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62、白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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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
提问：山上本来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被踢下山，还剩下几人？
答案：一人。
飓风呼啸，乱石纷飞，亚连珊瑚少年孤零零地站在栈道上——忽略背景里那些不知从哪里蠕动出来的低级妖怪的话。
神乐情急之下放出的龙蛇狂舞还在山洞里肆虐，头顶上是落石如雨，此情此境，换个血肉之躯的人，说不定已经是重伤员了。不过也幸亏是如此危急的情境，才让某人没有闲暇表演失意体前屈。
面具少年满头黑线，他终于确定，自己和弥勒就是那种传说中默契度为零的搭档。亏他之前暗示明示地表演了半天，只差大喊一句“我要引开神乐弥勒你不要乱动”，但是当他把“自己”扔下山的瞬间，绝对绅士的法师大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扑过去英雄救美了。
“好吧好吧，至少神乐还是按着原先的计划跟下去救人了。”他努力自我安慰，“如果弥勒的英勇表现让神乐安心地留了下来，那自己才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呢。”
不过，看这漫山洞的流星雨，弥勒不要紧吧？
某人努力向深不见底的山洞看去，着实有些动摇。虽然以弥勒的实力，再加上强悍有如作弊器的风穴，理应不会出问题；但毕竟对方有两个人，弥勒又是个心软手更软的……
正在犹豫的时候，亚连珊瑚忽然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袭来，扯得他整个人踉跄几步，差点儿栽下悬崖。
他一个激灵，急忙施了一个定魂咒，借着山洞里的混乱蹿到了一块大些的落石背后。等了十几秒，刚刚偷袭的人大概找不准他的位置了，身上承受的吸力减弱了不少，他这才找机会四下寻找。
除了那些显然是炮灰级别的低级妖怪之外，精神波动扫描一无所获，妖力和灵气也感应不到任何特别的东西，唯一有成果的是物理探查——
亚连珊瑚用他超过2.0的良好视力看到了一个意料中的人：白衣白发头戴白花手持白框镜子的纯白妖怪少女。
神无表情漠然地站在栈道的一处出口前，额上的四魂之玉早已不见踪影，但她仍然保留了成长后的样貌。
她静静捧着手里的镜子，微微侧头，似乎在沉思的样子。
刚才从镜子里发现那个法师独自闯进来之后，留守的三个人都没有把他当成太大的威胁，神乐甚至是抱着练兵的心态带着珊瑚出来增加实战经验。没想到那个自称亚连•沃克的面具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着实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珊瑚和神乐双双失手，神无在无奈之下只能自己驱使着一群低级妖怪赶了过来。她一走出甬道口，就看到那个面具少年满脸纠结地蹲在山崖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这样的机会，神无当然不会错过。她甚至顾不上叫低级妖怪来保护战斗力不足的自己，抢先用镜子对敌人的灵魂发起了进攻。
这次试探的结果喜参半。
灵魂方面的攻击看上去是有效的，从亚连如临大敌的反应可以看出这一点。这让神无多少放心了一些。毕竟她的近战能力几乎为零，虽然镜子能够反弹攻击，但以敌人的敏捷程度来看，如果被他近身，还是有很大机会绕过镜子的防护攻击到神无本身的。
敌人的反应很快，也很谨慎。亚连在受到攻击后的第一时间就立即借助地形隐藏了起来。这固然给了神无调遣低级妖怪巩固防线的机会，不过他也趁着神无分心的空隙脱离了镜子的监控，一时间，从神无的感应中彻底消失了。
神无忧心忡忡的时候，某只半幽灵也不轻松。
穿到这个世界之后，珊瑚也算经历过不少大阵仗，但真正的克星却恰恰是神无这个没有多少力量的家伙。
珊瑚的大部分能力都是为了对付奈落而培养起来的，“偏科”的情形十分严重。大部分情况下，珊瑚同学凭借灵活的战斗方式和杀生丸培养出来的战斗意识弥补了这些不足，但遇到神无这样本质为“无”的妖怪时，种种缺陷就都暴露了出来。
上一次和神无PK，直接导致珊瑚的肉身打包送给了奈落。这一次交手，又差点儿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吸走灵魂。
能够自由阳神化的珊瑚，对于其他人来说称得上神出鬼没的超级刺客，但是身为一个没有躯壳保护的灵魂，在神无的吸魂镜面前几乎就是一道不设防的美餐。
幸好，看情形，神无还没有发现“亚连”真身，对他莫测的身手和冷酷的性格也十分忌惮，甚至让低级妖怪在自己周围层层叠叠地组成屏障。
“法师大人，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有了神无这个克星插手，亚连珊瑚立刻做出了决断。他耸耸肩，解除了阳神状态，隐去身形，小心选择着神无注意力的死角，曲曲折折地向着山腹深处飘去。
在那里，有一股澄静而磅礴的能量。
珊瑚知道，那就是所有答案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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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山腹里的甬道一路向前，瘴气越来越淡，快要到达下一个甬道出口处的时候，眼前甚至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墙壁”。墙壁的一边是充溢着强烈清净之气的白灵山圣域，另一边则是瘴气缭绕的妖怪巢穴。
逼仄的洞穴很到了尽头，一片草色葱翠的山坡呈献眼前。坡地上有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看起来，应该是一片曾经香火鼎盛的山寺。
进入这片圣域之后，珊瑚感觉到刚才被神无偷袭所受到的伤害已经全部恢复，灵魂的力量也明显得充盈了许多，身体轻快得仿佛要飞起来（虽然她现在确实是在飘没有错）。
“哎呀呀，好治愈好治愈的感觉呀。”珊瑚的脑海中蹦出了一个久违的字眼儿。
如果自己是死灵的话，现应该已经成佛了吧——于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的眼前仿佛看到银时泪流满面高歌《化作千风》的景象。
呃……自己雷自己是个不好的习惯……
珊瑚抖了一抖，收住胡思乱想，阳神化出了实体。出于谨慎，他使用的依旧是驱魔人亚连•沃克的神之道化造型，这样就算神无正好监视着这里，也可以多少混淆一下视听。
山寺的中心，有一座凉亭“熠熠生辉”。
同样是苔痕斑斑的建筑，但在一片残砖败瓦的环绕下，这座笼罩着柔和光晕的凉亭顿时显出一股引人膜拜的神圣感来。凉亭正中的莲花台上，端坐着一具身披袈裟的干尸，无数光点仿佛萤火虫般在他周围翩然飘舞，掩藏了从那具躯体上散发出来的死亡的气息。
“白心上人？”亚连珊瑚在距离凉亭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住脚步。
在那张沟壑纵横的干枯面孔上，白心上人的眼睛缓缓张开。深陷的眼眶中，连眼球都似乎萎缩了，缩成两个黑点的瞳孔以诡异的角度转动着，让人心底一阵阵发凉。
“你……不是生者，也不是死者……”白心上人干涩的声音响起，他果然一眼就看穿了阳神的真相，“你的灵魂，和那个叫珊瑚的女孩儿同源。”
亚连少年微微一笑，没有理会这个话题，单刀直入地说出了来意：“上人，我请求您解除白灵山的结界。”
“哈哈哈哈哈哈……”
听了这个要求，白心上人声音嘶哑地大笑起来。
“你应该很清楚，我张开结界，就是为了庇护奈落，一个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妖怪！你凭什么认为敌人会接受你提出来的这种要求？”
亚连珊瑚仿佛没有听到白心上人有些失态的嘶吼，脸上是一派平静。说老实话，他其实有些拿不准应该如何对待眼前的这个敌人。
经过了这一世十几年的忙碌人生，再加上上一次几乎被四魂之玉粉碎灵魂的创伤，珊瑚已经把《犬夜叉》的剧情忘得差不多了。幸好前些年专程留下的笔记还在，多少唤回了一些并不详细的记忆。
不过，至少，白心上人珊瑚还是记得的。即使在这个满是悲剧的世界里，他也是众多反角之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个。面对他，珊瑚并不想说出什么责备的话。但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也没有理由声援他包庇奈落的行为就是了。
可惜，珊瑚的沉默显然被白心上人看作了一种谴责。或者是为了辩解，或者只是想要倾诉，他开始对着眼前处于敌对的陌生人讲述自己的一生。
在活着的时候，白心上人是活人无数的高僧，受人膜拜的圣人，他也从不怀疑，自己的宿命就是拯救这芸芸众生。在一次大疫中，救治病人的高僧自己也病倒了，忧心忡忡的人们聚集在他的病床前悲泣：圣人不在了，谁来拯救他们呢？
白心上人不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因此他笑着允诺，会成为肉身佛，直到永劫到来的那一刻，都一直拯救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于是，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在无数信徒的注视中，白心上人被埋入地下。仅有一支竹管维系着他的呼吸，一个铃铛标志着他的生存。
大地阻隔了信徒们的目光和话语，却无法切断他们的期待，地上的人们听着地下传来的摇铃声，虔诚祈祷着，等待着圣人圆寂的时刻——期待着他去死。
无尽的黑暗中，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后悔，和不甘。但他依然死去了，如众人所愿、如他的诺言一般，成为肉神佛庇佑一方土地。但他的灵魂却被禁锢在迷惘的黑暗中，日日夜夜承受煎熬，直到那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怨恨吧……尽管怨恨吧。身为圣人，不允许迷惑，也不允许烦恼。但是，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你的心情。”
那个叫奈落的男人，说出了“圣人”即使撕裂嘴巴也不能说出来的话。他用别人不曾有的悲悯目光注视着他：
“不要欺骗自己了。你想活下去吧？那就跟我来，跟着我一起活下去……”
“你想责备我吗？你认为我应该受到责备吗？！”白心上人用一句凄厉的质问结束了自己的回忆。
一直静静倾听的面具少年露出了温柔的微笑，但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毫不客气：“上人，不，白心，你希望我说什么呢？为了你的牺牲而落泪吗？痛斥那些自私地用愿望禁锢你的村民吗？或者，痛斥你的堕落，让你更深地沉浸在自责和反抗的扭曲快感中吗？”
亚连珊瑚向前逼近一步：“你的牺牲是值得敬佩的，所以我站在这里，认真听你讲述自己的一生。但是，我鄙视现在的你，鄙视你的贪婪，更鄙视你的愚蠢。”
他毫不在意白心上人愤怒的驳斥，继续说道：“我说错了吗？你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想要成为圣人，却无法接受相应的牺牲。你想要活下去，却没有勇气反抗自己曾经的决定。你想要改变，却只敢龟缩在黑暗中自怨自艾……现在，你终于想要前进了，结果却是选择了投向一个欺骗者和杀人者的怀抱。从始至终，你都是在迎合别人，在自己的心中编织那些虚浮的感谢和‘需要’欺骗自己——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白心上人激动地喊着，“我想要的是，我想要的是……”
“你想要活下去。”亚连珊瑚一口打断了他，“你仅仅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我想活下去错了吗？我已经牺牲了那么多，为什么我必须去死！”
“可是，你已经死了。现在说这些，不是已经太迟了吗？”亚连珊瑚的声音忽然又温柔了起来，仿佛甘美的毒药，“而且，你从来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理由和价值，不是吗？你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实在不能理解，这样的你，为什么居然还能制造出澄静的结界。你本身，其实就是最污秽的存在，不是吗？”
莲花台上的肉身佛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整个圣域的气息都随之发生了剧烈的震荡，混乱的气流和灵波让身处其中的人一阵阵恶心。
白心上人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但圣人的力量果然不是几句话就足以击溃的。但是对于蓄谋已久的珊瑚来说，能让敌人有片刻的混乱就已经足够了。他功率全开，把最近几天在圣域中积聚的力量彻底释放出来。
现在，他的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生物的痕迹，而是变成了一架有着巨大翻斗的铲车。
陷入混乱中的白心上人已经没有了维持结界护身的意识，仅仅依靠一个光球本能地保护着自己的□□。“铲车”轻而易举地把凉亭中的肉身佛罩在了翻斗中——仿佛被夹子夹住的核桃。
这情景看上去极其可笑，但身为铲车的珊瑚根本没有偷笑的余力。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铲子”，想要打碎白心上人的护身结界是不现实的，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摇！
白心上人好像骰子一样被剧烈摇晃，看上去脆弱的干尸神奇地没有受到丝毫损伤。这时他已经清醒了一些，铲车珊瑚立即感觉到“手”里的核桃开始变大，很快就要掐不住了。
某铲车暗暗咬牙，干脆左右甩动翻斗，拼命地把“核桃”往地上砸去。
白心上人法力无边，肉身佛依然丝毫无损——幸运的是，珊瑚的战友是伟大的地心引力——法力可以保护肉身，却没法控制袈裟之类的“身外之物”。在牛顿的保佑下，白心上人挂在干枯手指上的念珠终于在这个海盗船游戏中弃他而去了。
整座白灵山仿佛都发出巨大的悲鸣，圣域在瞬间土崩瓦解。没有了圣域的力量支持，珊瑚也无法再维持形体巨大的阳神。借着最后一甩的惯性，白心上人被远远扔了出去，护身结界的闪光让他看上去仿佛一颗滑过天边的流星。
珊瑚恢复了亚连的形态，目送着那颗流星远去。随即自嘲地笑了笑，低头捡起了白心上人落下的念珠。他很清楚，仅仅凭之前儿戏般的一甩，白心上人是飞不了那么远的。
希望……他能找到自己想要前往的所在吧……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062、白心上人
