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妖怪调查局》落月以歌

12、双生（9）

　　“画魂”，也就是文彦给他的那套武器——中性笔加便签本联合起来的名字，这俩玩意虽然是分开的，但必须在一起用，据说笔杆、笔芯里的水、便签本的纸都是特制的，一起用才能达到效果，单个来可能就只能扯淡了。

　　笔杆和笔芯乐思蜀没看出有啥特殊的，但便签本确实和他平时用的不一样，这本便签本，可以简单看做是流水线印刷生产的黄纸符，便签本的纸张是淡黄色的，不像黄纸符那么粗糙，上面凹凸地印着一些纹路，很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而且就算仔细看了，外行人可能也会当做是纸张上印刷的装饰。

　　但文彦说这是束魂符，能把游魂牢牢地束缚其中。

　　乐思蜀第一次用这个武器，本来以为不过是简简单单的速写，但操作起来却格外费劲，无他，是这帮鬼长得实在太面目全非了。

　　他费死劲把那个没穿校服的画了上去，却被文彦一口否定：“不行，这挡着脸呢，谁看得清是哪儿位？贞子也这个扮相。”

　　“可她确实……”乐思蜀想要辩解。

　　文彦却指着前面：“你看她还在在吗？”

　　乐思蜀抬起眼皮，无奈道：“在。”

　　在，就是没起作用，画得分辨不出，自然不会有用。

　　但他毕竟是画过了，那只鬼也明显感觉到了威胁，她意意思思地想要上前攻击，但一眼扫到文彦掏出来的折扇，又往后飘了一米。

　　攻击不行，自然是来软的，虽然变成了鬼，但人的智慧还是有的。她努力振作起来，尽量和缓地说：“是我的错，我不该任由孩子们欺负他，可他，学习成绩不好，还古古怪怪的，他……”

　　乐思蜀突然抬起头，他好像知道这只鬼是谁了。

　　文彦和乐思蜀出了二班教室，回到了教室办公室。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正在窃窃私语。

　　“小王还没联系上，会不会是出事了啊？我听说林老师的孩子出事了……”

　　“听说是恶鬼作祟，都是活该，谁让他们那么过分，从楼梯上把那孩子推下去，从三楼滚到了一楼，摔了一身的血，听说当场就没气了。”

　　“哪儿啊，没有的事，就是摔晕了，我就教二班，后来他还一直来上课呢，就是总是神神叨叨的的，没准是摔坏了脑子。”

　　“宋老师你可别这么说，小孩子皮实，怎么就摔坏脑子了呢，要我说，那孩子原本脑子就不正常，稀奇古怪的，天天说看到这个看到那个，把班里其他孩子吓哭了好几回……”

　　乐思蜀看了一眼文彦，文彦推门进去了。

　　随着门开的响动，里面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一起看向门口。一共是五个人，两男三女，其中两个是之前帮忙打电话的值班人员和那个似乎是什么领导的中年女人，另外三个，应该都是被叫来的任课老师了。

　　乐思蜀走过去，询问中年女人：“班主任来了吗？”

　　中年女人有些焦躁：“还没有，好像是出去旅游了吧，小年轻，假期去旅游的特别多。”

　　乐思蜀也没反驳，更没提他们在门口听到的话：“这位班主任叫什么？大概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叫王艳丽，长头发，瘦瘦高高的，喜欢穿运动服，长得像刚毕业的大学生，其实已经教了五六年了，算是比较有经验了……这个，照片我这儿没有，你们有吗？”中年女人转向其他几个人，其他几个人都摇摇头。

　　乐思蜀无法，只能把便利贴展示给他们看：“那您确认一下，这个人是王艳丽老师吗？“

　　“啊，这个，应该是吧，看着挺像，不过有点怪怪的……”

　　旁边几个老师也伸头过来看：“是王老师，但确实怪怪的。”

　　乐思蜀缩回手：“可能是比例有问题吧，我画的不好，几位老师见笑了。”

　　几位老师嘻嘻哈哈地带过去了。

　　乐思蜀再次看向文彦，他其实是不怎么会审讯那一套的，他的工作讲究的是坦白直率，以及用最快的速度搞清楚对方的需求，试探逼迫那些东西他确实不太擅长。而根据他的经验，让这几个老师开口恐怕不容易，贸然询问可能会适得其反。

　　没想到，他还在左思右想时，文彦就先一步出手了。

　　他撕下乐思蜀便利贴的第一页贴在办公桌上：“大家之所以觉得这张图奇怪，是因为这图是我们从一个视频上照着画下来的，对方蓬头垢面，衣着凌乱，我们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一些惊慌恐惧导致的面部肌肉失调，确实没有能完好地修复掉。现在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就不瞒大家了，王老师应该是回不来了，尸体我们会尽量寻找，但也别抱太大希望。”

　　几个老师乍听到这个消息，都惊恐地看向桌上的便利贴纸。

　　文彦则继续说：“是这样的，初一二班应该是有比较严重的校园霸凌问题，霸凌受害者就是失踪的李晓……”

　　乐思蜀赶紧补充：“李晓明。”

　　文彦点点头：“对，晓明，至于发生了什么事，还希望各位老师能帮我们还原一下……这位大婶，你先别急着否认，现在都出人命了，凶手怨恨值很高，开始无差别地袭击相关人员，我自然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员遇害，但光靠我们努力是没用的，希望大家都能配合，咱们早点还原真相，就能早点猜到凶手下一步的动作，这样就能提前在下一个位置等他，然后一举抓获，否则放这么一个危险人物在外面跑，大家的生命安全都很难得到保证。”

　　说完，文彦就气定神闲地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一副“没事反正凶手又不杀我”的置身事外。

　　乐思蜀简直震惊到无以复加，他们只是初步判断曾经班里发生过霸凌，现在连同老师带学生，好几个人出了事，但这其中的联系，事件的原因，都还八字没一撇，这位就这么牵强附会地把所有事揉在了一起，编了个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故事。

　　如果不是请不起，他都想把人拉到他们原来的游戏公司写剧情。

　　还有他现在那个事不关己的状态，这要是真的警察，应该会被投诉的吧。

　　有学生到了学校，文彦把那张打电话做的情况记录拿过来塞给乐思蜀，让他在这儿继续震慑几个成年人，他则出去哄骗熊孩子。

　　乐思蜀没他那么能装大尾巴狼，但几个人都被文彦的话吓住，也确实没心思判断他们话的真伪了。

　　乐思蜀看了一眼记录，发现这个班现在一共三十三个学生，所有科目一共十一个老师，其中除了计算机老师和体育老师来和不来一样外，应该到场的应该还有三十一个学生和八个老师。

　　这三十九个人中，老师来了三个，四个联系上了但不方便过来，一个没联系上，学生有十个没联系上，八个说马上过来，十三个在外地或者在忙。

　　目前已经确定失踪一人，遇害两人，疑似失踪十一人，数目真不算小了。

　　“你们三位，哪位是主科老师？”

　　其中一个女老师弱弱地举起了手。

　　“那麻烦您把这十个孩子帮我圈出来行吗？”乐思蜀把没联系上的学生名单和花名册递给那老师，“辛苦您了。”

　　乐思蜀坐好了，学着文彦的样子说：“我同事说的有点严重，但您几位也都看到了，王老师遇害，林彦在医院，我们去看过了，不是生病。出现目前的事我们也很痛心，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我们不追责，学校霸凌也轮不到警察追责，但是如果各位不配合，这就是一起起刑事案件，到时候你们想瞒也瞒不住，难不成咱们还能等这四十多个人全死光再说？还是你们想赌一下谁的运气好？”

　　他一秃噜嘴，说话就有点过线，得亏几个人都惊疑不定，没有抓他的把柄。

　　之前的中年女人说：“那，就一个小孩子……”

　　乐思蜀板起脸：“我没有说凶手是李晓明，他可能有家人，有朋友，他一个小孩子自然做不了什么，但保不齐他身边有什么人。他父亲那边我们没能调查出更多的线索，现在所有的突破点都在学校这儿了，我希望……”

　　“主任，说吧，这本来也没多大的事。”帮乐思蜀圈人的女老师说，“其实是这样，李晓明这孩子吧，平时挺老实，但学习成绩真是不行。我是教英语的，照理说很多孩子幼儿园就开始学英语，但这孩子连单词都背不下来。其他科也是一样，我们几个老师真的是尽力了，但有的孩子——说这话可能对不起我们的职业，但这是实话——有的孩子真不是念书的料。”

　　“嗯。”乐思蜀心想，我懂，我就是，要不也不能去做艺术生，结果学画画也学得乱七八糟，毕业了居然去做和绘画不搭边的特效制作。

　　“虽然说老师不应该偏心，但谁不喜欢学习好的呀，时间长了，大家就都对他有点意见，老师嫌他影响教学业绩——他一个人，能把全班平均分拉低两三分，学生呢，也看不起他，还有和他分到同一组的，全组平均成绩一下就拉下去了。”

　　乐思蜀思考了一下自己念初中的时候，成绩确实是从后面数，不过没人敢霸凌他，他不欺负人，但谁敢欺负他，他就让那人去见见上帝。

　　所以说白了，成绩不是问题，关键还是李晓明这孩子太老实，好欺负，全世界的柿子都是拣软的捏。

　　一个男老师也开始补充：“班里有几个孩子比较淘气，就开始欺负他。老师也管不了，学生和学生在一起的时间远多于学生见到老师的时候，后来事情就有点严重，我听王老师说，他宿舍的人会把他的东西扔出来，不让他进屋睡觉，在他的床铺上泼菜汤什么的，但也没当场抓到过人。而且他也是，也不告诉老师。”

　　谁都知道，但只要没当场抓住人，就不算数。告诉老师有什么用呢？那些坏孩子又不会当着老师的面欺负他。

　　男老师接着说：“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在教学楼里打架……”

　　英语老师打断他：“不是打架，是恶作剧，没打架，就几个孩子闹着玩，一不小心把他从楼梯推下去了，也没看见是谁推的，他也没，没什么事，反正休息了一礼拜就回来上学了。”

　　“那几个闹事的孩子怎么处理的？”乐思蜀突然问。

　　“嗨，怎么处理啊，都是闹着玩，孩子没轻没重的，都赔了医药费了……”

　　乐思蜀闭上了嘴，很多时候，上帝的一双眼睛就是瞎的。

　　另一个老师说：“但是打那以后，那孩子就变了。”

　　乐思蜀抬了抬眉毛。

　　那老师像是陷入了恐怖的回忆：“他就像，像是被鬼上身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