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大学》初陌笙

4、白衣飘飘的少年

　　元舒不知道小刺猬这是要干嘛，看它拽着自己裤腿，吓得一抖，生怕又被它毒个半死。

　　他往后一退，小刺猬又黏上来，咬着裤腿继续拽。元舒无法，也只能由着。

　　学校建在J市山里，此时已进九月，晚风见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学校上空的星月比起城镇尤其明朗。后山东北角，隐隐传来虎啸狼鸣，约是御兽学院的动静。

　　一路随着小刺猬，经过好几个学院大门，才来到一处僻静地。
　　一堵青砖墙，一扇红木门，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一个郁木森森，一个宽阔明朗。

　　元舒看看自己身后的操场和学院，又望望门内高入云霄的杉树，紧张地舔舔嘴唇：这里头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吧？毕竟，这里可是通灵大学，谁知道会不会像小说里写的，专门在山上养一堆野兽，供自家弟子打怪升级。

　　小刺猬本来两只小爪子都踏进了大门，回头一看才发现元舒没跟上来，又急匆匆过来蹭他裤腿，拖拽不动，又颠颠跑到脚后跟，使劲儿往前拱。一边拱着一边抬头，尖尖的小嘴儿发出咕叽咕叽声，一双绿豆一样的小眼睛还带点儿委屈。

　　“苏，苏……咕叽……！”

　　元舒：……
　　说好几千年的毒物呢，为什么看起来莫名有点儿萌。

　　如果不是早上才被它一根刺要了半条命，这会儿肯定不分青红皂白先撸一番。可惜，踏有毒：）

　　被这位刺猬师尊拱着脚踝，感觉它身上的刺从衣服滑过，整条腿一抖，有种处在生死边缘的错觉。
　　“师尊您快别蹭了，我进去就是了。”谁知道这刺会不会突然刺穿衣料，再把他毒一发。

　　小师尊倒是十分有灵性，元舒话音刚落，就蹦跳着四只小爪子，摇摇晃晃冲进林子。

　　偌大的树林，空荡荡的，连鸟鸣都没有几声，安静得只能听到小刺猬和他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的树冠里隐隐透出浅蓝色光晕。

　　小刺猬看到光晕兴奋地蹦跳好几圈，咕叽地叫着，朝着光冲去。

　　元舒生怕自己跟丢，连忙三两步追过去：“小师尊，慢点儿！等等我！”
　　下一刻，穿过层层密密的树林，看到了这辈子难忘的一幕：

　　直冲天际的水杉林里，一位白衣飘飘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半空。黑色长发安静垂落，周身浅光萦绕，不似人间之人。而他座下，几只狮豹正蹲坐一旁山石，眼睛半睁半闭，分外闲适。

　　似是闻到生人气息，不过刹那，几只狮豹都站起了身，目光威凛，瞪视着忽而闯入的人。

　　元舒吓得牙都抖了，说起话来磕磕巴巴：“打打打，打扰了！对，对不起！”
　　哭了：小师尊，你到底和我什么仇什么怨，把我带这鬼地方，看野生动物捕猎现场。

　　回应他的，是小刺猬一声细小的“咕叽”声，然后就看到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狮豹们，立刻耸了脑袋，乖乖趴回山石。

　　倒是盘腿静坐的少年，骤然睁开双眼，一个飞身俯冲下地，落地却是分外轻盈。

　　元舒这才看得清楚，白衣飘飘的少年，模样不过十五六岁，堪堪到他肩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无波，纯净得如同赤子。

　　“元舒？”
　　少年开口，清清冷冷，低沉悦耳，尾音微微上挑，眉头微皱。

　　元舒没想到少年竟认得他，反应好久才发出一个“啊”字。

　　少年没再说话，低头看向咕叽咕叽叫的小刺猬，缓缓蹲下身去。

　　“别碰！”眼看少年抬手想要抚摸那刺猬，连忙出声提醒。后半句“有毒”还没来得及说，少年已经一手把刺猬托到了掌心。
　　似是对元舒刚刚的话有些茫然，少年鼻音发出一声疑问，细细浅浅：“嗯？”

　　元舒：……
　　对不起，打扰了。

　　小刺猬趴在少年掌心，眼睛还小心翼翼看着元舒，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拱一拱地团着身子。

　　“手。”少年忽然开口。
　　元舒：“啊？”

　　少年却没再解释，元舒试探地伸出左手，眼睛轻轻瞄着少年微抿的嘴唇。不自觉咽口水：从小大家就夸他帅气，今天见了这位，才知道什么叫颜值。
　　太精致了。

　　少年见他伸手，点头，指尖搭上他脉搏，缓缓闭了眼。
　　从元舒的角度，恰恰看到月光下，少年扇子般浓密的睫毛。

　　“那个……”元舒想问，他是哪个学院的，大半夜在这林子里干嘛。

　　少年确实眉头微蹙，神色略略有些不悦。元舒连忙闭嘴，没敢再多说一个字。

　　待少年指尖抽离，又提笔写下一串方子递给他，这才明白：刚刚，少年是在给他看病。

　　“明日交于治疗学院，自会处理妥当。”说罢，低头看看手上刺猬团子，犹豫片刻才犹豫开口，一声”抱歉“，说得倒像是元舒欠了他几百万。
　　那刺猬团子也咕叽一声叫，听声调，竟然和抱歉相差无几。

　　元舒收了方子，对少年道了声谢，而后笑着虚空撸了一把刺猬团子，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再见，小师尊。”

　　刺猬团子没再叫一声，倒是少年轻轻嗯了声。

　　元舒心中一动，疑惑转身，但白衣飘飘的少年，早已跃上枝头，又是盘腿坐下。
　　在清冷冷的月下，周身光晕渐显。

　　*

　　少年给的方子确实好用，治疗学院的医生一看便笑说：不愧是小师尊，开出的方子真是一绝。而后给元舒配了几幅中药，让他带回去煮着喝。

　　元舒喝下的第一天就觉得好转不少，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一连熬过七天，灵植学院的军训总算结束，开始选课。

　　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元舒，在看到选课系统之后，险些崩溃。
　　只见选课系统页面孤零零显示着两门课：

　　1. 花草传宗接代理论基础
　　课程代码：LZ01001
　　教授：風乐

　　2. 灵植咒术入门教程
　　课程代码：LZ01002
　　教授：灵伽

　　课程分类是：必修。

　　灵植咒术，元舒还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学院通灵，可花草传宗接代是个什么鬼？花草的传宗接代难道不就是开花授粉，然后结种子吗？他又不是没上过生物课，至于在大学课程里头专门分出一门课来学？

　　已经被折磨到崩溃的云笙，对选课是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看都没看就直接点了选择和确定按键，关电脑的时候，眼神还是呆滞的：“生无可恋，生死看淡。”
　　莫名有种风烛残年的悲壮感。

　　元舒：……
　　最后，也学着云笙淡定地选了课程。

　　课表是瞬间生成的，每门课程一个星期两节，一节理论一节实践。合起来，一个星期才四小时必修课。除此之外，就是排得满满的“通灵实践课”，一个星期三天课，周二零点开始，到周四24时结束，完完整整72小时。

　　元舒手贱地跑去碧水论坛，搜了下通灵实践课，跳出来上几百页的帖子，单看标题就能把他吓尿。

　　【第一次上通灵实践课，我竟然还活着，给大家报平安，顺便写记录贴。】
　　【通灵实践课！和大三师哥分在一组，本以为是开挂的人生，哪知是九死一生！】
　　【悼！通灵实践课，无涯同学抢救无效死亡。】
　　【通灵实践，遇见一只会说话的猫，学长收了当灵兽养，结果半夜被拖入幻境，差点没能出来，瑟瑟发抖！】

　　元舒：……
　　所以，这个通灵实践课到底是个什么鬼？这是实践课，还是送命课！
　　为什么还有悼纪贴？
　　连微笑都不想保持了呢，拍桌！

　　*

　　正坐电脑前担忧自己这条小命，手机传来简讯，点开一看，是高中好友许力杰。

　　【许力杰：哥们儿，来J市怎么样？什么时候军训结束？有空约一波呗。】

　　许力杰是元舒高中最好的哥们，从得知要来J市读书，就告诉他了。不过许力杰最近在准备出国考试，所以暑假也没回家，一个人在J市学了两个月的习。说起来，自从高中毕业之后，他俩见面可谓屈指可数。

　　元舒一直忙着高考再战，基本没空出来玩。许力杰也是个闲不住的，一上大一就交了个女朋友，每次放假都带着女朋友出去旅游，几乎游遍全中国。

　　【元舒：刚军训结束，过几天就要开始上课了。你最近有空吗？可以约着一起吃饭。】

　　他自从来了J市，都没去过市中心。

　　许力杰回复的也很快：

　　【行，那就后天吧！对了，我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睡不好，老觉得楼道里有人走动。你从小在道观里头长大的，正好过来帮我看看！不只我一个人听到了，现在我们学校人心惶惶的。】

　　元舒：……
　　谁说从小在道观长大，就一定什么都会了。也可能只是为了能有地方睡觉啊，比如他：）

　　于是，元舒一字一字认真回复：我觉得，是有人半夜梦游，年轻人不要迷信【严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