽儿在钻啊钻，她被这繁荣的景象看住了，这里市井商业发展的好，男女之防也没那么后世说得那么严重，偶尔还能看见一对年轻男女羞答答地路过，女子还梳着未嫁的发髻，簪着一朵白絮团成的珠花。
　　云鲤沿着街角走着，一会儿停下来看看路边的糖人摊子，一会儿在店家门口好奇驻足，等磨磨蹭蹭的走到了一个热闹的巷子，才看见里边都是担菜来卖的人。
　　这时来买菜的人还挺多，巷子有些挤，云鲤仗着身小从人群中穿来穿去，来回了一整条巷子。
　　鲜嫩的时蔬摆在大竹箩里，香菇紫菜等干货被装在麻袋里，再来就是卖活鸡活鸭的，关在笼中，扑腾一地杂毛，鱼是和猪牛肉是在最前头的，几个壮实的屠夫光着膀子站在案板后，案板上堆放着新鲜的肉。
　　云鲤逛了好些时候，不急着买，反而观察周围人是怎么要价还价的，才学着挑了几样菜，没有被菜农见人小就随便诓去。
　　　买了一些豌豆，一把翠绿的青菜和几朵白菇，两颗咸鸭蛋和一块老豆腐干，豆腐干被酱成深褐色，散发出腌渍的咸香，路过卖鱼的摊位，见有虾头被堆在路边，还低价讨了一些，就这几种食材总花去了十二文。
　　　路途中闻到一阵阵香味，是各食肆饭馆迎客了，成屉的蒸笼摞的老高，被放在最前头，小二一开，就冒出浓浓的白汽，等白汽散了，才看到一眼里面的美味，都是一个个胖滚滚皮薄透亮的汤包，肉汁的香气早跑了一条街了，门面上还挂着澄亮的榆木牌，用麻绳串起来，上面用朱砂写了菜名，都是些辣豆豉蒸芋头排骨、口水鸡、藤椒鱼头、卤水牛肉等物，还写着酒名，竹叶青女儿红梨花白等等。
　　云鲤在一个小摊前站住了，那是一个老人，白花花的胡子比头发还长，他从一个铁筒里拿出根签子，另一头熬着浓香的糖浆，老人家干瘦手背上满是褐色的斑，但手却很稳，把签子往糖锅里一搅，另一只手拿着把小剪子在糖团上剪出花样子来，很快一只糖花就做好了。
　　老人把糖花递给云鲤，云鲤眯着眼睛笑了笑并递过去两文铜板，这种小玩意儿在她前世的老家也还有，见到几近熟悉的手艺，心里感慨万千，等捏住那竹签时，才有一点确实还活在现世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