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变故 ...
-
明子年到片场的时候，场面已经与早晨来时大不相同了。
偌大的宅院里，安装了各种设备和机位，明子年看着场边的巨型洒水机，想到待会自己就要情深深雨蒙蒙，不禁打了一阵寒颤。
目光移到正中大堂，明子年看到齐芥正立在书案前，持着一卷竹简向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弯弯的笑眼似是有魔力，驱散了她刚才聚积的小小阴霾。
于是明子年又恢复了朝气，蹬着小花鞋一蹦一跳地蹭到齐芥身边，伸长脖子去看他手里的竹简。
齐芥怕她踮脚太累了，就直接把竹简递给了明子年，那上面竟然真的有字，可见剧组十足用心.
明子年一向对文字十分敏感，也不管它记了啥就从头看了起来，身旁齐芥就盯着她，不时帮她拨弄一下前额挡着视线的碎发。
剧组人员对齐芥宠溺明子年早就习惯了，偶有一两个女助理少女心泛滥，对着两人泛粉红泡泡之外，大都各干各的。
唯有西南角上有一道目光，夹杂着嫉、妒、恨各种负面情绪，直勾勾盯着两人，仿佛那是两把利刃，能将人穿刺至死。
沈若婉几乎要将一口昂贵的烤瓷牙咬碎：
“呵，明子年，但愿你今天过后还能有这样的安生日子……”
沈若婉这厢在背后盯着齐芥和明子年，却不知道自己也悄悄被人盯上了。
戚槭在她恨恨出声的时候恰好“路过”，朝着某莲花的后脑勺翻了个白眼，腹诽了一句：“老巫婆，指不定谁不得安生呢。”
然后心满意足地吹着口哨走到明子年的休息间门口，搬了张小板凳等着看戏。
------
李樾最后确认了一下各机位的情况，无误之后示意演员就位。
李樾站上高台，拿着大喇叭吆喝：“各单位准备！大家辛苦些，把台词走位记牢咯！咱们准备一遍过！”
正在背台词的明子年听到她洪亮的声音，心下一暖。
待会这场戏，于别人来说可能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于她不同，她是全场唯一一个被设定的暴雨宠幸的人，并且还是跪着，无论是谁，出一点点差错，就得全部重来，别人倒还好，只是重新过一遍台词，而她就很惨，得不停承受洒水机沉重冰冷的爱意。
再准备了十五分钟后，演员各自就位，明子年也到外堂，找了定点的地方跪了下来。
不得不说，李樾找的这个地皮扎实得很，没跪几秒钟，明子年已经感到膝盖酸痛，站起身揉了揉，深吸了一口气，等待实拍。
“3 2 1 开录！”
随着李樾一声令下，洒水机先开始了工作，伪造的暴雨就这么生生向明子年涌来，她身上衣服单薄，没几秒就湿了个透底，再加上不太友善的三月初的寒风，那种骤然透心凉的酸爽明子年永生难忘。
拍摄有序进行着，对手演员都很给力，没有出任何错误，一条就快过去了。
“哎呀，对不起！”突然，大堂里的沈若婉一个口误，直接一条废掉。
“卡，准备重来！”
“呼……”明子年小小叹了一口气，有一种前功尽弃的感觉。
趁拍摄的间隙，明子年赶忙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妄图摩擦生热。她一边止住了冲上来要给她裹毛巾的罗仟，一边示意一直在用眼神询问她的齐芥她没事。
这关键的当口，不能走错一步，她得时刻保持演员吃苦耐劳的品格。
“第二场，开始！”
各演员再次就位，这一遍的戏比第一遍要流畅，明子年想着自己能少受点苦，不料又出了岔子。
还是沈若婉，不过这次不是嘴瓢，换成手残端不住茶水了。
“卡！若婉注意些，准备重来！”
洒水车再一次停止工作，恰好一阵穿堂的风，灌了满袖，明子年感到自己汗毛根根都在颤栗，水分的蒸发一点点带走体表的温度，她的嘴唇开始发白了，唇齿不停地打颤。
再次制止想要扑上来的罗仟，明子年倒吸了几口冷气，示意李樾可以再度开始。
“第九集第三场，开始！”
尽管同一个场面已经演了第三次，演员们还是很敬业，每一句台词每一个动作都像第一遍一样力求完美。
又到沈若婉了，几乎全场人员都紧张地摒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沈若婉这一场的戏份并不多，不过就是端个茶水从后场到正厅，然后替跪在中堂的明子年辩驳几句而已，简单地不能再简单。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沈小花又换了个法子扑街，好好在平整地上走着，竟然摔了一跤。
平地摔就算了，她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才让明子年匪夷所思。
连着三次都是同一个人的过失，好性子的李樾也不由得上了火气，举着喇叭向沈若婉责问：“卡！怎么回事！”
眼见沈若婉摔倒，她的助理赶紧跑过来作势要扶.
谁知沈若婉推开助理的手，就倒在地上的姿势直起身来，竟然是跪下了！
还是朝着明子年的方向！
两个人很滑稽地对面对跪着，搞不清楚的以为这是部百合剧，下一步就是一拜天地了。
不知抽了什么风的沈小花颓然跪着，梨花带雨很是可怜，一副得罪了人惊慌失措的可怜样子，不停对着明子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明子年一看，这情况不对啊，也来不及多想，支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沈若婉面前，将她扶起来，不停抚着她的后背以作安慰，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沈若婉这一出精心为她排的戏，她不把样子做足了，岂不是扫了她的兴。
一场风波，闹得片场一片慌乱，鸡犬不宁。
好容易沈若婉的情绪平复了，李樾也宣布暂停，为照顾沈若婉的状态，改日重拍这一段戏份，明子年才得以回休息室。
在罗仟的搀扶下踉跄着回了休息室，里头已经聚集了一堆团队里的人。
从门口开始排了一个排，都以同样关切地眼神看着她，明子年赶忙扯出一个笑，用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踱到里间换干净衣服。
其实她状态并不太好，一场戏时长好说得十几分钟，她已经跪了将近一个小时了，青石板坚硬，膝盖上生生剌出了血痕，透着棉纱一点点往外渗着血丝。
这还是其次的，明子年今天很不巧，撞上生理期，淋了一个小时“大雨”，又经寒风洗礼，她明显感觉眼前晕眩，还陪着沈若婉演了好一出，心力交瘁，骤降的体温此刻正在飞速回升，隐隐有爆表的趋势，方才若不是罗仟一路搀着，明子年可能老早就倒下了。
好不容易换完了一套便服，罗仟去收拾东西了，明子年自己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喉咙火辣辣的，她得到外面去找水喝。
明子年现在步子虚浮的严重，眼皮也沉沉的，双眼几乎难以聚焦，行到门口意识已然模糊，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一个踉跄，眼看就要和地板亲密接触。
幸而，一条纤长有力的胳膊及时挽住了她，明子年感到有人把她圈住，那人的怀抱不算宽阔，却十足温暖。
明子年用力撑开眼，面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她糯糯开口，灼热的呼吸打在他侧颈：“阿芥……”
齐芥心头狂跳，九年了，终于在明子年意识模糊的时候再一次听到了她这样叫他。
齐芥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起，低下头，温软的唇触着她滚烫的额头，借着试温的由头舒散再难自抑的汹涌爱意。
他唇齿轻启，温润的气息拂过她的前额，轻痒中伴着酥麻。
“睡吧，我们回家。”
低沉的嗓音一剂安神，明子年将脑袋往齐芥颈窝里蹭了蹭，缓缓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齐芥将自己的面颊贴在明子年额上，抱着她，缓缓向等候在门外的成九的私驾行去。
一路上，齐芥都以同一个姿势紧紧揽明子年在自己怀里，感受她烧到他心头的体温，那般小心，好像怀里护着的，是他自己的命。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变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