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渡》老禾

2、漠霆

　　郴渡（1）
　　都说这昭离国一众官家子弟里头脾气最坏的郴家小少爷今儿学艺归来，大家也摸不着头脑到底从哪儿学艺，学了什么，只知道这流言满天的飞。有传是这小少爷因为小小年纪就揍了来示好的玲珑小郡主，被自家将军老爹赶去山林祛煞气；也有传言说是被什么世外高人选中，学了一身了得的武艺；更有甚者，说是煞气太重被赶入了文虚境净化身心，诸如此类。
　　说起为什么这小老百姓都爱谈论郴家小少爷，作为昭离国四家的东南郴家直系出生本就高人一等，偏偏这小少爷一出生脑袋上就带着一邪乎的血色鬼印，更是添了不少传奇的色彩上去。
　　“终于回家喽！”郴渡骑着驴吊儿郎当的向路边走过的女郎抛媚眼。少年儿郎，鲜衣怒马，好生俊俏。只着一身浅色宽袍再配一件红色小褂，长发草草一捆，又带上额上那抹艳红，像极了惑人心魄的狐媚儿。
　　其实郴渡哪有什么世外高人师傅，不过只是因为见天儿惹事生非，被老爹捆去了老祖宗那儿磨练磨练。郴家历代出了无数的将军元帅，人人正直严谨，唯独这混世小魔王不学无术，成天胡闹。
　　小少爷回家，郴家上上下下都跟着夫人站在门口张望着，燕文姬许久未见儿子，郴渡又迟迟不归，更是急的在郴府大门前走来走去。
　　“瞧瞧你们这一个个没规矩的样子，成何体统！”郴甫云板着个脸，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夫人用绢子遮面莞尔一笑：“也不知是谁一大清早就把人叫醒，说着儿子要回来了。这会儿倒装起正经来了？”
　　周围老仆小厮暗暗偷笑，就连向来冷峻的大儿子也嘴角上扬，丝毫不掩饰的嘲笑。郴老将军老脸一红，凑到夫人身边，低声抱怨：“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
　　燕文姬不理他，只是笑着掐了郴甫云一把：“你要不要叫人去看看，郴渡那死小子是不是又跑到哪儿去玩了。”
　　另一边被关在大山窝窝里头三年的郴渡还真的被临安的热闹街市给吸引了，这吃吃那看看，本着绝不付钱的优秀品德，一时间就闹的小街小市上的那些个摊主早早收摊避之不及，赚不到钱心生怨念的摊主逢人还要提醒：“郴家小少爷在那抢东西呢，别过去！”
　　郴渡这越晃悠越摸不着头脑，拍了拍驴儿的脑袋，不解道：“你说这大白天的，街上人怎么这么少啊……”说着就随手从一旁的糕点摊上拿了两个好看的兔包子。
　　驴儿嗤之以鼻，甩甩尾巴就高傲的跑到前头去了。
　　其实郴渡也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只拿了点小东西，没必要付钱的。况且他也几乎没有自己在外头买东西的经历，之前在山里吃的喝的都是自己打，就算有要用的也就直接在下人那儿拿了，压根儿没有付钱的意识。
　　郴渡想着想着也没看前头的路，蓦地撞上了个硬梆梆的胸膛。抬眼看去，霎得看呆了，那人着实是长得好看，一副仙风道骨飘然出尘的样子，配一身的素白衣裳，仿佛真是画卷里走出来的上仙神明那样的无暇。这两个难得的俊美男子在大街上撞在一起，引了许多路过的年轻女子偷偷侧目，让人挪不开眼。
　　就这样一个奇怪的姿势保持了许久，郴渡觉得有些尴尬，轻轻向后退了一步。那人却始终盯着他看，看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眼睛里有似水的柔和与火焰般的炙热。郴渡出奇的觉得那眼神熟悉的骇人，这让他觉得很不舒服，推开那人，愤愤骂了句：“脑子有病。”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
　　“君要我来寻你，我便来，哪怕路途艰辛满布荆棘，哪怕前方的路没有任何光芒——我也要跋山涉水而来只为你供那一杆木楫，一叶轻舟。”那人自顾自喃喃道。
　　郴渡听那人小声嘟囔着什么他听不懂的话，停下脚步，从内心深处泛起来的不只是苦楚还是甜蜜的滋味儿一下子被扩大，激起了他的一股无名火，拿起手中的兔包子就砸了过去。
　　那人也不躲，兔包子便直直打在了身上。男人捡起兔包子，缓缓踱到郴渡跟前，显然是已经恢复了理智。微微一笑，将兔包子塞进郴渡手里：“莫要再抢人家东西了，今后想吃什么，得付钱。”
　　郴渡一拳砸过去，男人轻易接下：“在下……林木。请多指教。”
　　“指教个屁，大爷我最看不惯你们这些臭书生，成天自以为是的教育人！”郴渡抬手又是一拳，也不提自己不知应当付钱，抓起那人胳膊就揍。
　　林木手一转便脱了困，顺便另一只手把小少爷的胳膊钳制住，整个人拉入自己怀里：“小朋友，莫要动气。”
　　郴渡好歹也算是个练家子了，却被这林木锁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蹬腿挣扎：“放开本大爷！你知道大爷我是谁么！你别动我！”
　　林木依旧是淡淡笑着，垂眼看着在怀里使劲儿扑腾的郴渡，伸手拔了几根头发。这一拔，郴渡叫的更起劲儿了，惹了一群男女老少围观。
　　“死变态！你拔大爷我的头发干……啊！你还拔！”林木好像摸准了郴渡爱头发如命，弄的本来仙童般的小郴渡这会儿像条砧板上乱跳的鱼，任人宰割，“别、别拔了！！你想怎样，要钱要命都随你，你别拔我头发了……”
　　林木听着郴渡这声音已经软了下来，暗自发笑，揉揉郴渡的脑袋：“小家伙，以后别再大爷大爷的了，折寿。”
　　郴渡在山里头三年被土匪一样的老祖宗锤炼，别的没学会，认怂倒是一套一套的：“你是大爷，你是大爷……”
　　郴渡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伤了自己的头发。主要还是这小屁孩子小时候成天上蹿下跳的没个正形，不知从哪染上的恶疾，头上生了些东西，光头了几个年头，就被朋友们笑了几个年头，好不容易长了这一头飘逸的头发，故而爱惜的紧。
　　“第一课，上街买东西，要付钱。”林木眼睛微眯，笑得像只狐狸，“记住了么。”
　　“记住了记住了，壮士能不能放开我……这大庭广众的，要你喜欢这样的，我跟你去你家咱俩慢慢玩。”郴渡歪着头，笑的有些扭曲。谁料那素衣“壮士”竟真松了手，耳朵根泛了红，有些不自在的环顾四周指指点点的人群。
　　“你个十五六岁的儿郎，哪来的这些流氓话！”林木骂道。
　　郴渡向来没脸没皮的，虽说好像隐隐约约抓住了这俊哥儿的弱点，但也不敢多招惹，骑上马小户就蹬蹬蹬往家逃。
　　“爹！娘！老哥！！我回来唠！！”郴渡挥挥手臂，“想我没啊！”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惹什么事了。”郴甫云黑着脸把郴渡拽下来。
　　郴渡咬着下唇咧嘴一笑，挠了挠头：“爹，我想要点钱……”

　　“你干什么去了！一回来就要钱？？”燕文姬双手叉腰，柳眉一攥，“我就知道你个臭小子一直没回来肯定又去哪疯了！”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大哥儿郴彦无奈问道：“你想要多少。”
　　郴渡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就我刚刚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拿了好些东西，有小哥向我推荐东西，我便拿了，我也不晓得居然要付钱什么的……”
　　“臭小子你一来就抢人家东西？”郴甫云骂道，“总有一天老子我这点名声得给你败光了！”
　　“我之前在山上的时候老祖宗还和我说，咱家是昭离国四家之一，名门望族，叫我可劲儿造都没事儿。”郴渡嘻嘻一笑，转身叫管家牵着驴儿。
　　“提前给你找个老师，还真是个明智之举。明天开始给我好好学规矩。”郴甫云瞪了郴渡一眼，转身入了府。
　　郴渡揪了揪郴彦的袖子，“老哥，什么情况。”
　　“爹给你请了个道士。”郴彦一脸戏谑，“走吧，别想了，你这点麻雀脑子想不出什么的。我陪你上街道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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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儿老禾，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