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之后》泗荒姑娘

1、出师第0天

　　李小玖出师的时候，逍遥散人把后山埋在桃树下的那坛醉空山给挖出来了。

　　那天暮色寂寂，缺月高悬，逍遥散人摸着他长到胸口的白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开口道：“乖徒儿有所不知，我逍遥门下有一传统，新弟子入门时做师长的都会为他们调一壶好酒，然后埋在这棵祖传的桃花树下，待到出师之日师徒共饮此坛，以敬这一场师徒缘分。”

　　彼时李小玖正坐在火堆旁望眼欲穿地看着烤架上串着的烤乳鸽，火光把她的脸照的红彤彤的，闻言她瞪着一双满是怀疑的眼睛问逍遥散人：“师父您可别骗我啊，我记得这是民间嫁女儿的习俗，怎么成了我们门下的传统了？”

　　逍遥散人摇头扼腕道：“我逍遥门上下一向重情重义，在尘世间也广为流传，那些凡俗之人不过效仿我们，如今竟被当成了主派，当真荒唐啊，荒唐。”

　　李小玖翻了翻烤架，鸽子皮已经被烤的翻卷，露出里面金黄的肉，她一边撒着佐料一边面不改色的回道：“可别了师父，要是效仿人家都效仿了几千年了，您说咱这传了两代的小门派就别在这跟人家比底蕴了。肉烤好了，您快吃吧，吃完我好出师。”

　　逍遥散人拍了拍醉空山的盖子，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徒儿不要乱说，白白落了我逍遥门的威风，其实你还有一个师祖的，只是她老人家功夫已臻造化，不轻易出世罢了。”

　　“有缘分的话你会见到她的，”逍遥散人冲她笑了笑，“既然徒儿如此迫不及待，那么为师就不陪你交流感情了。”

　　醉空山的盖子被揭开，霎那间风起雾笼，半边月色都被酿成沆砀波光，灼灼桃花树下，山头尽是一片沉沉的酒香。

　　李小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懂酒，但也能闻出这醉空山定是极好的。

　　未尝先醉，韵香缠绵。

　　李小玖觉得架上鸽肉的香味也成了一种玷污。

　　“逍遥门二代弟子李小玖，今日起正式学成出师，师从初代弟子逍遥门下，从此江湖一散，莫失莫忘。”

　　“是，师父。”

　　李小玖捧着一碗沉甸甸的醉空山，有星子栖在粼粼的酒面上，她想，今晚的夜色亦是醉人的。

　　逍遥散人双颊沾上酒气，向来清明的眼神中也放任的缠上雾气，他灌下一口酒，对李小玖说：“徒儿现在就算独当一面的人物了，但江湖凶险，切记一切要以自保为先。”

　　李小玖也朦胧着眼，脸蛋被酒精烧出艳丽的酡红，她含混不清地说道：“师父您对我真好，呜呜我舍不得师父。”

　　逍遥散人很欣慰：“徒儿你终于明白为师的良苦用心了。”

　　“不枉我搁下这张老脸去向绛缃仙人讨这坛醉空山。”

　　“其实那时逍遥门人丁稀少，为师实在没有多余的钱去给你置备好酒。”

　　“不然一坛女儿红也是不错的。”

　　“当年你师祖就给我埋了一坛女儿红，那味道至今我还忘不了……”

　　“……”

　　逍遥散人还说了些什么，但李小玖都记不清了。

　　李小玖出师的那天，她和逍遥散人各自抱着一碗醉空山，躺在后山的桃花树下，兀自酩酊，醉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